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许是一场游戏

　　回到金钟，近十点，那一刻我有些想念紫诸，于是我给涵紫非打电话。今天他倒是乖，早早就在家了，他跟我汇报涵紫诸已经安全到家。我让他把电话给紫诸。
　　“明天是礼拜五。”我说。
　　“恩。”紫诸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我觉得我更想他了。
　　“我今天做了一件坏事，但也做了一件好事。”
　　“说来听听。”
　　“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我怕你生气，可又忍不住想告诉你。”
　　“难道是凌晓风？”
　　“对。涵家兄弟一个个怎么都那么聪明呢？我把他当朋友，你会生气么？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所以，对于他，我很难像你一样充满恨。”
　　紫诸沉默将近半分钟不出声。
　　“你果然会生我气。”我几乎是哀怨的说。我不想干涉紫诸对他的恨，只是，我觉得凌晓风根本就无辜，根本就很值得被同情。
　　“不是，不是生气。上周六，我有见过他……其实，我有点同意你说的凌晓风有可能也是受害者。我羡慕他还拥有左手，可以做很多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紫诸的声音有点低沉，不过情绪还算稳定。所以说，其实他俩的见面不是坏事？
　　“所以，我可以跟他做朋友了？”
　　“唔……我不反对。他的样子看起来潦倒至极，落魄至极，不过我很欣赏他的气质，没有被潦倒和落魄击垮。所以，你如果同情他，想帮他，我不会反对。只是……我也不会帮忙。”
　　涵紫诸你怎么可以那么了解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同情凌晓风，也知道我已经决定要帮他。涵家人的智商，真的很让我嫉妒。
　　“只要你不生气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是他的车撞了你，又怎么会要求你也帮忙呢。”
　　“那……你现在要说说看做了什么坏事，又做了什么好事么？”
　　“坏事就是我拉着他去吃饭，看到墙纸店的人趁我们离开偷他辛辛苦苦赚的钱。我想如果不是我去找他，如果他没有离开柜台，墙纸店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对着一个残疾人做这种事，实在是太可恶了。于是我就把身上所有的现金给他，作为补偿。”
　　“不是吧，这样的坏事，这样的好事。林小泪，我才是你男朋友，你打电话来却只为了跟我说你和别的男人去吃饭，还把我发给你的工资给他？而且那个人还是凌晓风？”紫诸在电话里的口气微怏着。
　　我这才觉悟，原来自己又跟紫诸说了很大逆不道的话，不过，如果我和凌晓风去吃饭，我把现金给了凌晓风完全都不告诉紫诸，那才更不像我林小泪吧。我林小泪什么时候都是行的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说给紫诸听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想歪的人才是心里有鬼的牛鬼蛇神。
　　所以我冲着电话那头吼了一句，“你就不能不这么小心眼啊？”
　　吼完我立马后悔，马上怯懦的补充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其实，在我眼里，我就没把凌晓风当成别的男人来看待，告诉你也只是觉得和你分享我的想法也很正常。”
　　“那我还应该高兴喽？”
　　“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没生你气。你给我打电话来，其实，我挺高兴的，恨不得马上就去你那里，跟你坐在一起说说话。我嫉妒凌晓风今天晚上跟你说话了，而我没有。”
　　“这不是打着电话呢么。”
　　“想见你了。听到你的声音，更想见你。”
　　其实，我也是。

　　有的时候，很羡慕那些有钱人，只要有钱，很多事做起来都比普通人便利很多倍。
　　涵紫诸就是个让我羡慕的有钱人，挂完电话之后的二十分钟，我家门铃响。打开门，是涵紫诸、涵紫非俩张笑脸，笑的比花还灿烂。
　　涵紫非朝我吐吐舌头，指指他哥，意思是涵紫诸命令他开车来的。我扶额，有钱人真好呐，随时随地，只要一个念想，就有人开着豪车载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过不管怎样这一幕都曾经是我向往的，像好多小女生不切实际的向往着真能有个骑白马的王子那般，我总觉得这一秒电话在说：想见你了。下一秒人出现在门口是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情节。至少在过去三段失败的恋情中都从来没人为我做过这种事，所以，当我看到涵紫诸的时候虽然故作镇定，心脏还是抽疯似的猛跳。
　　“不欢迎我么？”看我发呆半天堵在门口，紫诸的脸色从刚一见我的笑容转变为皱眉。
　　我伸手抚平他的眉，“怎么会不欢迎，只是有点不适应，第一次真的有人说想见我，然后丢下电话就来了。有点被吓到。”我将手穿过他的左臂弯，把他拉进门。紫非像条泥鳅一样也钻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大喇喇的叉开两条长腿冲我笑，“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电视，你们想卿卿我我还是怎样都自便。“
　　看在你把紫诸带到我面前的份上，忍了你。
　　“怎么下了班还带着它们？”我轻轻敲打紫诸的双“臂”，我是怕他捂在假肢里的残肢被闷到发白发红，虽然已到九月，可温度丝毫不见低，而他，为了工作，已经戴了一整天的假肢。
　　“没事。”紫诸笑笑，“想见你了，就忘了它们。”
　　“不然在这里洗个澡？把假肢换下来，让闷在里面的皮肤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想起柜子里还有几身我搬进来之前紫非留在这里的衣裤，本来这个公寓就是紫非的，应该他偶尔会在这里休息亦或为了加班而暂住在这里。紫诸和紫非的身高也差不多，兄弟俩的衣服混穿一下应该不介意吧。
　　紫诸没有拒绝，我找出紫非的衣裤，挑了一条宽松些的藏蓝色休闲裤和浅蓝色短袖衬衫。进浴室帮紫诸冲洗。
　　从浴室出来我们谁也没搭理窝在沙发的紫非，一起进了卧室。
　　“让我在这里睡一下。”紫诸躺倒在床上，一副撒娇的表情。
　　“好，你随便睡。那……明天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去公司？”
　　“好啊，反正公司那帮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那明天早上你不回家换衣服也没关系？”我靠在他身边，揪了他的一个衬衫角玩，不说这一身衣服是紫非的，他穿着有些别扭，但说他一向最自己要求近乎完美，哪一天不是穿戴的整整齐齐去公司。
　　可是他想也没想，摇摇头，“没关系拉，明天礼拜五嘛，休闲一天也好啊。以后呢，我就批准礼拜五所有人都可以穿休闲一些来上班。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不错。”可是他身上那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是遮不住手臂的，平时他都会戴上灰色的手套来遮掩假手，如今却要完完全全的暴露于人前。我多少有些担心。
　　“我今天好累，这一个礼拜我都好累。罗组长、陈经理、王董、郭董……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跟我说不完的话。”
　　“谁让你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场地要自己去看，市场部在谈的每一个案子你都要亲自和客户碰面，就连供应商都要自己去追，当然会忙瘫啊。”
　　“可是，以前……我一直都是这么工作的。”他的眼神有些落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涵紫诸，现在做以前相同的工作，要付出好几倍的努力，力不从心四个字摆在眼前。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很心疼他，每一天都看他在忙前忙后，而我，作为他的助理除了帮他记录日程安排，整理会议记录和各部门的报告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我开始和他谈别的，不能帮他减少工作的压力，那么至少我可以让他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尽量少去想工作上的事。
　　“紫非对你很好呢，你要出门，他都开车来送你。”
　　“恩，如果没有紫非……这两年，很难想象……”他的眼神变的更加黯淡。
　　大好的夜晚，我不想跟他谈任何让气氛变得不好的内容，于是我再换话题，“你说我去考一张国际驾照好不好？这样，紫非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能开着车带你去鲤鱼门、西贡、飞鹅山……总之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小泪，对不起，原本这些都该是身为男人的我为你做的……”
　　我想掐死自己，好好的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种诡异气氛？明明是他想我，我想他，该有说不完的话的。我向往的那一幕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我的男人飞奔向我，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情话绵绵，TVB上常演的那样。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怎么这一刻不管我说什么，紫诸的神情都那么黯然失色？
　　于是我闭上嘴，空气沉默的可怕。我还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中，其实，我的爱情在发生着变化，原本应该朝着完美结局的人生第四次恋爱，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就是没有朝着完美两个字在发展。
　　过了很久，紫诸疲惫的睡去，阖上眼的那一秒，他自言自语的轻声说着，“其实，我好羡慕他，还拥有完整的左手，而我，就连握住你的手都是一个可笑的奢望。”
　　我的心沉重到无以复加，我不怀疑紫诸十点多跑来是因为想我，可是，真的见到面，他的心里却还装着这样那样的心事，每一件，我都束手无策。
　　我想，如果给他一个选择，让他用他的爱情作为条件，把自己的身体和凌晓风的身体交换，他是否愿意？
　　我不知道他的答案，我也害怕知晓他的答案。于是我从房间里退出来，准备用冷水去冲把脸。
　　紫非还在外面沙发窝着，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红酒，自顾自的喝着，看到我举起酒杯，示意我也来一杯。
　　我走过去，摇摇头，“你怎么还没回去？你哥睡了。”
　　“我猜到了，他今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留下来是因为……喝了酒，没法开车了。”
　　我知道他在瞎扯，喝了酒他还可以选择坐计程车、大巴、小巴，选择很多，可是我没有戳穿他，“你哥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不管我跟他说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不是你的问题。我呢……正无限期待着林小泪早日升级到我嫂子的级别。”紫非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能笑着跟我开玩笑。
　　“可是做涵家媳妇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一见到你妈我就打退堂鼓了。”
　　“所以说……你要加油！林小泪，加油加油。”
　　我看着紫非，二十二岁的年纪，也许任何问题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问题，喝喝红酒就能让他自顾自的高兴半天，于是我笑了，“你还真是简单。”
　　“刚刚我看你找了几件我的衣服，给我！”他朝我伸手，原来，留在这里的原因竟是要拿走留在这里的衣服么？
　　我起身，去衣柜子里找出来丢给他。
　　他翻了翻，很是满意的样子，“不错不错，保管的挺干净。那我去洗澡，然后……睡觉。”
　　“什么？你要在这里洗澡？睡觉？”
　　“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我的地方。”
　　说的没错，本来就是他的地方，冰箱里的红酒也是他的。“可你已经借给我了。”
　　“没错，借给你而已吗。我记得，前几天……哦，对了，上个礼拜天，你好像是住在我们家的，那天，家里也只有我哥、我还有你。今天也是，所以……有什么问题呢？我睡沙发，你不用管我。”
　　果然是美好的二十二岁，什么都不是问题。我摇摇头，不管他，也打算回房睡觉。
　　“等等，”走向浴室的紫非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其实，想告诉你，哥，有和欧惠茜在见面。所以，下次如果他说想你，你要毫不犹豫的马上出现在他面前。还有……我是真的希望你做我嫂子。”
　　紫非的话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把我劈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呆立着再也抬不起脚。紫诸有和欧惠茜在见面？这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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