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作者:饭后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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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重现


      天色渐黑,大雪依然肆无忌惮地下着,给了大地一件素裹,连同路边的黑色轿车,也得到了大自然的白色衣裳。那辆车停在那里已经很久了,车上的血积了厚厚的一层。

      车内的暖气开到了最大,与外面的寒风刺骨不同,里面非常温暖,易希因为激动,觉得血液向上冲,他刚刚衣着又少,此时就觉得全身发热了,可能是得了风寒了,可是他顾不得这些,他非常惊讶的是从这个时空的陌生男人口中叫了“谈樱姬”这个名字。

      他的娘亲,叫谈樱姬。

      “我认识你娘亲,你叫易希吧?”楚秉天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乱做一团了,叹了口气,问易希。

      “你怎么……你是谁?”易希有点头痛,他现在语无伦次。

      “我去过那里,兰昌现在国泰民安吧?你们的皇帝现在总活得还安稳吗?”

      易希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倒下的一瞬间,就觉得眼前的男子的惊慌失措像极了逸君,随之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易希醒来的时候,楚秉天已经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发烧时候的余温还在,昨天的那一连串的疑问却还在脑子里,易希虽意识清醒了,头却还是很痛,他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了看,是间陌生的房间,很多人在房间走来走去。

      他一坐起来,楚秉天就问他:“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易希已经猜到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知道他也曾经去过他那边的世界,而且还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他长得和逸君那么像,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像是从易希脸上的表情读到他心里的想法,楚秉天开口回答:“逸君是我儿子。”

      易希就当场就怔住了。

      但更不解的是楚秉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前天还在这里,可是这个男孩似乎已经和他很熟,这让他想不通。

      “为什么要找我儿子。”

      “向他要一样东西。”

      “你们认识很久?”

      “一年了。”

      楚秉天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也就是说,现在的兰昌国,还处于一年前,谈逸君今天才开始和易希见面。一年后,也就是今天,他消失了,易希就跑来这边找他。

      看来在谈逸君穿越到那个时空的时候,有某个地方出错了,导致了现在两个不同时空出现差异。

      “他向你要了什么东西?我还给你。”揉了揉眉心,楚秉天问。

      “你给不了的,他偷了我的心……”

      楚秉天苦笑了一下,那笑在易希看来显得落寞而又无能为力,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易希的头,把微乱的发丝撩到耳后,看着他的容颜,对他说:“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东叔先把佣人们支走,再静静地退出房门,自从那个女子走之后,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楚秉天这么有耐性地,对一个人,讲那么多话……

      易希在楚秉天家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从未出门,他待在谈逸君的房间里,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无人去打扰他,连楚秉天也放任着他,只跟东叔和佣人说:“他要什么都给他,当他是二少爷就行。”

      易希在谈逸君房间做什么呢?

      从第一次踏入房门,他就知道这是谈逸君的卧房了,这里的房间的格式和建筑材料虽然从未见过,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书架,画像,书桌,书桌上的笔筒,就连这些东西的摆设都是那么熟悉,因为他见过,谈逸君就是把自己的房屋给布置成这样的。

      那时,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易希摇了摇头,想着楚秉天说的话,心里是满满的绝望,他难得来这里找他,可是他发现他不能爱他了。

      他走到墙边,欣赏着谈逸君在这个世界画的画像,这里的色彩显得更加的大胆,还有一些是他看不懂的,大概是怪诞派的吧?(其实是抽象派)

      他走到书桌旁边,看着那张凳子,看似很柔软舒服,于是一坐,立刻陷了进去,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再回头看着凳子,笑了一下,再次坐下,这个世界,还有好多东西需要他慢慢去适应。

      研究了很久,总算知道这张书桌的构造了,于是拉开抽屉,里面的东西不多,简单的几封信件,当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发现有一本本子,易希拿起它,是一本硬皮的泛着黄色的笔记本,那是谈逸君的日记本,易希并不知道。

      在易希那个时代,本就不存在日记的说法,更不要谈偷看日记这回事了,于是,此时,他正光明正大毫无不安感地一页一页翻着谈逸君的日记。

      窗外,一个女佣人正拖着水管向院子里一个圆心的花坛里喷洒着水,在阳光下,一条彩虹若隐若现,园丁正坐在割草机上割草,那机器经过消音的处理,正安静得运作着。东叔端着放着一杯红茶的架子,轻轻走向楚秉天。

      院子里,楚秉天正坐在石桌旁边,边喝茶边看报。东叔放下红茶,说,“老爷,希少爷在少爷房间,看他的日记本,需不需要……”

      “无妨,随他去吧。”

      周日的早晨,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别墅一旁的树上,鸟儿一直叫个不停,放假的小孩子的声音嘻嘻哈哈地,传到了楚秉天的别墅里面,易希在这样的环境中看完了谈逸君的整一本日记本。

      突然,他站了起来,下楼,走到楚秉天的面前,说:“我想看她的画像。”

      楚秉天抬起头,看他,不语。

      “看完我就走,永远不回来。”易希面无表情地说。

      楚秉天没有反对,看了一眼东叔,东叔会意,点了点头,说:“少爷,请随我来。”

      易希跟着东叔上了楼,走到楚秉天的书房前,他突然跟东叔说:“东叔,你说,当年,她突然闯入他的生活,然后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说他痛苦吗?”

      “少爷,老爷自从那次之后,从没再婚,也不见他对其他女子有意。这样说你应该清楚。”

      易希点了点头,随着门开了走进了书房,在没有东叔带路的情况下,他径直走到那幅画像面前,没错,那个温婉动人的女人,散发着看透世俗的睿智,是他的母亲——谈樱姬。

      和母亲的眼神对视,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嫁给自己的父亲,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眼里却看不到幸福,他终于知道,在他哭的那一夜,母亲为什么也掉了泪,她只流一滴泪,易希却能感受到那滴泪的份量,那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够承担的。

      “她很美,是吗?”易希自言自语,“我能理解他的痛苦。”

      东叔安静地站在一旁,没出声。

      “她当年离开了,却留下她的儿子,用他来和你们的老爷每日相对,谈逸君不过是她留给他的残酷的折磨,终日见面,心里思念的却是他的母亲,谈逸君很可怜!”

      东叔骇然,他没有想到易希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他真的爱少爷如此,才会体会到20年来连楚秉天都没发觉的事实。

      “可是,谈逸君,最终却做了和他母亲一样的事情,他闯入我的世界,然后没留下一言一语就离去,我和你们老爷,不过是同类人。”

      东叔霎时就说不出话,而此时楚秉天正站在门外,他没有进来,这间连谈逸君都不能进来的房间,他破例让易希进来了。

      楚秉天明白,这样的安排,对易希来说,不公平,虽然自己正承受着当年那个错误穿越所带来的离殇的痛,而如今,这一幕不就是在重现当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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