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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京州的气候四季宜人,七月的天也并没有热得让人难受。雷锐在得知洛晨竟然还有两处产业的时候便一直吵着要去看看。原本就无所事事的一行人便套了车,出了门。试茗斋与品香居相隔不远,都处京州闹市,百花苑虽然在城内却地处郊区,所以他们先去了试茗斋。
洛晨心中认为试茗斋是个和品香居差不多的茶馆。等子阳停了车,洛晨看着眼前的庭院有些惊讶。这是一个座豪门深院,正门的匾上书着三个字“试茗斋”。门大开着,并没有人站在外面招呼,而里面也静悄悄的。“这是茶馆?看来生意很冷清啊。”洛晨低头问将自己置于肩上的子阳。“主子,冷不冷清进去才知道。”子阳卖着关子。
进了正厅,一股异样的茶香扑鼻而来。洛晨为之精神一振,脱口问道:“什么茶?”“这是新进的紫箬茶。”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跟着出来了一个三十岁上下,颇具风韵的妇人。洛晨上下打量着她,那妇人头上斜绾着一个发髻,上面插了一支红色的绢制牡丹,身上穿了一件黄色纱制短袖贴身上衣,肩绕披帛,粉红色绸缎紧身长裙上束在腋下,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显出曼妙的身材。“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子阳啊。”那妇人出来看见是子阳,便抿嘴笑道。
“秋大娘是越来越风骚了。”子阳上来便打趣着她。只见她低眉一笑:“子阳当着几个小哥的面就别取笑奴家了,说什么风骚不风骚的。”看她眉语言行之间别有一番风情,雷锐与洛晨不由对视一笑。“这是云夫人的女儿吧?”她走上前来温婉地看着洛晨,“与云儿长得竟如此相象,再过几年只怕又是一个云儿活脱脱地站在面前了。”与云儿长得很象?洛晨心中一动,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在自己身上也能寻出几分印迹?
“看我,只顾着在这儿和你们说话,到忘了招待了。进来坐吧,后院雪庐一直都留在那,总还觉得云儿随时都会过来。”一行人随着秋大娘向后院转去,一路上经过不少亭台楼阁,隐隐的各处皆有人在饮茶。“如此经营茶馆到也别出心裁,只是太过浪费地方了。”二郎一边走着一边感叹着。“浪费地方?”听二郎这么说秋大娘笑道,“生意好起来,还道地方不够用呢。你们是来得早,过了中午,连园子过道边上都要摆上桌子。”“怎么就只有秋大娘一人在打理?忙得过来吗?”洛晨好奇地问道。“一个人哪里做得过来,他们都在忙着清扫,等一下该上客了。”
雪庐是一座三进间的茅草屋,座落在园子后面一个僻静的角落,庐前的竹林挡住了大半的视线,显得整个雪庐特别的幽静。雪庐没有桌椅,设的是地榻,所以几个人便席地而坐。秋大娘半跪在地下开始忙碌起来。只见她支起茶炉,洗壶烧水,冲茶选杯。“我们也喝紫箬茶?”洛晨侧头问她。她秋波一转,微笑道:“小主人说笑呢,那茶是给老爷们喝的,你们都年纪轻轻的,我冲一壶天柱香芽给你们试试。”
“看来主子并不懂茶呀。”一提茶,二郎似乎来了精神,“说茶,灵苑出的算是上品,不管是天柱香芽、紫箬茶、天云绿都是贡品,在各地都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然而最好的应该属灵苑北边桑薇镇上产的女儿茶。说起这女儿茶是最讲究的,要每年三月底四月初这十日,由十五、六岁的少女在清晨露水未散之时采下茶树上最嫩的那片叶子置于胸前,每日也只得一小捧,每年不过几斤,只怕宫里都难得一见的极品哪。如果拿来卖的话,一定贵过黄金。”提起黄金,二郎的眼中都在泛着微黄的光芒。
“好一个比黄金还贵的女儿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秋大娘的脸色微变,忙站起身迎出去:“安王爷来试茗斋怎么就不先叫人事先来打个招呼,秋儿我也好有个准备啊。”“准备什么,赶上了便是我的口福,赶不上自然也不怨你。”说着一个男子掀起帘子随秋大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知道来者是个王爷,子阳和二郎站了起来,一郎与洛晨却坐着没动。
安王爷?一听见这个称呼,洛晨的脑中迅速闪过安王的资料。记得在藏书阁《千王录》中有介绍过这位安王爷。书上说原安王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战死沙场,如今的这个安王爷是原安王的遗腹子,承了王位,在太皇太后跟前儿是最受宠的一个孙子。可惜这个安王是个声色犬马之人,不理朝事,终日花天酒地、眠花宿柳,却偏偏又喜欢结交江湖中人。所以这位安王在江湖中便多了个响当当的名号“富贵闲王”。“富贵闲王”,当时看见这个称号的时候洛晨便想,此人一定是个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如今却要看个清楚了。
出乎意料的,看见安王之后,洛晨不得不嘲笑着自己的先入为主。安王竟是个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修长的身材丝毫没有发胖的迹象。他手中一把折扇驱赶着临近中午的严热。他身后那少年竟是个可以媲美一郎的俊美少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给人一种尊贵逼人的感觉。
安王入屋后看见这么多人一愣:“哟,看来雪庐有贵客啊。”“见过安王爷。”子阳向安王行礼。安王看见子阳却招呼道:“是子阳啊。呵可真是久违了。快,我给你引见一下。”安王让过身后的少年说道:“御霆,这位岳子阳岳将军,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只见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王叔,侄儿虽晚生几年可岳将军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谁不知当初景王平北乱的时候十七岁的岳将军便立下了赫赫战功。”“七殿下谬赞了。休要再提那些过往陈事,子阳如今只不过是景王府中的一名下人。”子阳向那少年躬身行礼。
七殿下?是位王子?难怪如何都掩饰不住的一身贵气。在他们三人一对一答之时洛晨打量着那位少年。安王随后把目光转向了洛晨和一郎:“这几位是……”“这是我家七公主,星月公主。这两位与子阳一样,是公主的随侍。”听到如此称呼洛晨不由苦笑,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封号。“洛晨见过安王爷、七殿下。”洛晨微微欠了欠身。“星月公主?一直都在想什么人可以让观天师大人亲自取封号。如今可有幸一见了。” 龙御霆好奇地看着洛晨。“可能让七殿下失望了,并没有多长个鼻子,少长只眼睛。”洛晨笑眯眯地看着他。“星月公主说笑了。”七王子与安王爷在子阳和二郎让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秋大娘适时的冲上茶来。“我说我来的巧,秋儿煮的天柱香芽是最好的。御霆来试一下。”安王让了一下后端起茶杯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香!”洛晨也端起茶杯,这是一股很清淡的味道,与在前厅闻到的不同,轻轻的茶香似有还无;清浅的绿色里悬浮着几根银色的茶芽;细细品在口中有着的淡淡甘苦之味。
“每次喝天柱香芽的时候就想起云儿,云儿就象这茶,总觉得轻淡的好象转眼就没了。现在云儿的女儿又在眼前。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安王忽然感慨着。“王爷与家母认识?”洛晨有几分吃惊地看着安王。“何止是认识,她认识景王之前我们便相识了。当初也曾一起仗剑江湖,劫富济贫呢。”安王调皮地冲洛晨眨了眨眼睛。“噗!”子阳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劫王爷的富济我们家夫人的贫。”
安王听子阳如此说也大笑起来。洛晨好奇地看着二人。“不知道吧。”安王止住笑对洛晨说,“你母亲的这个试茗斋原本可是我的安王府。话说回来,她喜欢我这王府,却不喜欢我这王爷,偏就嫁了景王。唉,没办法只好把王府送给她做贺礼了。”“王爷。”秋大娘在旁边娇嗔着安王。安王报歉的一笑:“也是,跟个孩子讲这些做什么。”“洛晨很高兴能听到有关家母的事情。安王爷不必介怀。”洛晨开始觉得这位富贵闲王有点意思。“是嘛?丽娘是你母亲的贴身侍女,她二人自小就在一起,应该知道很多的,叫她讲给你听嘛。”“是吗?”洛晨瞥了子阳一眼,“可惜她向来都是只字不提的。”
“话说回来,我们也是有缘。先父曾排行老七,御霆也排行老七,你也排行老七,呵,是不是奇事一桩?看来我们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安王岔开了话题,洛晨也一笑而过。几个人说说笑笑,熟了之后雷锐也没那么拘谨,话多也起来。一郎却还是老样子,一声不出的坐在洛晨身后慢慢地品着茶。
“刚进门时听你说起什么女儿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可见过?”龙御霆似乎对茶还颇有兴趣。“当年和我父亲去灵苑进茶的时候见过一次,可惜没有那个口福。只是被收藏着,并不卖。”雷锐一脸的向往。“听你口音应该是鹤州人吧?与那鹤州雷家可有渊源?”安王忽然问道。雷锐面上一紧可还是答道:“雷震宇乃是家父。”洛晨知道,雷锐一直都不愿提起家世,只是碍于王爷所以不得不答吧。“是吗?”安王似乎有些吃惊,“那雷震宇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不过,现如今雷家的掌事人可大不如前了。”
“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子阳忽然打断了正聊得热闹的一群人。回去?洛晨不解地看了子阳一眼,却还是起身告辞。“安王爷、七殿下,恕洛晨先行告退。”“公主慢走。”安王和龙御霆忙站起身来。“两位继续喝茶吧,不劳相送。”洛晨转而又想起什么笑道,“洛晨还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望两位代为隐瞒,切不可让父王知晓。不然洛晨只怕日后难过了。”安王一脸了然地笑道:“那是自然。子阳可要小心护送才是。”“是。”子阳一边应着,一边带了洛晨离开。秋大娘也忙送了出去。
“这几个人并不简单。”待洛晨离开之后龙御霆对安王说道。安王点了点头:“这位星月公主年纪虽然幼小,为人处世却很沉稳,一点都不象个孩子。那个黑衣侍从一句话都没说过,可看得出绝非常人。日后,你要多多接触才是。”“侄儿记下。”
“为何急着离去?”待离开之后洛晨不解地问子阳。子阳依旧将洛晨置于肩上答道:“不是还要去百花苑嘛,可以早一点去早一点回。再说王爷一向都不喜欢安王,觉得安王成日无所事事,不为当今排忧。如果被王爷知道我们与安王一起喝茶只怕日后主子在王府的日子更难了。”“原来如此。”洛晨不以为意地笑道:“我那父王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王爷哪。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只怕他根本就不记得景王府里还有个星月公主吧。”“我到觉得安王是个挺随和的人。”雷锐忽然插话道。“那位七殿下却是藏而不露。”一郎不动声色地也插了句话。“呵,看来大家都觉得有趣了,那以后要常常亲近才是了。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洛晨哈哈一笑,真难得也有一郎感兴趣的时候。子阳不由有些担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洛晨想干什么。
一行人驱车来到郊区湖边,远远地看着湖中有个小岛,百花苑便建于小岛之上。“此处风景别致,只是地处偏僻,会有人来吗?”洛晨疑惑地看看子阳。“虽然偏僻却还是有人来的。胜就胜在别致。主子上去一看就知道了。”子阳扶着洛晨来到河边,一个小小的码头前停了艘乌篷船。“小鱼儿,又在偷懒睡觉!”子阳冲船里大叫了一声。“岳大哥,您别吓人行嘛?人家四更天才睡,一大早又起,这刚眯了一下。真是的,说好了找多一个划船的,找到现在都没找到,还要凶人家。”一个很不情愿的嘟哝声从船篷里传了出来。跟着走出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女孩子,穿着无袖的上衣,及膝的裤子,一身精干的渔装。她揉着眼睛看似还没有清醒过来。“好了,知道你辛苦。就找人来帮你。只是这里的河道复杂,要找个好的不是也难嘛。”子阳笑着辩解道。“就只是说说而已。”那少女哀怨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一郎,顿时面上羞得通红。少女怀春吗?洛晨心中暗笑。“请上、上船。”小鱼儿有些慌张,引着一行人上了船。
“河道复杂?”洛晨坐在船上看着平静的湖面有些不解地看着子阳,“这湖水清澈见底,似乎连水草都没有,怎么说是河道复杂呢?”“主子,这湖中有一种名为冰晶岩的礁石,坚硬无比,又与水混为一体,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分辩得出。不知道的常常在这一带触礁沉船。所以没办法,实在是找不到人可以接小鱼儿的工。”“冰晶岩?”洛晨瞪大眼睛看着湖水,只看见一片水波,没有半块岩石的影子。“想看?”一郎在旁边开了口。“嗯。”洛晨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的应了一声。只见一郎坐在船边专注地看着湖面,忽地一手劈开水面,另一只手探下去取了什么上来。“快。”一郎迅速地转身过来把手伸向洛晨。洛晨心中虽然不明,可还是忙用双手捧过一郎递过的东西。是冰,这是洛晨的第一感觉。凉凉地,正在渐渐地变小,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堆粉末。“坚硬无比?”洛晨忍着笑看着子阳。“主子不知。冰晶岩遇风则化,遇水遇坚。只有在水中才坚硬无比。湖面上并看不到,所以才危险哪。”
“你,你看得到?!”小鱼儿象发现了什么,惊喜地看着一郎然后又看着子阳。“小鱼儿,一郎是主子的侍卫,不能跟你在这儿划船。”子阳看穿了小鱼儿的想法,无奈地冲小鱼儿摇了摇头。小鱼儿很失落地不再作声。
“这就是仙湖才有的冰晶岩嘛?还是第一次见。如果可以做成在水中可以使用的兵器那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许久都没有出声的二郎忽然开了腔。“二郎,你觉得有人可以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泡在水里不出来的吗?兵器如果不可以随身携带就没有意义了吧。”洛晨忍不住笑着雷锐。好个二郎,真是掉到钱眼里了,不管看见什么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拿来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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