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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外之梦（三）
第三章、冰凌洞
杨畅自嵩山归来，谷内之人竟相报告给他一件奇异之事。
原来，“青云剑圣”外出的第七个晚上，房氏思夫未归，与几名贴身丫鬟去冰凌园散心。冰凌园中心有一大湖，成方行，湖心有一座小岛，周围是静静的湖水。去冰凌岛上有一座拱桥，雕栏玉砌。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桥、花、岛、水，再加上人，这里倒也独有一番情调。杨夫人一行来到冰凌岛上，眼见碧湖波光，银桥如虹，加之心情不好，望着望着也便独自痴了。痴望之时，眼前遽然幻影连绵，竟然尽是昔日与丈夫一起出双入对恩恩爱爱的场景，尽是与丈夫结为伉俪生儿育女的点点滴滴。然而想到丈夫突然不辞而别，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舍她而去，更不知道他将在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身边……杯酒入腹，望一眼银月如钩，尤其觉得愁意无穷。真个有“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起来骚首，梅影横窗瘦，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君知否？乱鸦啼后，思味浓于酒”中的某种意韵。
正在这时，忽闻身旁丫鬟惊叫道：“夫人！快瞧！这是怎么回事？”
杨夫人回过神来，沿丫鬟之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乃是一朵玉花，从小岛正中央的一块尖石中长出的一朵玉花！
天下那有石头开花的事情！这叫她们如何不为之大觉诧异！
但见那朵玉花娇如白莲，冰肌玉肤，静如处子，亭亭站立在一片银辉之中。雪光闪亮，熠熠生辉，真个宝物也！
房氏才不信邪呢，但是自己如何对众人解释呢？在众人将她视为奇珍异宝之时，她却隐隐觉得一朵不详的乌云飘过了自己的心头。那种感觉让她莫名的惊悸，甚至在心中立时升起一股难言的疼痛。
然而，她仅仅将这种感觉存放在了自己的心底，她知道她会将这种不幸牵强于丈夫身上，她也只有日夜期盼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安归来。
但是，这一次，杨畅的安然归来，并没有带给她更为长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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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你不愿遇到的事情往往会在你最不愿它发生的时候不可阻挡地发生。
杨畅尽管平日里很少为自己招惹麻烦，然而，就凭着他的这身奇妙的武功对外界造成的威胁，也足以导致一些陌生的眼睛觊觎他的安全了。
这将是改变他人生观念的时刻！
当他看到那株玉花的时候，冥冥之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海市蜃楼一样的归宿。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压力迅速席卷而来，他几乎有种要窒息的感觉。知道他性情的人都知道，即使在杀人的过程中，他的心情也如自己的名字一样是舒畅自由的。然而这次却不，不。
思维电转之间，他的心头萌生的第一感觉就是要立即将自己的年仅五岁的孩子带走，而且是越远越好。
然而。已经情况不妙了。蓦见那株玉花的花瓣急遽绽放，立即，丝丝缕缕的白雾饥饿地飞出。而且，距离最近的一名女仆已经粹然倒地！
长剑疾出时，于碧空划一圆弧，身形连转，点足斜飞，刚刚越过拱桥，冰凌岛便“轰”的一声巨响，顷刻之间化为灰粉！
除杨畅之外，其余岛上之人竟立分阴阳！
五岁的杨玉正和老家人杨开戏耍玩闹呢，听到巨响，惊吓得差点哭了，突然看到父亲容颜大变，如飞扑止，几乎同时，自己已如被一股疾风裹进了凛凛风中，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在半空之中，杨畅对杨开只喊出了两个字：“快走！”
虽然只是两个字，可是那悲动山河的声音却情深至海！
主仆多年，惊离瞬间，杨畅在这一刻里，好象明白了许多道理。然而又好象什么道理也没有明白。面临危险，自己先救走的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陪伴自己的忠实仆人，这一个现实直让他愧疚的说不出话来。失望与悲怜已经在瞬息之间将自己愤怒的心胸填补的满满当当。——有许多时候，人们都在极不情愿地做着违背心愿的事情，然而必要的时候，你却必须这样去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更为长远的角度把握一个较为满意的局面。而你若决心做时，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且，你欲想成功，你付出的代价将愈加惨重。
所以，杨畅在心中为爱妻以所有冰凌谷的人们悲哭一声。依然飞快地向书房飞奔而去。
背后的惨叫声告诉他，杨开已死。接着衣袂飘飞的声音又告诉他对手已经距自己已经在三十丈以内。
此人的轻功决不在自己之下！
生！
具体来说，为了孩子的生！杨畅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得异常的狠毒，那种狠毒实在难以比拟，如果眼前飞来的是一把纯阳的钢刀，他也会为了孩子而将它吞服下去，甚至咬成粉碎！
那种可入木石的狠毒驱使他将从未用过的“冰芒寒刺”暗扣在手，而后准确无误地散成一片银光朝敌人泼出！
脚步未停。
阴森森的笑声。
显然是未伤着对方！但是，时间已经足够，因为冰凌洞已经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求生的惊喜使他几近颤抖！
然而，他真的颤抖了，一个踉跄，身子便摔进了冰凌洞！
“冰芒寒刺”——这一让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毒宗”家族的一员，竟然用在了其主人的身上。
杨畅在一磕一绊之下，看到了身后来人：瘦长如鬼，全身黑衣，脸容僵呆……
杨畅昏死了过去。
“冰芒寒刺，见血封喉”。
黑衣人随即飘身进洞，却未料里面会有一股巨大的难以抵制的掌力卷着狂飙巨斓滚涌而出！
身子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洞内一声轻“哼”。
久久地，黑衣人爬起身来，抹去嘴角的一缕乌血，惊疑地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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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洞、残灯、老人。
两髯银飞，双晶如铜。老人正盘坐床前，为杨畅疗毒，扣命脉，拿玄关，双手如在琴键上游走，转眼之间，已经将全身要穴尽皆封死。然后，功随意发，逐一打通奇经八脉。待到气血畅流，百毒归一，逼成一支墨线直走劳宫，然后针破指尖，迫毒流出体外……
昏睡七天七夜。
既要照顾杨玉，又要料理杨畅，苦了老人！
预计杨畅两个时辰之内将会转醒，老人便点中杨玉睡穴，放于杨畅身侧，然后，挥毫写下几句，压于石桌之上，随后出洞而去。
“青云星：此事属劫，无须伤心，带好幼子，勿忘赴约。”
杨畅醒后，就发现了这一纸函，上面虽然没有署名，但杨畅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便安心住了下来，一心一意培养起儿子来。
有人肯定要心中打鼓了，这样危险的地方，杨畅能呆得安宁么？
其实，这冰凌洞还大有来头呢。你道这杨畅是被人所逼，慌不择径才赶往这里么？非也！原来，杨畅当初发现这冰凌谷这一所在时，见冰凌谷中非但景色奇美，而且布局独特，便知道必定另有千秋。
当他发现冰凌洞时，他便被这里的平凡吸引住了：这里除了一张石床，还是这一张石床。
越是平淡无波的地方，越是有十分诱人的景致。这是杨畅行走江湖多年总结的一个道理。
这就如同出没在人群之中，让你感觉到一种内在威慑力的往往不是表面上气势汹汹的那些人，恰恰相反，反而是那些经常一言不发的看似什么也与他无关的人。
感觉到了这里的平常，感觉到了这里平常中透着的不平常。杨畅就将书房搬到了这里。但是几年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奇怪，偏偏是儿子杨玉去年来玩时，却出乎意外地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原来那天，杨畅有事情外出，而孩子并不知道。杨玉与家丁们玩得腻了，就独个儿溜了出来，朝向父亲的书房而来。
他知道父亲每天除了在冰凌岛练剑，就是在冰凌洞读书。
原本想和父亲好好乐乐的，没想到今天的运气不好，父亲竟然外出不在。
一时间心中颇为不乐，抬头一看，恰巧看到父亲案头放着的笔墨纸砚，顿时童性大发：我杨玉何不也来玩玩？
未料想，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张宣纸涂了个大花脸。还远不过瘾呢，但是已无纸可“写”了，索性“刷刷刷”几笔，就在洞壁之上信手涂抹开来。
石墙上并不光滑，“写”时煞费笔墨。尽管砚中原有许多墨水，却怎能经得起他如此折腾？画了满墙“乌鸦”之后，已经是空空如也。小杨玉一见，随即手下发狠，在墙上劲抹几下，笔已不是笔，而变成一把刷子了。索性狠力一戳，本想这一戳之后就扔掉了。没曾想，就在这一戳之下，奇迹出现了，洞壁竟然轰轰然一声巨响，既而移动出一个大洞来。
小家伙吓了一跳，遂而大奇，小心翼翼地爬进洞去，只见里面不远处有几缕亮闪闪的光线，显然是太阳光。在光线之下，一个什么东西白亮亮地发着光。待到近前，原来是一个妈妈呢。只见那位妈妈年纪的白衣少妇轻轻盈盈地站在那儿，裙带当风，飘若浮云，面容栩栩如生，美丽至极。只是表情冷俊，白得庄严肃穆。
其时杨畅刚好回来，看到洞中情景，自是大吃一惊。急急入洞，方见儿子正半跪在那儿，望着一尊玉像呆呆发愣呢。当下心下明白，不由大喜过望，便知这玉像便是传说中的冰凌神女。当下拉过孩子一同跪拜一番。再细看看玉像，只见她侧身引步，似要临风高举，那灵动的双眸，向着七彩阳光发出美丽无比的光彩。不由地疑笃丛生：这石洞之后皆为山峦，何以在此看到阳光。莫非这洞中的阳光有蹊跷之处？想时，外面已经日值中天，但见那七孔阳光直射而来，成七个金黄的鹅卵铺成的圆形。刹时，杨畅惊呆了，但见直直照射的当地，适才还什么也没有的地上，徒然间显现处三幅彩色图像来，幻幻灭灭，若有若无，但是，在杨畅眼中，那分明是三招精妙难解的剑招。当下，杨畅带杨玉出洞，心下暗暗为儿子的福缘高兴。心中不免对孩子的前途更加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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