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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朱衍离挣扎着想要摆脱眼前的场景,他挥舞着双手摆动着双脚,却只是徒劳。
“不要...不要...”
他喊着,叫着,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听,他们挂着诡异的笑容,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朱衍离想要后退,可他无路可退。
“衍离...”
绝望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衍离...”
好悲哀的感觉,究竟是谁在叫他?
“衍离...你醒醒好不好?都怪我,我错了...”
出乎意料的,朱衍离看到那些追赶着自己的人影,居然变淡了。
这个声音...好好听。
“衍离...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那些人慢慢消失了,朱衍离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周围恢复成一片黑暗。
渐渐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张脸,挂着妖媚张扬的笑容,看着他。
然后笑容消失了,他看着那个人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鲜血弥漫开来,将朱衍离眼前的世界染成血红色。
脑袋好疼。
朱衍离慢慢醒过来,呆滞地看着韩颐通红的双眼。
“衍离...”
韩颐看他终于停止了挣扎,有些欣喜地唤着他的名字。
朱衍离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看了他半晌,然后一言不发地推开了他。
他的力气很大,韩颐毫无防备,就那样让他挣脱出去了。
“衍离!”
韩颐反应过来,忍着剧痛拔下手肘上的箭,站起身来就要去追朱衍离。
士兵们看着这两个如同困兽一样的人,眼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衍离!!回来!!那边很危险!!”
韩颐吼了起来,可是朱衍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提着剑就朝着张胜的方向冲了过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张胜用剑将自己支撑了起来,然后摆出攻击的姿势,同样朝着朱衍离跑了过去。
杀掉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他们好像都疯掉了,一个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一个抱着另外一个怔怔地流眼泪,真是可笑的组合。
他这样想着,步伐却毫不含糊,在离朱衍离合适距离的时候,举剑劈了过去。
“朱衍离!!”
韩颐如同疯了一样想要扑过来,但是被士兵们团团围住了,他像只困兽一样在人群中来回冲突,想要杀出一条通向朱衍离的血路,可是无能为力。
张胜知道他一定会赢,眼前这个孱弱的少年根本就算不上他的对手,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攻向朱衍离咽喉。
然后他感到喉咙一阵尖锐的痛,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到嗓子里去了。
他站住脚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不可以伤害蘖执。”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木剑插入了他的喉咙。
“我说过我会好好保护他。”
少年说完,毫不犹豫地抽出木剑,双眼无神又有些呆滞地看着张胜倒在了自己面前。
“还有你。”
朱衍离转身看着人群,轻声说道,然后一剑劈断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朝着他飞来的箭,几步凌空,踏着士兵们的脑袋飞过了人群。
“衍离!”
韩颐高声喊了出来,大喝一声,手起剑落杀死眼前的数名士兵,同样提起身子,跟着朱衍离飞过人群。
朱衍离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出现在了那个弓箭手的面前。
落下的时候,弓箭手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震惊地看着朱衍离。
怎...怎么会...这个少年刚刚还一副崩溃了的样子,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弓箭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愣住了。
朱衍离就像一个木偶人,表情呆滞而冰冷,但普天之下,哪有这样可怕的木偶人?
弓箭手想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才能见到这种一剑就杀掉张胜的俊美少年。
然而他的思绪也就此戛然而止了,因为下一秒,他也同样被穿喉了。
没有一点点的犹豫,没有一点点的停顿,并不锋利的木剑,就那样穿过了他的喉咙。
朱衍离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情由惊讶变成骇然,然后慢慢倒在了自己面前,喉咙汩汩地留着血,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土地。
风猎猎地吹过,而这里却是一片寂静。
朱衍离看了尸体一会,忽然身形一震,慢慢恢复了理智。
然后他睁大眼睛,努力回想了起来。
刚刚他,就那样杀了那两个人吗?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周围的士兵们都惊呆了,过了一会,不知是谁吼了一句“杀”,才将他们从呆滞中拉了回来。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又斩杀了己方一员大将,在害怕的同时也燃烧起了斗志,纷纷举剑朝着朱衍离冲了过来。
朱衍离站在原地,并没有动手。
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什么附体了一般,在看到韩颐因为自己受伤之后,愧疚与愤怒一起涌了上来,竟使自己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杀性大发,娘亲教给他的剑法便浮现于脑海之中,只是一抬手便下意识地使了出来,只一击,就杀了自己潜意识里很想杀的人。
他这是,怎么了?
朱衍离后退一步,颤抖着举起了剑,剑身还在一滴一滴地滴着鲜红的血。
这么做,和当年的那些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愿意死。
是你逼他们死的。
是你杀死他们的。
他又想起这些如同咒语一般禁锢了他十年的话,当年的心魔,再一次逼了上来。
朱衍离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他那么痛恨那些刽子手,那么恨那些杀人犯,那么希望这些无辜的人都能活下来,可是如今,他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一个刽子手。
他很难过,却不后悔。他承诺过要好好保护韩颐,所以即使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还是会这么做。
他不能让韩颐受到那些人的威胁。
即使这样想,朱衍离心里的负疚感也还是没有减轻,他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几下攻击,然后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苦笑了一下,最终如同下定决心般闭上了眼睛,垂下了手。
一命抵一命,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是他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打斗声。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热,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轻柔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握着木剑的手上,也传来相同的触感。
虽然那只手上还有些未干的液体,但是触碰起来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让人心安。
“别怕,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了。”
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如是说。
朱衍离的眼角湿润了,他很想做些什么,也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过度透支的精神不允许——在他彻彻底底放松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双眼一黑,便倒在了韩颐的怀里。
韩颐抱着朱衍离,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受伤的右手接过朱衍离手中的木剑,反手劈退了几个想要围过来的士兵。
然后他将朱衍离整个搂入自己的怀里,踹中一个倒霉蛋的肚子,在他抱着肚子弯下腰的那一瞬间,便一脚踏上了他的背,借力飞起,木剑挑起一个士兵手中的铁剑,借着惯性转了两圈便飞了出去,直击韩颐身后追来的士兵,那士兵轻功不如韩颐精绝,想要避开的时候却被剑砍中了动脉,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像布娃娃一样掉到了地上。
韩颐一路踩着士兵的脑袋向前冲,脚上被兵器划出了许多伤痕,滴滴答答流着血,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他却全然不顾,全神贯注地朝着一个地方奔去。
韩颐拿着木剑,见一个杀一个,挡一个杀一群,招招凌厉,招招致命,在他这种不要命的只攻不守的打法面前,普通士兵根本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朱衍离被他牢牢地锁在怀里,面容安详,同时也毫发无伤,被韩颐保护得十分周全,甚至一滴血都没溅到身上。
韩颐路经之处,没有幸存者。
他将自己所有的内力都集中在木剑上了,使剑的威力瞬间增加了好几倍,然后专挑人的薄弱处下手,或是割喉,或是削脸,或是直击心脏,基本上都是一招毙命,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
杀到后来,甚至都有些士兵不敢正面面对满身是血,从死人堆里杀出来还挂着妖异笑容的韩颐,在韩颐过来的时候直接逃开。
韩颐最后终于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就在他基本体力透支的时候,武尘领着骑兵团冲了过来,张胜士兵们的防卫圈,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步兵们跟在骑兵团后面勇猛地冲了过来。
“保护将军!!”
这是韩颐倒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战,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炼狱。
张胜的士兵们一部分被韩颐和朱衍离震慑到,一部分被武尘和他的骑兵团震到。
他们是坚强的军人,是在战火中出生入死很多次的军人,但是他们打了那么多次仗,从未见到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武尘他们组织了十三次冲锋,冲一次,被打回一次,冲一次,被打回一次,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之后,防守的士兵都累瘫了,骑兵团自己也浑身上下都是伤,却还是会再次集结在一起,进行下一轮的冲锋。
这场硬仗,拼的就是个意志,拼的就是个坚持,与武力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了,因为最后,双方都是疲兵累卒,该用的能用的,全都用光了。
这一战,张胜军队三千人,被全歼。这三千个好汉,没有一个逃兵,没有一个投降,全部战斗到了最后,即使死,也是拿着武器,守着尊严而死。
这一战,韩颐方面不足一千人,加上卫廉亥五千多人,全部都是没好好休息过的疲兵,对张胜三千精兵,死两千八百多人,剩下的全是伤兵,重伤者达六百多人,战斗力受到重创。
这一战,武尘所率领的骑兵团,去时一百一十二人,回时八十九人,损失二十三人,重伤四十四人,但杀敌起码两百人,还不算伤敌的人数。
这一战,两方主将,张胜死,韩颐体力透支过度,打法太过拼命,需静养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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