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貪婪

　　1.

　　当我们贪婪的时候，没有人沉默，却没有人说话。

　　野兽也只会咆哮。

　　2.

　　神在天上，微笑，看戏。

　　天使藏在云里，屏息以待。

　　婴孩啼哭，妇人尖叫，男人疯吼，鸟兽飞散。

　　天塌了，地裂了，山崩了，海沸了。世界轰然要灭了。

　　贪婪开始不住狂笑。他笑得好贪婪。

　　3.

　　她吓得缩了身子，偎进我怀里。

　　她说：要我。

　　我说不。

　　可世界就要完了。她说。

　　那是两回事。

　　你不想要我吗？你会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

　　为甚么是我？

　　我想我爱你。

　　那也只是想。

　　不！你不懂的。

　　我不懂？

　　女人。

　　男人不懂女人很正常。

　　不，是你们从来不愿了解。

　　妳们愿意让男人了解？

　　她突然睁大眼睛。

　　告诉我，她说，你爱我吗？

　　永远。我答。

　　不！我不管甚么永远！只要你爱我。

　　妳认为我不爱妳？

　　你认为呢？

　　可是我已经承诺了永远。

　　永远不是爱！

　　没爱不能永远。

　　不！没爱也能永远 ！贪婪、贪婪！那是一辈子的。

　　爱是一种贪婪。

　　贪婪？那你爱我吗？

　　不知道。

　　你一定得回答！

　　或许吧。

　　可你说爱是贪婪。

　　人性本贪。

　　你爱我也只是因为你的贪婪？

　　是，因为贪婪。

　　她突然沉默。

　　放心，我给得起永远。我说。

　　今天是世界末日！她尖叫。

　　所以我给得起。

　　一天的永远？

　　不，是永远的一天。

　　我不能明白。

　　妳只要记得这天即是永恒。

　　你说的太虚无了。

　　虚无也是一种有。

　　有甚么？有爱吗？有贪婪吗？

　　有，全部都有！

　　为甚么？

　　没有甚么离得开贪婪。

　　任何？

　　对，任何。

　　4.

　　世界仍在崩坏。

　　大片大片的欲望从天上落下。

　　没有人愿意逃，甘心被砸。

　　天使轻声叹息，在云里。

　　神浴在金光下，笑了，笑得越发猖狂。

　　「带他到天堂来。」神说。

　　于是男人到了神的面前。

　　「你信神吗？」神问。

　　「不！我信利益！」

　　「你信爱情吗？」

　　「爱情有层迭的欲望。」

　　「你信永远吗？」

　　「永远？我信，人类不会灭绝。」

　　「喔？」

　　「人有信念。」

　　神笑了。

　　「很好！」神很愉悦。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类。」

　　「知道我的名字吗？」神把脸贴近他。

　　——「我名叫贪婪。」

　　5.

　　当我们贪婪的时候，野兽也只会咆哮。

　　今天，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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