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

　　立冬。小雪。大雪。然后便是冬至。时光流逝，没有人记得是否有飞鸟飞过的痕迹。一切只是徒劳，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看见的，看不见了。初雪在空中肆意地飘洒，落到手心，瞬间无影无踪。说出口的，说不出口了。本来是两个人的演出，走了一个，那么剩下的一个，怎么办？
　　我爱你。
　　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事关16岁的夏冬至，和她26岁的养父夏沈轩。只是10年的差距。
　　夏沈澈可以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年轻的脸上棱角分明，成熟洒脱，拥有双硕士高学历的他却甘愿留在一所私立高中仅仅作为一名教师。大家都认为他是太过爱护冬至。
　　“凭什么在家里被他管，到学校也要受他压迫啊？”对此冬至却是十分的气愤。
　　“多好啊，你爸那么帅。”好友木紫是万分赞同。
　　冬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花痴。”她是很不明白沈澈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女人对他头怀送抱，真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大声骂道。“不就是靠那张脸吃饭嘛！”
　　“夏冬至同学。请你把刚刚的那道几何题复述一遍！”讲台上夏沈澈笑容可掬地望谪她。
　　“啊？”她这才发现刚才她是太过激动，忘记了这是在上课，况且还是那家伙的课。
　　“我不知道。”怒火中烧，冬至顿时胀红了脸。
　　“很好，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抬头发现夏沈澈还是笑眯眯地看谪她，是可恶至极。
　　周围有幸灾乐祸的声音。其实他只是想和她谈谈昨晚发生的事情。这只是个借口。

　　昨天晚上，冬至突然和他提起想去钢琴培训班的事情。他没有答应，在他看来，冬至一向是个没恒心的人，况且……想到这，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冬至却突然不依不饶起来，就这样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他们，有10年没有这样吵过架了吧，沈轩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冬至，该怎么办才好呢？”看木紫紧张成那样，冬至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冬至，起码给点表情啊。我都担心死了。”
　　“没事的。”
　　她明白他找她绝对不仅仅是上课那件事那么简单。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走廊的墙壁上，形成一道道细碎的斑驳，是很难得的暖阳好天气。但初雪，才是冬至最盼望的。
　　“夏冬至！夏冬至！”虽然是非常惊讶的语气，但也难掩话语中透露出的喜悦。
　　冬至拨了拨前额不听话的几缕碎发，头也不抬地回应。“轩学长好。”
　　对方也不恼，直接靠在了冬至身边的墙壁上，伸了个懒腰。“冬至，你怎么在这啊？”
　　她懒懒地伸出食指指向正走过来的夏沈澈。
　　他的脸色阴霾笼罩，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和苏轩在一起，但她就是想惹他生气，尽管她对这个所谓的学生会会长同样不报有好感。
　　“夏冬至，你给我过来。”语气是绝对的肯定式，带有浓重的强硬气息。
　　冬至最后看了看天空，笑谪走向了沈轩。冬天也要到了呢。

　　办公室内。
　　“怎么回事，又和他在一起？”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明知道他不喜欢，为什么她每次还是要故意气他。
　　“夏沈澈，你找我来该不是就说这事情吧！”冬至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嗯…关于钢琴课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她把目光投向窗外，“但我不会放弃。”
　　她的眼神，10年前他遇见她时她也是这样一脸倔强的表情，他恍惚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么，我来教你。”
　　“嗯？”她惊讶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怀疑地探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亲自教你。”沈澈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话语中透露着明显的强硬。

　　好像回到10年前。

　　10年前的夏沈澈也才16岁，父母早在几年前的车祸中身亡，而他在母亲的拼死保护下幸免于难。虽然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和高额保险金足够他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还是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于是他将别墅租出，自己则搬到了郊区的祖屋，那里一直是奶奶生活的地方。很小的时候他也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想起来那段日子也是他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那天是冬至。他处理好一切事物准备搬进了祖屋。
　　然后他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她。她发了高烧，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衣衫褴褛，活脱是个小乞丐。他皱了皱眉头，向她走了过去。
　　“跟我回家。”他伸出手不容置疑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6岁的她抬起头瞪着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乌黑明亮的瞳孔中流露出不同寻常的倔强。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他伸出左手触摸她的前额，火热滚烫。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他手指的温度，冰凉。他什么也没有再说，不容拒绝地将她抱回了家里，连续几天悉心照料。也就这样，她成了他的养女。他唤她，冬至。她的倔强一直延续到她的16岁，他也从不勉强她唤他父亲。他知不管他采取什么方法，她也决计不会妥协。她的倔强一如他的一意孤行。

　　转眼就是10年。
　　“你会弹钢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惊讶的问号。
　　他苦笑，他们似乎从未真正地了解对方。她不知他的业余爱好便是弹钢琴，他亦不知她对钢琴的热爱不仅是偏爱干净修长的手指那么简单，他怎么能想到她的抽屉最深处是一叠叠厚厚的钢琴乐谱。
　　他起身拉起她的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苏轩还站在那。她神色冷漠地斥走傻愣在那的少年，任由沈澈将她拉进了音乐课室。那里有一架黑色的大钢琴。
　　沈澈松开她的手，右手一挥，伴随着掩盖灰尘的深红色丝绒的坠落。坐下来开始自顾自地弹奏。刹那间，冬至仿佛看见了清澈的声音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像是温柔无比的海洋一般。
　　她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就洒在她和他的身上，美好的画面。她就这样看着他眼角里涌动的蓝色海洋，钢琴上的点点光辉则像是被阳光碾碎的栀子花的花瓣。
　　然后一个优美的尾音，滑落在空气中。
　　他抬起头，回赠她如水的笑颜。“这首曲子叫作‘Le solstice d\'h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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