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任务

　　雷厉天突地有点恍惚。
　　周围的风景模糊起来，像重返梦中某个流连不去的时刻。
　　弹片横飞，尘土硝烟，血肉模糊。
　　噩梦总有惊醒的一日，虽然惶然，却不尽都是哀痛。
　　然而射出去的子弹没有办法收回，就像时间永远无法再倒流。
　　少年还望着他。
　　他本想就这么离开，却张了张嘴。
　　“……雷厉天。我叫雷厉天。”

　　“‘漠虎’雷厉天？”少年玩味地笑笑。
　　“……。”
　　今天好像人人都认识他，这让雷厉天不禁有一种想翻一翻护照看看是否登记错了名字的冲动。
　　“啊，不用介意不用介意，嘛我只是最近有听说……”少年说了一半，又停下来，眨眨眼，“这个不重要。大叔你好，我叫伊斯特弗莱，你可以叫我弗莱。”少年笑嘻嘻地递过一张名片。
　　这是一张很简单的名片。
　　除了名字和一串看起来像电话号码的数字，什么也没有。
　　反过来，右上角有一个淡紫色菱格团花纹标识。
　　这是……
　　“你是GHA的人？”
　　GHA是国际猎人同盟会，这个叫弗莱的少年如此年轻能够入会，实在让人惊讶。
　　“只是会员而已。”少年摆摆手，“预备役，预—备—役。呿那帮老顽固，现在还拿不到猎人执照这点实在是太没天理啦。不过好歹打份儿零工倒是没什么问题。”
　　少年所说的“零工”大概就是预备猎人的资格考核吧，面向20岁以下会员开放，在预备期内完成或者辅助其它猎人完成相应数量的工作。一旦涉及到枪械，各国政府总是很谨慎，历届以来对正式猎人的名额限制诸多。即便如此，能够加入GHA也是一项相当的荣耀，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欧洲板块和大西洋板块的国家。由于远东地区本身城市猎人协会自成体系，参与这项认证的人并不多。
　　“刚才谢谢你了，大叔。”少年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枪，以熟练地手势拆卸下弹匣，检查后重新组上，瞄准雷厉天。
　　雷厉天看着少年。
　　屏息。
　　少年叩响扳机。
　　没有子弹。
　　这是一把空枪。
　　“呐，大叔，这些人啊，不过是纸老虎，”少年收回手臂，摩擦着枪柄，“有时候就算你给他们一把屠刀，他们也只会砸了自己的脚。”
　　雷厉天没有说话。
　　在枪盟的辖区内开枪，是要受到惩罚的。
　　勇敢或者懦弱，有时候只因为自己害怕的东西完全不同。
　　少年拍了拍裤子，转身。
　　“……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停下脚步。
　　“我不认为一个可以做到瞬时转体扣射的人躲不过定点的颜料弹。”
　　“大叔你在说什么呢……”少年眨眨眼，纯真无辜的眼神。
　　“0 Miss，即使是新人赛的标准，也对射手有相当高的准度要求，能够达到这种标准的人即时判断反应力在0.8秒以下。而定点弹的直线追击速度不超过250米每秒，即使你的站位不正确，但有足够的时间……”
　　“大叔。”少年打断了雷厉天。
　　弗莱伸手把那把□□92F交到雷厉天的手上。
　　“驯兽员永远不敢说自己了解动物因为他们知道世界上总有意外。事实是，我的确没能避开。”少年笑笑，退后一步，“这就是真相。”

　　「厉天，你要看清事实。」

　　有一个人，曾经也这样对他说过。
　　背叛，扣杀，追击，毁灭。
　　事实和真相。
　　距离有一万光年的遥远。
　　“柳莎醒了。”耳机里传来维蒂亚的声音。
　　雷厉天坐在驾驶位上，让自己陷进椅座里。
　　闭上眼。
　　温热的指腹的触感。
　　似乎还没有消散。

《指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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