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Zero]夏花满树

　　“雨生夏树，你连这点保证都不敢做吗？原来你是这种胆小鬼，害怕我会提出你不敢接受的条件吗？”莉莉斯捂着肚子笑起来，“当年莉莉那老鼠肉真是白喂你了啊。”顿了顿，莉莉斯止了笑，凑到雨生夏树的脸旁，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还是你真的自我催眠，把纳兹密的肉当成了老鼠肉？但不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那是莉莉弟弟的肉哟。”

　　雨生夏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漏跳一拍，随即心里发慌。这是每次想起来这件事都会有的反应。

　　当时她还小，从娜塔莉亚那里出来被人再次拐卖，辗转就到了□□区。在那里，因为连年天灾再加上永无止歇的地区争斗，四处都是战火和废墟，每天都能看到遍地的饿殍。很多小孩子都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当然，也没有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去在意这些。

　　雨生夏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莉莉，以及莉莉的弟弟，一个名为老鼠的男孩子。莉莉年幼的时候就被父母卖掉了，随后战争爆发，买主离开时懒得带莉莉走，就这么把她扔在了原地。莉莉又捡到了一个同样被抛弃的小男孩，两个人相依为命地艰难生存着，接着又遇到了夏树。

　　之后，饥荒进一步扩大化，小男孩终于在病痛和饥饿中死去了。而雨生夏树也饿得只剩一口气，被莉莉拼死用肉汤给救了过来。雨生夏树清醒过来后的下一秒，就脸色发青地蹲到地上，用食指和中指用力地抠着自己的喉咙，竭力想要呕吐出来。根本不需要思考，在这个时候会出现肉汤这种东西，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莉莉一边哭一边求夏树把肉汤喝完，绝对不要吐出来。因为如果再饿下去，她真的会死掉了。目前以她们俩的力量，已经是别无他法。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悲惨”的定义，永远都没有下限。

　　雨生夏树是一个吃人肉活下来的家伙。每当想起这一点，雨生夏树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肚子剖开，把胃拿出来，用刀子割开，拿刷子狠狠地将里面刷得干干净净。

　　在那之后，雨生夏树死活拒绝再吃这个，反过来鼓起所有的仅剩精神，扯着莉莉用尽了办法试图躲过士兵防守，穿越过去驻军封锁线，逃离去别的地区。她俩险些顺利成功，在最后那一刻，莉莉不经意踩到了防守警报，两人在黑夜里慌乱逃窜士兵追捕的时候就此离散了，直到多年之后才再遇见。

　　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瘦弱脆弱的小女孩，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虽然职业都有点不太光彩，一个是红灯区的首席，一个是杀手界的新生力量。而小时候的记忆都永远地留在了两人的脑袋里，而老鼠也成为了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夏树稳住情绪，冷静地反问。

　　“因为我说过，我就是莉莉，这件事上我没骗你。”莉莉斯玩着自己的头发，“你就不想知道，在你当初饿晕之后，除了割下老鼠的肉熬汤给你喝外，还发生了什么事？”

　　雨生夏树不想知道，直觉告诉她，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莉莉斯其实也没打算听她的意见，自顾自就说下去了：“肉汤的味道引来了很多饿红了眼睛的饥民，他们纷纷朝你和莉莉藏身的地方围绕了过来。夏树，你比我更清楚深刻地知道饿疯了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是当然的。饿到了极致的时候的人的样子，雨生夏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已经不是绝望和恐惧了，反而带着最原始而疯狂的残酷，再没有任何人性，不再是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比动物更要敏锐和冷酷。

　　虎毒不食子，但人类开始吃自己亲人的尸体。所有一切能够吃下腹中的东西都没有了，一旦出现，哪怕只是一块树根，都能令人不要性命地去哄抢、去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为了一块树根打死数十个人，根本就早已不是新闻。所谓的人性，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了让自己活下去的本能。

　　“你想看莉莉为了保护你，被那些疯子啃掉了半边的脸吗？”莉莉斯忽然变回了平时的莉莉样子，朝雨生夏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71.
　　卫宫切嗣已经差不多四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圣杯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而他的身边，除了一直都在质疑和反对他的想法的Saber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了。爱丽丝菲尔被抓走了下落不明，久宇舞弥死了……就连雨生夏树，都不知所踪了——不，最后这个人的失踪或者并不是个完全的坏事。

　　但无论如何，他此时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原有计划走下去。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给过自己退路，所有的一切都是必须要去完成的。

　　必须要赢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必须要得到圣杯，必须要向圣杯要求世界的恒久和平，让这个世界再也不要有争斗和流血，再也没有一切的罪恶，所有的人都不必再被这个世界的丑陋和犯罪所伤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螃蟹岛，不会再爆发任何战争。

　　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当年在螃蟹岛上，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夏莉死了，父亲也死了，剩下了卫宫切嗣一个人。后来雨生夏树提前跑了，娜塔莉亚死了，又剩下了卫宫切嗣一个人。如今还是这样。

　　他坐在台阶上，低着头，目光沉默地望着地面。偶尔有几只小麻雀飞过来，很快又蹦跳着扑棱翅膀飞走了。他的手里握着手机，可是手机一直也没有响过，像是死掉了。

　　又这样沉默地坐了很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打开手机，听到那边传来的平静的问话声：“卫宫切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

　　“再让你回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杀掉娜塔莉亚，对吗？”

　　她何必一直对这个问题纠缠不放。有意义吗？

　　72.
　　在“那个时空”里，迪卢木多顺利的拿到了治愈之杯。在他打败了奇迹平原国王派出的几千名士兵之后，国王将治愈之杯给了他。由于要用真公主心头淌下的血作为解除诅咒的关键，接而才能将雨生夏树治愈，因此迪卢木多只好带着雨生夏树往水底国去。

　　公主治愈之后，睁开眼睛看到迪卢木多，先是欣喜，随即却又将这欣喜之情逐渐淡去，迟疑着问：“迪卢木多，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当公主的病痛离开之时，她所获得的爱也会一同离开。可现在的情况也不对劲，总之迪卢木多还是按照事先的答案回答了：“很抱歉。”

　　他离开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恍然，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夏树一边摸着治愈之杯，一边抬眼瞥他：“怎么了？”

　　“……贝芙丽。”迪卢木多突然念出了这么名字。

　　夏树一怔：“诶？怎么了？”

　　“这位公主的名字，也叫贝芙丽。”他说。

　　夏树依旧茫然，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女儿是以这个公主命名的？！”

　　迪卢木多沉默着，没有回答。

　　夏树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先不说之前那些事。难道传说中的你治好公主之后就不再爱她，其实和我们此时的乱入时空连上关系了？！现在的迪卢木多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他只是被莉莉斯缠住了，回头再找不到公主了，所以才无奈放弃。而公主这边则是遇见的从未来以圣杯战争英灵身份不幸……咳，不小心穿越回来的你？！所以现在的迪卢木多对公主其实一直未忘，还把贝芙丽这个名字……”

　　迪卢木多的表情并不是太好看。

　　雨生夏树闭嘴了。她也想到了一点与自己的推论相悖的事实。如果要按之前的推论来说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个Lancer迪卢木多，他的存在真是一个尴尬的身份，恰好雨生夏树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进行悖论的推理，加上身体麻木的感觉越来越扩张，和莉莉斯的对话也犹在耳边，她的脑袋里一片浆糊乱搅。

　　一边烦躁着，她一边继续研究治愈之杯，顺便岔开话题：“不是说公主痊愈之后，我也能痊愈吗？还是说我也要往这里面倒两杯水喝？也要滴血吗？早点做完这些事，我们还要去做要紧的事。”

　　这个时候，有侍女捧出一个金碟来，上面有三滴血，说是送给夏树的。夏树也不客气，拿过来放到杯子里，掺水喝了下去。身体倒不说马上正常了，但一直在失去的直觉逐渐开始了恢复，这点认知令夏树好歹还是有点放心的。那么就事不宜迟，她和迪卢木多赶紧告辞离开往回赶。

　　回程路上，经过一条河，遇到了之前的摆渡人。对方问：“你们想往哪里去？”

　　夏树此时又动了动手脚，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一些，便笑着逗趣似的说了一句：“我们想去哪里都你都可以送过去吗？有这么厉害？”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开玩笑地说，“可惜呢，我们想回我们穿越而来的那个世代，这还是太勉强啦。”

　　然后……摆渡人把他俩送回了现世。

　　雨生夏树面无表情地望着倒在自己面前地上的远坂时臣的尸体，以及他身边地上尚有一丝气息存在的间桐雁夜喜欢的女人，半晌之后张开了嘴，轻轻地说：“卧槽。早知道我就说想去不会让我这么倒霉的世界了。”

《[图]千木森林》
封面制作处，欢迎大家光临，虽然店主不是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