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交響曲

　　「天亮了。」接下來呢？他會拿我怎麼辦？

　　「哼。」鉤爪變回了黑色羽毛消散，他的手仍扣在我的頸子上「慶幸你的好運吧。不會持續太久的。」

　　「你要殺了我嗎？」現在讓我消失對他應該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才是。

　　「你走吧。」

　　然後他就消失了，消散在狂風中，留下我一人獨自面對陌生的巷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宅邸究竟在哪裡。

　　我開始悔恨起自己之前幾乎足不出戶的生活習慣。

　　希望芙她們沒事。

　　然後趕快找到我啊啊啊。

　　我好想睡覺，到現在也沒辦法擺脫睡眠的需求，我可是在精神極度緊繃的情況下熬了個通宵啊。

　　不知過了多久，旭日的光芒轉強，太陽遠遠離開地平線，高升至雲層之上的彼方，芙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巷弄的轉角。

　　「白！你怎麼會一個人待在這裡呢？」

　　「芙。有沒有和襤褸他們聯絡的辦法？」

　　「有啊。問這個幹嘛？」

　　「神獸昨晚‧‧‧不‧‧‧‧‧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到這個城市了，正在尋找襤褸的房子。」

　　「你怎麼知道？昨天晚上‧‧‧」

　　「帶我離開的那個男子就是神獸，他自稱是鷹族之長。」

　　「蘭菱跟我說你是心甘情願跟著他走的，還和她打招呼呢。」說著說著，芙笑了起來，撫著手腕上的琉璃鐲子，那雙直望著我的碧色眼睛裡卻毫無笑意。

　　「我被控制了，幾乎在和他接觸的那一瞬間就身體失去了控制……」話還沒說完，芙的手鐲就變形成長鞭將我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尖銳的鞭尾部分還直指我的胸口。

　　「我說，你也太沒用了吧，弱成這樣呢。你知道契約上對叛國舉措的定義是危害到國家或是王的存亡吧。神獸這一次是衝著襤褸來的，無論怎麼做都不會構成叛國的行為。你是真被控制了呢，還是出賣了襤褸？我有懷疑的必要。」芙冷冷的盯著我，笑的燦爛如花。

　　「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襤褸的事！我又沒有理由背叛他！」芙是瘋了還是壞掉了？居然對我刀劍相向，還來真的！那鞭子的鋒利程度可不是鬧著玩的啊！「你不相信我嗎？」

　　「今天換作是任何人發生這樣的事我都會這麼處理的。人的忠誠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超過了極限，那背叛就只是遲早的事。你也是如此，神獸絕對拿得出能讓你改變心意的籌碼。而我已經不想再承擔相信所帶來的風險了，過去讓我後悔莫及的事我絕不會再讓它發生！」瞬間，芙的臉上閃過一絲沉痛的神色，但隨即綻放如花笑顏。

　　芙似乎因為過往的陰影而無法相信我。真是，人既然都重生了就應該忘掉過去不好的回憶，重新面對未來才是啊！不要把上輩子的公式套進現在的情況啦！

　　「經過這些日子的共處，妳對我的了解難道還不足以使妳信任我嗎？」

　　「省點力氣吧！不論妳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動搖的。在妳的嫌疑釐清之前就先這樣吧。」芙拖著被綑成粽子狀的我往前走，應該是要回宅邸吧。

　　我是清白的啊啊！不要不相信我啊！

　　空中飛過一隻墨色的老鷹，我實在無法排除那隻鳥就是雷風的可能。

　　總覺得不妙。

　　「芙快點放開我啦！妳搞錯敵對的人了啦！」

　　我對翠明國都的道路並不熟悉，但從遠方那越來越大的尖塔和角樓看來，芙正帶著我往城外的方向走去，而我很確定襤褸並不是住在城郊。

　　芙一路上都沉默著，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逕自向前大步疾行。

　　搞不清楚情況就算了！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比昨晚面對神獸的經歷要糟。雖然芙說不相信我，但我仍然信任著芙，相信她這麼做的理由。

　　城外的風景很不錯。依山傍水，空氣宜人，就缺鳥語花香。

　　國都為山高環三面，被水深阻一方，飛翼曾說過這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天然要塞。就因為山勢險峻，河面下暗潮洶湧，城郊這裡完全沒有居民，荒涼一片，一切幾乎都跟城市被建立起來之前完全一樣。

　　出了城門之後，芙的速度並沒有減緩的跡象，仍是不發一語的向前。而我們離都城也越來越遠，正往荒山野嶺的方向前進。

　　芙到底想做什麼呢？

　　直到中午﹝我不太確定，這地方簡直像是熱帶雨林一樣暗無天日﹞的時候，我們走到了山裡面的某處，芙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妳得和我待在這裡，直到關於神獸的問題結束為止。」芙雙手抱胸，一臉不耐煩的坐在一塊岩石上。

　　「喔。襤褸他們去哪了？」她的長鞭仍然纏在我的身上，力度絲毫不減。

　　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收回了鞭子，讓它變回花簪，插回頭上。

　　我們在山上待了整整三個月。

　　然後我發現自己嚴重缺乏野外求生技巧。

　　「你真沒用。」芙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我和熊的屍體奮鬥。

　　雖然解開了束縛，但這三個月來，無論我做什麼，芙都一直緊跟著我。

　　她不需要進食也不用睡眠，全天候的緊迫盯人。

　　如果她能繼續對我保持沉默就好了。

　　「上好的熊皮被糟蹋就算了。把熊掌扔了，熊膽割破也罷。你為什麼連熊肉都弄成這樣？」芙拿著樹枝，戳著肉表面烤的黑漆漆的焦炭部份。

　　「去掉燒焦的表面，裡面還是可以吃的。」熊是我殺死的，要怎麼處理是我的自由吧。

　　「雖然外面是焦了，可看樣子裡面都還沒熟呢。」

　　怎麼可能！？

　　「哪。外焦內生呢。」用樹枝輕易的割開焦黑的肉塊，芙向我展示熊肉半生不熟，中心還滲著血的切面。「你確定這是味覺正常的人能吃的東西嗎？還是你喜歡吃帶血的生肉？」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五隻獵物了

　　從早上弄到現在，沒有一次是成功的。我做的東西也從早餐變成了晚餐，令人沮喪的結果。

　　看來今天還是只能靠水果止飢，我都連續吃了三個月的不知名野果了

　　幸好已經不用管會不會中毒這種事了，不然我肯定連野果都沒得吃。

　　我好想下山可是芙不准。

　　希望違約的事情能盡快解決，然後我會很期待他們的解釋。

　　這三個月來，我思考了很多事，然後發現諸多的疑點。

　　芙應該知道我那天晚上不可能隨便跟男人離開，畢竟隔天就要應付神獸，再怎麼樣也不能晚上不回宅邸。

　　芙去找我的時候，身上穿的衣服和那天晚上的不是同一件。顯示他已經回過宅邸，像她那樣心思縝密，時時警醒，從來沒有鬆懈的人，怎麼可能沒發現我離開了酒館？既然知道我離開了，那又為什麼沒去找我，反而先回了宅邸？

　　還有，當初我們離開小巷時，以芙的眼力不可能沒發現空中不尋常的老鷹。

　　還有很多怎麼想都不對勁的事。

　　全都不合我所知的常理。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陣寒意襲來，感覺胸口突然糾緊，沉悶的壓迫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該不會是契約？

　　「我們下山吧。」芙這幾個月來緊繃的表情幾乎完全軟化，雖然眉宇間仍隱隱約約有些憂愁，變得雀躍的心情卻表露無疑，腳步輕快的往山下衝。

　　違約的問題解決了嗎？看她那麼歡欣的樣子，速度快到我還來不及跟上，人就不見蹤影了。

　　考慮到在山裡迷路的可能性，我應該是去跳崖比較快

　　芙該不會是有先想到這點才在懸崖邊紮營的吧？望著山下一覽無遺的都城，我愣了好半晌。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有權知道事實嗎？」除了芙和煉，大家都去了前線，不知為何，霍斯也在這裡，襤褸看起來倒是好得很，只有一些輕微的擦傷。

　　「對不起，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襤褸看起來很是愧疚。

　　「不這樣的話，這次是無法全身而退的。從讓神獸以為你們正全力備戰，到刻意製造機會讓你和煉或是芙被神獸帶走，全都是為了使對方的焦點放在找出襤褸的住居上，並至少暫時引開對方的注意力，這樣就能爭取到前往神獸之境談判的時間。」霍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一開始就決定要這麼做了嗎？」

　　「是敝人建議的，從決定做出第六個武神之前就想好的對策。」

　　「既然芙她們也有機會被挾持，那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

　　「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的戰力是最薄弱的吧？這可是明眼人稍稍一看就能察覺到的明顯差距呢！想也知道被看上的機率會最高。何況你不像另外兩人一樣有演戲的才能，先告訴你的話，肯定很快就露出馬腳了。」

　　看著霍斯的笑容，我突然覺得都無所謂了。

　　能力不足是我自己的問題，怨不得人，雖然感到挫折沮喪，心有不甘，但杜絕事情重演的方法唯有增強自身的實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為了這份不甘，我得變得比現在更強才行。

　　「白，我得向你道歉。」芙一臉正經的開口。「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你，會對你動武除了要欺瞞敵人之外，還有我個人的因素。我因為沒能陪同襤褸一起去神獸之境而心煩氣躁，將負面情緒發洩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對。讓你這陣子感到不快，我為此致歉。」

　　關心則亂？襤褸在她的心中永遠放在第一位吧，我還是有些難過，被人當做發洩情緒的對象，是說她除了對我冷言冷語之外也沒做什麼啦。

　　「我的心理素質可比你想的要強多了。我沒事的。」對她露出笑容時，我不禁想到，芙剛才說的話，真實的成份又有多少呢？

　　「既然沒事就快點準備出發吧。」芙遞給我一件附有兜帽的斗篷。

　　「誒？」

　　「要到前線去，和奴一起。」煉穿著式樣相同的斗篷，推開門。

　　「王等不了多久了，你們得自己想辦法攻下城池，後續會有軍隊跟上你們，負責接收新增的領土。用最快的速度掠奪，直到秋收的時節，修整期的時候為止。這是王令。」襤褸印有封蠟的命令書交道我手上，紙捲很輕很薄，他的神色卻沉重哀傷。

　　「就我和煉嗎？」

　　「就你和她。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工作。」

　　「那之前飛翼是？」不久前明明還中規中矩的率軍打仗的呀！就我們兩個去該不是要屠城吧？

　　「已經沒有時間讓他玩遊戲了。接下來，是我們這些兵器要發揮真正力量的時候了。快走吧，以王之名。」芙提到翠明之主的時候，似乎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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