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歪传

　　“凶手是谁不知道，但却知道一个组织。”
　　“组织？”白玉堂一皱眉，展昭见他杀气都出来了，赶忙扯他袖子。
　　“先回去再说。”

　　三人回了客栈，艾虎正饿着肚子，展昭便去厨房给他叫吃的，白玉堂拎着他衣领子跟提小鸡似的提进了房间。
　　艾虎往桌边一坐，先灌了三杯冷茶下去。
　　“我都差点忘了，五爷和神医也算亲人一场。”陷空岛卢大嫂正是神医亲闺女，五鼠虽无血缘关系，但彼此从来视为一家人。
　　白玉堂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
　　艾虎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里转了转眼珠，“这要从何说起呢？”
　　展昭此时推门进来，“你便慢慢说，我们听着就是。”
　　展昭身后还跟着店小二，放了个木盘在桌上，三荤一素一汤，还加了碗蛋羹。
　　冒着热气的饭食让艾虎肚子咕噜响了起来，他尴尬挠挠头，展昭一笑，将饭碗往他面前推，“吃吧。”
　　艾虎应了声，那店小二退出门去关了门，突地又推开探进一个脑袋来。
　　“爷。”他喊人时目光直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循声抬头，因正想着事情，那双眸光里仿佛覆了厚厚寒冰，让人战栗。
　　“什么事？”
　　“你们只叫了一间房……”他说着，眼睛朝艾虎看了一眼。
　　艾虎大大咧咧，“没关系，我睡地上。”
　　展昭皱眉，“那怎么行。”还未再说话，白玉堂却抢先一步道：“隔壁有空房吗？”
　　“有的。”
　　“给他开一间。”
　　“诶。”那店小二这才关门走了。

　　展昭抿了抿唇，心里泄气。事实上他心里正拨着算盘，那店小二一问艾虎要不要房间，他嘴再快那么一点，就可说开一个双人房，如此今晚便能搬去和艾虎同住。
　　哪里知道白玉堂竟抢了先。
　　下意识抬眸朝男人看去，却见对方也正盯着自己，仿佛早将他心里的小九九看透了。
　　那头又吃又喝的艾虎却没瞧见两人之间汹涌风波，等吃了个五分饱，他才慢了下来，一边挑着菜，一边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挑挑拣拣说点重要的吧。”
　　二人这才放弃互相瞪视，转头看向艾虎。

　　“半年前，我与师父正在外修行，路过襄阳时见当地官兵在征召民工修建一栋建筑。我好奇去看，见那建筑已修了大半，形状看起来是个塔楼，但修建的过程十分奇怪，与一般修房子的过程不大一样。我看了一会儿后，便被师父叫走了，那本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后来却无意间让我们听到一则流言。”
　　“我这人好打听趣闻，江湖上的事甚少有我不知的，哪个师父收了什么徒弟，哪个门派内讧，内讧的原因我都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艾虎说到此还挺得意，道：“我与师父在一茶楼喝茶，就听身后有人说道，说那襄阳王在密谋一些事，那建筑指不定就是用来藏事的地方。”
　　“正所谓人言可畏，老百姓怕的就是变故。当时许多人都讨论起来，说是恐怕要打仗了，又说了好些襄阳王过去的事，说他本就不安好心，在襄阳也是欺压乡里。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风声，不一会儿就有官兵来了茶坊，将那讨论的人全部抓走了。”
　　白玉堂皱起眉，展昭也道：“速度这么快，就像是有人等着抓人一样。”
　　“可不是！”艾虎挑眉，“我和师父也觉得奇怪，就像襄阳这地方，突然被许多暗线监视了一样。”
　　艾虎接着道：“虽然师父让我不要管这些事，我们本是路过第二日就会离开襄阳，但我好奇啊，人好奇起来，一件事不弄清楚了，心里跟猫抓似的。然后我晚上就偷偷摸摸溜出客栈，往那襄阳府去了。结果就被我听到一些事情。”
　　白玉堂直觉他要说到关键处了，凝神静听，表情十分严肃。
　　展昭也有些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还和襄阳王有关系？可为什么？这样一来，事情不是牵扯上皇权了？

　　艾虎道：“我翻了襄阳府的围墙，刚躲到一颗树上，就发现巡逻的守卫。一开始我还没觉得有什么，达官贵人家总是有这些守卫的，可当我往前走时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襄阳府里的守卫实在太多了些，就像蜘蛛布下的网，不让一只苍蝇有落下去的机会。”
　　“他们在防备什么。”展昭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艾虎点头，“我也这么想，于是我更加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让我找着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这大晚上的，一般亮着灯的屋子一定是书房！我当机立断就沿着屋檐滑了下去，倒吊在梁柱上，用手指捅破窗户纸往里看。”
　　“起先我是不认识什么襄阳王的，不过看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后面，书桌前站了四五号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我就知道那是谁了。果不其然，其他人对他口称王爷，我还看见了盗首蓝骁也在其中。”

　　盗首蓝骁的名字众人并不耳声，他乃是黑龙山一带出名的盗匪头头。
　　听闻这人居然在襄阳王手下，二人俱是吃惊，展昭道：“他为何归附襄阳王？”
　　“这才是我要说的咧。”艾虎道：“我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心里也是吃惊不小，可不止蓝骁，还有好些我们认识的江湖中人都被襄阳王收归麾下，当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谓是物以类聚。听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没啥意思，便要走了，正这当头，却听蓝骁突然说起了闵子千。”
　　白玉堂杀气顿显，“他说了什么？”
　　“他并未说得仔细，只说事情办成，襄阳王还挺不屑，说什么弄死个大夫有什么意思，这开封府有的是大夫，皇宫里也有的是御医。那头就有人说，神医世上只此一个，和其他大夫不能同说，还说什么计划里不能有一点闪失，这一次就要给足赵祯一个再也翻不了身的机会。”
　　展昭竖眉，“他们要谋反？”
　　“还真是要谋反。”艾虎点头道：“他们计划都布置好咧，先神医，再庞统，然后是开封府的包大人、八贤王，一个个都拉下马之后，孤立无援的皇帝就再无翻身可能了。”
　　“既然要先选神医，莫不是因为他们要用毒？”展昭想起之前庞统也被牵连进去，看来却是这样没错。

　　艾虎点头，“传闻没有神医解不开的毒，所以他们要先绝后患。可能也是为了防止神医因为毒而查出他们的所在。”
　　展昭想起庞统去了吐蕃边界，不由担心，“不会有事吧？”
　　白玉堂道：“有公孙先生在，不会有事。”
　　展昭就又担心起包拯和八贤王来。

　　艾虎道：“我还听说，襄阳王与吐蕃部族有信件往来，大抵是合作对付大宋的，那些信笺就准备放在将要修好的那栋塔楼里，听名字是叫冲霄楼。”
　　展昭此时心里就有了算计，若是回去禀报了包拯，这事没有根据，之后可能还要去一趟襄阳，想办法将那些里通外国的信件偷出来。
　　白玉堂却想的是另外的事，他襄阳王要做王还是做王八本不关他事，却偏偏要牵连闵子千，这仇不能不报！

　　两人心里都有计较，艾虎这边说完，就道：“之后我回了客栈，这事跟师父说了，师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便去找我义父欧阳春商量办法，我本也要跟去，半路上却遇见一不知好歹的恶霸，一路追捕他才到了此处。”
　　展昭点点头，见艾虎脸露疲乏，想来也是累了，便起身将他送往隔壁房间，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艾虎点头，打着哈欠进了房间，展昭退回来，就见白玉堂负手而立，站在窗边侧脸一股的肃杀之气。
　　展昭上前道：“他们远在襄阳，要报仇也不是现在。”
　　白玉堂道：“这道理我也明白，如今闵珠来了大理，先找到她才是上策。”
　　展昭点点头，又在桌边坐下，“这事我得写封信先行告知大人。”
　　“恐怕不妥。”白玉堂道：“他们若是步步算计，万一开封府四周有人监视，这信被拦截就打草惊蛇了。”
　　展昭皱眉，“那要如何是好？”
　　白玉堂却是想到了别的，眼神突然一凝，“难道正因如此，闵珠才没有回信给我？”

　　世上虽知闵子千有一得意弟子，也知道是个女子，却不知小神医究竟姓甚名谁，也不知长相样貌。若开封府真的在什么人的监视之下，闵珠又察觉到了，所以才没有回信，也没有告知自己的去处，只怕被人追踪？
　　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可为何是先来了大理？这里和襄阳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只觉想得头痛，展昭看他那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亲人被害，还因着这种理由被加害，真是坐在家里都有天灾降临，谁说不冤枉呢？

　　他上前拉过白玉堂的手，换做自己的手抚上白玉堂眉头，帮他轻轻按压。
　　白玉堂脸色缓和许多，斜眼看他，那身肃穆总算是轻松起来，戏谑道：“猫爪子原来不是只有抓人的作用啊。”
　　展昭瞪他一眼，倒也不恼，将他在桌前按下，帮他揉着太阳穴。
　　白玉堂干脆闭上眼享受起来，隔了会儿，他才道：“我若是要杀了他们报仇，你拦是不拦？”
　　展昭手一顿，隔了会儿慢条斯理道：“本就是些大逆不道的人，你不杀，也有人杀。”
　　白玉堂睁开眼，“可我要亲手报仇。”
　　展昭叹了口气，低低道：“那我便当没看见。”
　　想那时候白玉堂故意害死庞昱，他不也当没看见吗，到头来还在庞吉面前护着他，还生怕他被包大人判罪。
　　一次谎撒过，两次慌撒过，每次都是为了他白玉堂一而再的破例。
　　可又有什么办法？再则说，除开责任，就私心而言，他也不觉得白玉堂杀的那些人是错的。
　　至少白玉堂从未滥杀无辜，从未迫害乡里，从未折磨过别人。
　　比起说白玉堂下手狠毒的人来，那些一点一点压榨着平民百姓的恶人们，难道就不残忍不狠毒？好歹他白玉堂下手一刀完事，那些人却是日复一日的在无辜人身上砍着伤痕。
　　若不是当着这四品护卫，他才懒得跟白玉堂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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