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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十三岁生日的下午。
迈克罗夫特好不容易的在圣诞节之后又成功的挤出一下午的时间特地开车回来给他的小弟弟庆生。在他从车上搬下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之前,福尔摩斯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夏洛克又闯祸了,迈克罗夫特,能拜托你把你的弟弟带回家吗,今天这种日子我实在不想看见教务处小姐的脸。”
“当然,我的荣幸,我们都知道夏洛克一直都有些可爱的小调皮。”
“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可爱就好了,路上小心。”
“好的,妈妈。”
迈克罗夫特走进办公室时快速的扫一眼,办公桌后的戴着眼镜板着严肃面孔的女教师正在滔滔不绝的训话,两个学生并排站在桌子前,矮个子棕头发的那个正在用袖子擦鼻血,而夏洛克则看上去完好无损,除了没精神焉巴巴的有点像缺水的蔬菜,迈克罗夫特不怎么放心的又往他弟弟身上扫描了几遍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一点伤口后,微笑的向女教师自我介绍。
康斯坦丁公立学校的教师平日应对的都是起了皱纹白了头发的中年男女,迈克罗夫特一身丝滑笔挺的三件套和本人遮掩不住的精英气质不免让她震慑心神,说起夏洛克和同学之间发生的矛盾用词也更为谨慎,再没平时随意训斥学生家长的神气。
总而言之就是夏洛克因为不想借作业给同学抄,又傲慢的用他还没完全出炉的演绎法好好的嘲弄了对手家庭窘迫的经济问题,然后两个人在课间时间打起来,最后夏洛克用书本砸中敌人导致他鼻血淌满了整只袖子。
迈克罗夫特三言两语就轻巧的将夏洛克的行为定性为小孩子玩闹没有分寸,之后又免去了他的书面警告和批评,要不是另一位学生家长突然闯进办公室他也许能让夏洛克逃过所有惩罚。
那对母子抱头痛哭了五分钟,教务处小姐满含同情的看着他们,迈克罗夫特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保持自己脸上的愧疚不安为了不给他弟弟的教育工作者留下冷酷无情的印象,而夏洛克,他一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半空虚无处。
最后迈克罗夫特以一个完美的结局终结夏洛克的问题,他开着十万英镑的黑色新车载着他的弟弟回家赴生日party,夏洛克兴致不高,以往他每次回家都得接收他喋喋不休倾倒出数量多的能充填大海的问题,路边树木没有花叶装饰的枝干投下狰狞又凄惨的倒影,它们在他脸上转瞬即逝,仿佛紧紧的束缚着某种情绪不让它破体而出大肆破坏。
“夏洛克,怎么了?”
“我很好,如果你眼睛没瞎的话,我想你肯定能得出这个结论。”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的情绪不对劲,假如是今天办公室的小问题,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说教。”
夏洛克没有说话安静的低头思考,迈克罗夫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些什么,他明显被某些问题困扰着,但因为不想表现的像个愚蠢的不能自己得出答案的笨蛋,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询问比他大七岁的兄长,这次显然是他求知的欲望胜利了。
他用一种犹豫不怎么清晰的调子说出了他的问题,“迈克罗夫特,你已经过了20岁的生日,你拿到那个名字了吧。”
“是的,生日的第二天早上妈咪就给我了。”
“那你打算怎么找她?”
迈克罗夫特透过车窗玻璃看着绵延到远方的柏油路,语音较平时低沉充斥了太多不可转向的坚定,“我不会找她,夏洛克。”
“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但我也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不会找她,我有太多的事要做,为一个人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太不值得,更何况很可能最后得不到好结果,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不选个身份符合性格融洽的淑女作伴。”
“你真是这样想的,迈克罗夫特,这不是一本书一个玩意,那是你的伴侣!”
夏洛克出人意料的有些激动,浅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刺向他。
“哦,你什么时候加入浪漫主义而且还没有通知我,夏洛克,不是每对伴侣都会白头到老,爸和妈咪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所以我想我的举动还算不上惊世骇俗。”
“她真幸运,能逃脱你这个魔头的手心。”
“别惹我生气,夏洛克。”
“那就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脸,迈克罗夫特。”
他的小弟弟把头狠狠偏向车窗那边,以至于他有些担心他的颈椎会不会突然间的卡住折断,看这架势他是打算无论如何都不回头了,如果不是本能的维持自己的风度,迈克罗夫特真想把头重重的撞上方向盘,他不明白为什么夏洛克长大后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分歧深的像世界上最大的峡谷,明明他们曾经如此亲密,宛若一人。
沉默了几分钟后,迈克罗夫特不想再忍受车里面安静到尴尬的气氛,“我给你买了个高倍数的显微镜,我想你会喜欢的。”他开始介绍这个高倍数显微镜的先进之处,以及它能帮夏洛克完成哪些高难度的实验,但他的弟弟坚定不为所动,给他的回复一直是个冰冷的后脑勺。
他在自己乏味之前闭上嘴巴,努力专心致志的开车,吐出一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叹息。
生日party很糟糕,主人公臭着一张脸,谁又能没心没肺的快乐的吃巧克力蛋糕,Sherlock草草的吹完蜡烛就借口不想吃饭上楼大声的关上自己的房门,迈克罗夫特默默看着自己脚边扎着蝴蝶结丝带的礼物,一块切好的蛋糕出现在他眼前,端盘子的那只手是他的母亲,她温柔微笑的看着他。
“他就是这样,别难过,我的儿子。”
迈克罗夫特接过蛋糕为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不好意思的低头,“我只是有些担心夏洛克,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My,没人可以这么说,夏洛克并不是你。”
“我很抱歉。”
“别担心,命运会看顾每个人的。”
福尔摩斯夫人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碟盘,迈克罗夫特挑起一块奶油送进自己嘴里细细品尝。
夏洛克三步两步走完楼梯,像颗炮弹砸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脸埋进枕头里憋着气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翻身深吸一口气,床上乱七八糟摆放的书被他这番大动作弄掉了大半,嘭嘭通通砸在木地板上,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几本摇摇欲坠的搭在床沿。
他伸长手去拿床头柜上叠放的几本书中间的一个,颀长的手指划过软皮封面《伴侣到底是什么?》,在十一岁的时候他曾对伴侣这个名词和它蕴含的生物现象非常感兴趣,他看了关于研究伴侣的每一本书,其中查尔斯.哈特写的这本最为他喜爱,所以在他能背出其中大部分重要段落后,这本书仍躺在他卧室的书架上而不是阴暗的地下室。
第一页这样写着:
什么是伴侣?为什么我们的母亲在孕育我们的时候会在梦中听见那个名字?为什么当我们年轻的时候一定会遇见拥有这个名字的陌生人?为什么明明血型不符却能骨血相容?为什么我们生不同时却被死神在同一瞬带走?
圣经说上帝取了亚当的肋骨造就夏娃,从此我们就是彼此的骨中骨肉中肉,血肉与共。东方神话说,命定的爱人在一起走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之前,都会最后一次呼唤彼此的名字,这声音将会穿过永无天日的地下王国,抵达人间还是胚胎毫无知觉的我们耳边,由我们的母亲代为听见。
各种族传说神话中都少不了对于伴侣的幻想,但是我们仍不能叙述伴侣到底是什么。
我们存在的世界里各种奇异几乎都能用科学解释,但是关于伴侣,至今我们仍没发现实质上的任何,她就像是这由知识堆砌而成的钢铁森林里可望不可即的那抹彩虹,不需要理智破碎又绮丽的梦境。
我想这会是永恒的疑问,而我们永远都得不到真正正确的答案。
福尔摩斯家里的老掉牙的传统规定未免二十岁以前都不得告知家里的年轻人伴侣的姓名,防止他们耽溺于情爱影响学业。
Mycroft自尊心旺盛的太过强烈,为了保持自己所谓的教养和风度他能强忍着一直不问妈咪,夏洛克可没这个耐性,他十一岁的时候脑袋诞生了想要知道的念头,就立刻跑去问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母亲。
“我得到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sherl,现在还没到那个时间。”
按照夏洛克的性格他会软磨硬泡直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他看见他母亲脸上闪过羞愧不安抱歉等情绪,尽管她竭力隐藏,他还是看见了。
为什么她要感到抱歉,她在愧疚什么,夏洛克查了众多资料思考以后得出概率最大的结论是他没有那个名字。
在每个人都成双成对的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的母亲在孕育他们的时候不会做梦听不见任何名字,得到的只是黑色的空旷静谧,他们就像是无根浮萍,注定流离失所,半生漂泊。
现在他也是这类人了。
所以他会因为坐在他前排的小鬼叫嚣着,“没人会爱你,我怜悯你的伴侣。”用一本超厚硬皮书撞击他的鼻子。也会因为他的哥哥如此轻易的放手他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大发脾气,嫉妒乃至憎恨他。
年幼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把脸埋进枕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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