不如怀念

　　“小畜生！你别跑！”三个大汉追着个小孩在树林里穿梭，无奈那孩子身形娇小动作又灵活，几个大汉都已经气喘吁吁了，却还是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
　　“哎哟我累死了……不追了……”大汉甲一拍腿，坐在了地上。他生得就胖，活动起来比别人累几倍，坚持跑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若不是因为抓了那孩子能换得全家几年的生活费，他才不愿意跑这么辛苦呢。
　　那小孩好象听到了他的声音，止了步伐转过身来看他，瞧见他不断地在擦汗，“噗嗤”一声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后面跟来的大汉乙见他这样，眼里一亮，也学着大汉甲的样子坐下来抹汗。
　　那孩子笑得更欢了，蹦了几下指着甲乙：“你们真没用。上次抓我的人追了我一个时辰呢！哈哈……”还没笑完，整个人便被从后面伸出的一只手举了起来，立刻就有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动！”
　　孩子乖乖地不动了，眼睛却转个不停。他看着一脸阴笑着走过来的甲乙，嘿嘿一笑：“叔叔好……嘿嘿……嘿嘿……”
　　“谁……谁跟你笑！”大汉甲喘着粗气，从大汉丙手里像揪小鸡一样抢过了不断挣扎的小孩，“我让你跑！我……我让你跑啊再！”说着抬腿便在孩子肚子上踢了一脚。那孩子脸立刻皱了起来，双手围抱着肚子。
　　一粒小石子突然飞过来，正打中甲的后脑勺。
　　一痛之下甲松了手去揉脑袋，转头朝石子飞来的地方吼：“谁？！”刚叫完，眼前一黑，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脑袋上又被重重敲了一下，昏了过去。
　　乙和丙看着甲软软地倒在地上，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朝着那个还在摇扇子的青年抱拳：“大……大侠……”
　　那青年瞪了他们一眼，收了扇子去查看蹲在地上的小孩的伤势。那胖子虽然是不像有什么功力的样子，但他刚才那一脚踢得颇狠，这孩子怕是要受罪了。
　　乙丙两人见那青年没有什么针对自己的动作，对望了一眼，乙站出来搓着手道：“大侠……您说……”
　　那青年正想给孩子拍背，听见乙的声音抬起头来，送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带着他滚得越远越好。”手正指着躺在地上的甲。
　　乙丙两人知道这次遇上了高手，哪里还敢有微词，立刻架起了甲往山下跑。
　　那青年重新低下头，看见那孩子正瞪着大眼睛看自己，样子可爱得紧，不禁笑道：“没事了吧？来我看看……”说着就要去解那孩子的衣裳。
　　孩子从他怀里蹦了开去，手插着腰前后左右摇摆了几下，“没事了！你看！”
　　青年见他这样，知道他不喜别人碰触，又看他好象是没什么事的样子，也就不再担心。他站起来朝着那个小孩递过去一样东西，问道：“看你的样子好象对这座山很熟悉？”
　　小孩子摊开手一看，见他递过来的竟然是颗糖，笑着剥开吃了：“我在这山上长大的。怎么会不熟呢？”说着斜过眼来瞄那青年，“你不会也是来找凤凰的吧？”
　　他自小生活在山里，对那些来找凤凰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看这青年又不像是那些惟利是图的人，也就猜不透他的目的。孩子性格直爽，竟然就这样问了出来。
　　“是的。我朋友急需要凤凰的帮助，但又抽不开身，于是我便自告奋勇来帮他寻找。”青年又摇起了扇子，“顺便说一下，我叫雷。呃，你可以喊我雷叔叔。”
　　雷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会让人觉得有种春风吹过的错觉。那孩子仰着头看他，渐渐移不开眼，不自觉地说道：“可是凤凰是只为皇族效力的……”猛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
　　雷却是已经听到的了，他收了扇子，倾身到那小孩面前，道：“你……就是凤凰吧。”却是肯定的语气了。
　　栖凤山因为其一年四季如春，在民众的印象里是个诡异的地方，再加上山的周围是湖泊，根本不适宜居住，也自然没有人会给自己找麻烦偏要住在这里。而这孩子刚才却说自己是在山上长大，再加上他的动作灵敏非常，实在是不像个寻常的小孩，雷自然也就能基本猜到他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那孩子听了这话，小脸上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说完才发觉自己又失言了，急忙再捂住嘴。
　　雷爽朗地笑了几声，开始骗小孩：“呐，帮叔叔的朋友一个忙吧？”说着又从袖子里拿了糖递给小孩，“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孩子毕竟是孩子，高兴地接过糖，小心地藏好，才重新仰起头很高兴地道：“我叫朝歌。”又犹豫了会，“我是凤凰啦……但是……我刚刚也说了，我们只为皇族效力的。”他觉得雷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也就干脆大方承认。
　　雷站直了朝他眨眼：“那就更好了。因为我那个朋友，正好就是当今皇上。”

　　朝歌自一入都城便兴奋地到处乱晃，雷怕他走丢，只得无奈地紧随其后。他忽地想起那老船夫说的“神物”，想着他若是看到这好动的小凤凰，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雷叔叔。”朝歌站在一个捏面人的摊前，不停地招着手，“快点过来看！”
　　雷看见他正指着摆在外面的一个个面人和摊主说着什么，以为他想买，要找自己付帐，苦笑了声移步上前。走近了才听得朝歌竟然在和摊主争论：“凤凰不长这样！”
　　顺着朝歌的手看去，才发现一个红色的鸟的样子的面人，下面的小竹签上写了“凤凰”二字。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凤凰是因为被人诬陷成这么丑的样子不高兴呢，正想安慰他几句，那摊主竟骂了一句：“你凭什么这样说？你见过凤凰？”
　　“何止见过！我就是……”朝歌还没说完便被雷捂住了嘴。
　　那摊主被他两这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雷说了句“叨扰了”，便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放那凤凰面人的地方，正摆着一两黄金。

　　雷把朝歌拖到一个角落里才松开手，见那小孩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实在可爱，不忍心再责骂他，便把自己“买”来的那个面人递了过去，又从袖子里淘了颗糖，剥了外面的纸直接放进他嘴里。
　　朝歌立刻不撅嘴了，低下头手上一阵动作，一会后举起手来道：“看，凤凰长这样。”原来是那个面人，被他改造了一番，正捧在手心里。
　　雷无暇去看那面人，正色道：“朝歌，你是第一次进城？”又道：“对了一直忘记问，你几岁了？”
　　“我是第一次下山。呃……我刚过120岁。”
　　雷突然有种抱头大叫为什么的冲动，怎么自己好端端地就非得照顾一孩子呢？万幸他修养甚好，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平静下来道：“朝夕没教过你不能在别人面前随意暴露自己真身吗？”
　　朝歌朝手上的面团念了句咒语，那小鸟竟然眨了眨眼睛，扇动几下翅膀后飞了起来，在朝歌和雷周围飞了几圈，低鸣一声之后直上云霄。
　　朝歌这才对着雷摇头，说：“哥哥没讲过。”看着那鸟离开的方向，又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拉住了雷的袖子，急道：“雷叔叔认识哥哥？”
　　雷轻点头，也看着那鸟飞离的方向，又低头看着一脸纯真的朝歌。
　　这小家伙竟然比朝夕强这么多！
　　他在心里感叹道。
　　刚才朝歌念的可不是什么低等的咒语，「赋生」是绝不亚于「复活」的高等级魔法，加上其限制条件颇多，纵使是自己，也是在成年之后才学会的。而这小凤凰……
　　雷看着正拽着自己袖管的朝歌，打从心底笑了开来。
　　竟然被自己找到个这么有趣的东西！这趟栖凤山，可真是没白跑。他伸手掐了把粉嫩嫩的小脸，道：“我们进宫吧。”
　　陪朝歌乱晃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再不快点去见那人的话，怕是要派人来找自己了。雷有些无奈地想道。
　　朝歌又被雷的笑迷了眼，傻傻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这就是凤凰？”岚有些诧异地看着雷身边的小孩。不是他要亵渎神物，只是这凤凰……也太幼稚了点吧？
　　完全就像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岚在心里下了定义。
　　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般，雷不慌不忙地把朝歌从身后拉出，道：“千真万确哦。”又眯了眯眼睛，“你要是不信我，那就自己再派人去找吧。”说着就要拉朝歌离开。
　　“等等等等！”岚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我信。”
　　他其实没有怀疑过雷，只是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而已。
　　他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朝歌兴奋地跟着雷，准确地说，是在兴奋地踩着雪。
　　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雪哎！他想着。又看看周围，这里就是皇宫吗？完全没有哥哥说的那么阴森嘛！又看看那个雷叔叔的好友，又是一个好好看的人哎……
　　三人走了约半刻钟，停在一座楼宇前面。
　　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地方，左右望了望道：“烟雨楼台……岚你还真花心思，竟然在宫里为他造了这个？”他惊讶得很。翔云因为天气寒冷，建筑一般也都是厚墙实瓦的，窗子几乎密不透风，这样才能保暖。而面前的这座，却是典型的南方风格，简约中透出股灵气，不用言语的美丽，也只有看得懂的人才能欣赏。
　　可惜……如此的心意，那个人怕是不能再看到了。
　　雷有些替雷惋惜，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在这冷风中继续站着看楼台。转头望了望已经陷入沉思的岚，他无奈开口：“岚，进去吧。”没办法，他身旁的小凤凰已经发抖好长时间了。
　　岚没说话，只是举步，率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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