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伦敦最神秘的那个人

　　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几个医生在这个人的身边忙活。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若不是右眼那个已经凝固的血洞，医生们一定认为这家伙好得很。但她如果不能在24小时内醒来，恐怕会成为植物人。

　　上帝难救……

　　她眼部流下的血液中含有蔷薇花粉，是在伦敦稀少的野生蔷薇。是凶器上沾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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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清醒之前，清楚地看见这些画面。明明该是梦境吧，却清晰得很。

　　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一脸好笑地看著我——还有一只猫。

　　“喵呜～”猫咪优雅地舔了舔脸，白色的尾巴甩了甩，如火星血点飞舞在我的面前。

　　是在凡多姆海恩的宅邸里出现的那只猫，和那个挖我眼睛的男孩。他们的眼睛，眼中放射的眼神，都相似得几乎无差。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是我——或者说，失去了灵魂的我的肉ｔｉ。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他们居高临下地望著我，露出足以令凡夫俗子沉醉的笑容。男孩打破尴尬，道：“亲爱的小姊，冒昧邀请你来魔之圣地——也就是你记忆中的蔷薇花谷做客，虽有唐突，请你谅解。”

　　他说话虽然客客气气的，却分明是强迫。我站起来，直接给了他一拳，可是拳头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呵呵，我忘了，我现在没有实体。

　　这个年幼的男孩没有一丝恼怒，他轻笑一声：“我姑且先称呼你为文希尔特小姊。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孩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我是锡兰·凡多姆海恩，你的主人，你现在的契约缔结者。我允许你称呼我锡兰少爷。”

　　他的姓，“凡多姆海恩”，分明是那位已故１０年的小伯爵的家族姓氏……这小子到底和凡多姆海恩家族甚麽关系——我对此，十分惊讶。

　　我很快收起我的惊讶。“你！”我啐了一口，“我亲爱的锡兰少爷，我似乎并没有答应和您缔结契约！而且，您无缘无故取走了我的右眼，我还未与您追究，不知您居心何在！”

　　锡兰也不多说，从他精致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栗色圆形的东西……是我的眼睛，他说：“抱歉文希尔特小姊，你的眼睛已经在我手里，这是我们缔结契约的证据，你无可抵赖哦～至于我取走你的眼睛，这种东西不过是□□的零件罢了。亲爱的小姊，你很快就会发现人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您真是**卑鄙下流与无耻于一身的奇人。”我冷笑，“您还没有告诉我，我们甚麽时候可以解除契约？”

　　“永远都不可能。”锡兰脸上的微笑虽美得令人窒息，却也令我厌恶，或者说他淡定得令我厌恶。他的声音突然变为轻声的呢喃，“我和父亲，母亲，还有那些背叛了自己的人与恶魔，都不一样……”

　　我呆呆地看著他。

　　突然他眨了眨他深邃的大眼睛，露出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甜笑：“骗你的。”他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的灵魂，“只要一个月。帮我完成任务，我自然会放你走。”

　　我不由自主地答应：“是的……锡兰少爷。”

　　在锡兰面前很乖的猫咪轻声跳进了他的怀里，转头就走，说：“走吧，我带你去见我母亲。”

　　我跟上锡兰，低著头，应了声：“是。”

　　“哦，对了。你还记得那幅画麽？”他又转过头看著我，“文希尔特小姊，关于这点我必须好心提醒你，不要对画上的人有甚麽非分之想——人类的脏脏欲望足以杀死他们原本纯洁的灵魂。”

　　他说到这里，我不禁脸一红，这也不能全怪我——全ｌｕｏ的美少年，有几个人不动心？“咳咳……”我掩饰著尴尬，“抱歉少爷，敢问那幅画的作者是……？”

　　我清楚地看到，锡兰的身形一顿。

　　“就是我！”一直温和狡黠的锡兰突然恶狠狠地说，“文希尔特小姊，你的话太多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诚惶诚恐应了声是，不敢再多加言语，心里却把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秘少爷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真是的……本来还想问问他母亲是谁呢。

　　本来还窝在锡兰怀里的猫咪突然蹿出来，穿过我的灵魂，不知跑去了哪里——该死的小畜牲！你主人玩我，你也玩我！

　　锡兰领着我向一座豪华的宅邸走去，看见那个宅子的形状我心一寒，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鸟巢！锡兰的母亲真是趣味奇特，居然把家建成这种样子。

　　等我走进了这个“大鸟巢”，又发现地面很奇怪。这种地面似乎是用树枝凝脂做成的，不是大理石也不是普通瓷砖。难道真是鸟巢？

　　而锡兰能把我的灵魂弄到这种地方来，我能确定他不是人。这麽看来，他也许是个妖怪？脑中又浮现他恶趣味的笑容，不会是个恶魔吧？

　　眼前的情景不容我想太多，因为我已经站到锡兰母亲的面前了。

　　墨兰的头发，蔚蓝或者说海蓝的眼睛，薄艳的红唇，精致的面容，十三岁左右的样子。锡兰的母亲，不正是那两幅画上的画中人，夏尔·凡多姆海恩少爷麽？

　　锡兰的母亲居然是个男的！我这一刻，就有了想要这麽昏过去的念头。

　　但是因为是灵魂，似乎不行呐……

　　这时，一个高挑修长的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俊美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冷漠微笑，手中端著一壶香味浓郁的红茶。

　　他的目光飞快地从我脸上扫过，那如同两块凝固血玉的狭长双眸没有闪过任何一丝奇怪、惊讶、或者不确定，他说：“锡兰，你这是你缔结契约的灵魂？”

　　锡兰毫不害怕地直视他，回答：“是的，父亲。”然后又转向他母亲，“母亲，这位是自称蕾切尔·文希尔特的小姊，我的见习任务缔结契约的对象。”

　　我腹诽，他早知道我这是个假名了。

　　锡兰的母亲，夏尔少爷，轻挑了挑那两道清秀的眉毛，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变成血红色，又瞬即恢复。他不屑地抬起头，就像高傲的猫王俯视蝼蚁似的看著我，让我有种被人ｂａ光衣服全部暴露在人前的感觉。

　　我伪装的面皮，也在这一刻被剥落了。

　　平心而论，我从小察觉人心的能力就很强，然而现在……我完全猜不到，这位传闻中逝世１０年的贵族少爷下一步将会对我做甚麽。而我心里想甚麽，他好像全部知道。

　　他，或者说他们，神秘得不容我探究。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们……在这个“大鸟巢”里面的人，除了我都是恶魔吧。

　　终于，这位自始至终都没发话的夏尔少爷说话了：“我知道了。你和她下去吧。”他轻轻勾起嘴角，“等你完成了任务，我也会得到解脱。”

　　锡兰尊敬，或者说恭敬地低著头——只在他母亲面前做出的、表现他卑微的动作，回答：“是的，母亲。”

　　我没有福分喝到锡兰父亲泡的那壶香浓红茶，就要和锡兰走了。

　　让我奇怪的，是锡兰父亲对他母亲的奇怪态度——一般来说，不都是父亲坐那个中央的位子麽？即使是母亲坐，也应该有两张小沙发吧。

　　那两个人，与其说是夫妻关系，还不如说是主仆关系。而这个仆人，却对妻子身份的主人有著冷漠的尊敬。

　　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听见谁轻声说了一句：“父母只有把孩子带来这个世界上的能力，却没有照顾他们的义务。”

　　我不知道锡兰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甚至连顿一下的反射动作都没有。

　　直到我的生命尽头，我都不知道，当时的锡兰……

　　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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