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回忆

　　五月，玉兰花开，香飘四溢。闻着阵阵熟悉的花香，我又想起了曾经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你。

　　突然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常在回忆，回忆那回不去的过去。是因为年龄大了吗？可我明明还未满十八呀！“你十八都没有就在这里喊老了，你要我们这些二十五六的情何以堪？”前几天表姐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我轻弯嘴角，苦笑了一声便闭上眼躺了下去。

　　深夜

　　温室效应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了。还未入夏，人便已觉十分燥热。我拉开被子，坐了起来。校园里的路灯还未熄灭，透过宿舍那污浊的玻璃窗在我床前洒下一片阴影。看着那暖黄的灯光，不知怎么竟有一滴泪从眼角渗出。大概，是那灯光太刺眼了吧！

　　我闭上眼睛靠着墙，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你的音容笑貌。我慌忙睁开眼，惊恐地看着左手手腕处刻下的“MSY”，忽然，泪如雨下。

　　阿莫，我好想你。

　　回忆。以前。

　　那时我们并非恋人，却胜似恋人。用他们的话说，那叫暧昧。

　　你和我是前后桌。我们上课会写纸条，下课会聊天。谈论的，一直都是阿华。

　　阿华，是你喜欢的女孩。

　　我刚到班，对班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熟。你告诉我：阿华很善良，她会照顾受伤的小动物；阿华性格好，没怎么发过脾气，同学要她帮忙，她一定会尽全力；阿华成绩很好，特别是语文成绩，而语文成绩好的女孩一般都心灵通透；阿华…….

　　有关阿华的事都是你告诉我的。我原本以为你知道阿华的所有，可你却苦笑着告诉说，连她的□□号和手机号码都不知道呢！

　　因为你，我都那个安静的女生产生了好奇，便开始尝试着去接近她。

　　慢慢地相处，我却发现阿华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美好。

　　阿华照顾广场上受伤的动物，是因为那些动物都是她弄伤

　　的，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好朝它们发脾气；阿华会答应所有人的请求，可她从来没认真放在心上过，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或别人问起，她会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装无辜，然后告诉别人，她尽力了，可没成功；阿华成绩好是看得见的事实没错，可一旦语文没拿第一，脾气大得让人心惊；阿华……还有很多你告诉我的那些事的另一面，我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我知道，即便是告诉了你，你也只是会说，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善良，比你漂亮，比你眼睛大嘛！

　　我不会去介意你说的那些话。因为我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里便只有ta的好。

　　比如，我。

　　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正如阿华所说，论成绩，你倒数；论外貌，比你帅的多得是；论身材，你也只是175的标准身高，还成天吊儿郎当，一副痞子样，虽然家里有点钱，但现在，谁会喜欢只是有点小钱的小混混？知道么？阿华说这话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副清高样，真想扇她两耳光。但事实上，我只是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记得你谈起阿华时，眼里闪光的真诚和嘴角幸福的弧度。

　　你是个痴心又滥情的人。

　　你和好几个女孩闹过绯闻，也不停地换女朋友。当然，这都是朋友告诉我的，因为你永远只和我谈你的阿华。他们说你不是好人，要我离你远点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得见，我再怎么反驳，再怎么为你辩解，也只是徒劳。但是，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因为我相信，能够真心喜欢一个人的人不会坏到哪去的。

　　你只是叛逆，你只是无聊。这些，都是我为你的滥情找的借口。

　　一直以来，我都很淡定。可是当你用你那修长白皙而又冰凉的手指握住我温热的手掌时，我却甩手就给了你一个响亮的巴掌。离我远点。空气在那瞬间冻结，除去那砰砰的心跳声，我只听得见自己淡漠的声音。

　　片刻的惊诧过后，你马上恢复了笑脸，干嘛呀这是？人家跟你开个玩笑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当你再次牵起我的手的时候，看着你烂漫的笑脸，我扬起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随即狠狠地跺了你一脚。看着你龇牙咧嘴的模样，我没心没肺地笑弯了腰。

　　俗话也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果不其然，在我第一次的放纵后，你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你会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抱住我，任凭我拳打脚踢你就是不肯放手，慢慢的我也不再挣扎，就这样任由你抱着，闭着眼享受那独属于我的片刻温柔。放学后，你会牵起我的左手，送我上公车，然后目送我离开。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因为你没说过开始，我便以为不会有结束。

　　回忆。后来。

　　在你和我相伴的日子里你似乎和其他所有绯闻女孩都断了联系。你也不再在我面前提及阿华，你一直在和我谈天说地，总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就像对一切都不在乎。

　　可是，我总觉得，你对一切都那么在乎。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阿华用一个耳光断了你所有的念想。

　　看着你淡淡的琥珀色眼睛里深深的忧伤，我是真的，心疼你。

　　换了新环境，很多同学都问我，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摇头。他们就会追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浅笑不说话。从他们口中我才知道，你的反应与回答竟和我如出一辙。

　　诚然，人总是贪婪的。我，也不例外。

　　那天的夕阳格外美丽，你像往常一样牵着我的手，只是在我反手握紧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但没说话。

　　阿莫，我喜欢你。踌躇良久我终于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这句话。

　　你愣住了，但只是一瞬间，你就换上了你往常的笑脸，准备说什么却被我强行打断。你别用这样的笑脸对着我，特假。我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在你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公车来了。我急忙松开手，逃也似地跑上公车，对着你挥手，留给你应该我自认为很灿烂的笑脸。

　　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你的回答。

　　我不想听到拒绝从你的口中说出，更不想听到你的对不起。

　　在我告白之后，你来找我的时间也变了。因为一直都是你在校门口等我，所以我不知道你的教室在哪里，不知道你家住哪里，不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所以，你不来找我，我便找不到你。告白之前，你每天都会等我，风雨无阻。告白之后，一个星期七天，你最多只等我三天。你依旧牵着我的手，依旧和我谈天说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消失了呢？我没有问另外四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没有问你你教室在哪里，没有问你你家住哪里。因为我想，我还没有资格。我想，我不该贪心。你能陪我，你还能陪我三天，就是好的。我以为，只要我不贪心，只要我不再说喜欢你，只要泪不流笑不断，我们就可以一直相伴。

　　可是终究，你还是选择离开。

　　你说你太花心，你说你太坏，你说你太傻，你说你不值得我喜欢。

　　你说，祝我幸福。

　　可是，没了你，我拿什么幸福？

　　你甚至都没等我上公车，松开手就走了。我怔怔地看着你挺直的背脊，太多的挽留还没说出口，你就消失在了拐角处。我缓缓蹲下身，像断了气一般，无声地哭得站不起身来。

　　你就这样走了，不算毫无预兆，但算是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你走之后，我像发了疯一样在学校乱转，遇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阿莫。直到听到你退学的消息我还在找你

　　就算是看到你和某一个小太妹在一起也好。可是，就连这都没有，连一个与你相似的身影都没有。你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你。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阿莫，我把你弄丢了。

　　回忆。结束。

　　我想，要是这个世界有后悔药该多好。

　　这样，我就不会不甩开你的手，任由你肆无忌惮地在我心上安营扎寨；我就不会说出那句你我都心知肚明但从未点破飞告白；我就不会在乎那么多，然后丢了你……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容不得我后悔。我总是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站在熟悉的校门口马路边，张开双手，拥我入怀，然后告诉我你在离开之后才知道有多么舍不得？

　　校门口依旧嘈杂，我害怕人太多会挡住你是视线让你找不到我，便在教室里坐五分钟然后换上最美的笑容抱着满满的希望去找你。可是，看着空旷的马路边，连一个过往的行人都没有，一次又一次，我开始慢慢地失望，直至泪眼滂沱，还是会四处搜寻你的身影。

　　去年，五月二十四日，两年前，你第一次牵起我的手的日子，我在左手手腕上刻下“MSY”，这是你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伤口先是发炎，溃烂，疼痛难忍，好不容易结了疤，我又再次刻下。我不想让伤口痊愈，总觉得，结了疤，伤口好了，你就找不到我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伤口不再结疤，留下深红深红的印痕，触目惊心。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不想，真的不想。

　　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黎明。

　　路灯熄灭了，整个世界失去最后一丝光亮，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抬头，慢慢的不再流泪，只是止不住地啜泣。右手抚上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一笔一划都那么清楚。

　　我的意识突然清醒。

　　你走了，真的走了。

　　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旭日东升，一缕阳光透过那依旧污浊的玻璃窗射进来。不带一丝温度，却叫人看着暖心。

　　今天，五月二十四日，距离你第一次牵起我的手，已经有三年了。

　　三年都过去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走了，我们结束了。

　　我们，以零度的回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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