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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朝春尽红颜老(一)
第五章一朝春尽红颜老(1)
朱绮街白日里很安静，一路走来，尽是紧闭门户的商家，唯二开着的店，是胭脂斋和成衣铺。
顾怀远和百骨走在这条街道上，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响起，在觉得满腹疑惑之余，也觉得十分诡异。百骨探头往成衣铺里瞧了瞧，只觉得这些以上都是遵循着冬不避寒夏不蔽体的原则来的，穿了好似没穿，想来到冬天时，这满大街都会是寒风过处，美丽冻人的情景吧……
正要路过成衣铺，却听得里面一女子娇俏地向情郎撒娇：“你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了？”
百骨将顾怀远拉到一无人小巷，撩起黑斗篷，露出一段雪白的腿骨，比划着认真问顾怀远：“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
顾怀远抬头看，对上了两个黑不溜秋的大窟窿，不由得脸狠狠抽搐了一下，暴走了。
……
他们不知到的是，这条街叫朱绮街，这条巷是著名的雕花巷。
朱绮街雕花巷的尽头，有一个远近闻名的花楼，名曰花颜坊。
某间屋子里传来女子低低的泣声：“将军爱月娘，月娘岂不明白？可是月娘是花颜坊的花魁，比起别的姐妹，也不过是多了个名，实际上你我都懂。月娘即便是为了将军，也想要干净一点，可是……背着妓的名，又如何能够洁身自好……？月娘每每见将军前，都恨不得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洗干净了，可是……月娘早就脏了。我在花楼里呆了十七年了，除非挫骨扬灰转世投胎，否则如何能干净……？”
她抽噎着，男子欺身上来，她就势挂在他身上，“将军问我多少人是我的入幕宾……可是这些，月娘又怎么能自己做主？”
“月娘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不能辱没了将军。将军每次来花颜坊的时候，便是月娘最开心的时候。月娘每每心中期盼，哪怕能给将军做奴做婢也好过这样……月娘从来不敢奢望能被将军带回去，可……”她攥住他的袖子，像是极其羞赧般擦干泪，眼里闪着泪光地看着他：“看我，真笨，又说这么些劳什子，将军每次来都不容易……嗯~！！”
纸短情长，不如一枕春|宵。
*
这里是哪里。
她恍然醒来。
这里是哪里？她是谁？
一切在她纵欲过度方方醒来的脑子里都显得模糊不清。
指间有些微凉，她恍惚如世的抬起由上好的白玉雕出来般的手，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摆出各种姿势，投在她的脸上，尽是模糊不清的阴影。她又伸手摸了摸脑后枕着的用细细的金丝临摹的双喜图的枕头，身上盖着上好的蜀锦，她的眼睛又定在纯金打造的帐构上，瞧，名妓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比官家的小姐还要阔绰气派。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却小得很，就像是做了噩梦之后的喘息，又像是轻声的哭嚎。听得人瘆得慌。
她的房间里还熏着昨夜的香，叫人也有些懒懒的。
初秋里的夜里都是凉的，花颜坊的女子们的心也是凉的。而这房里，却处处透着暖。
她掀开蜀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肤如凝脂的胴体上却充满了不堪的痕迹，尤其是腰上，都被掐的发紫了。
若是寻常的客人，娘又该心疼了吧……
可是这是将军。
她齐眉的刘海儿垂下来，遮住了眼，只留下一片阴霾，看不清表情。
“玖儿，”她唤道，声音有些嘶哑了，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柔好听。“我要洗澡。”
门外响起了玖儿一向乖驯的声音：“是，水一直温着呢，就等着姑娘醒。”
她没有说话了，支起身，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外衣，仅用一根衣带松松系着，在房间里踱着步。
瞧，雕梁画柱，香薰绮绣，琴棋书画，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风光的花魁名号。然而本质上，她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一个明明已经是女人，却偏偏还被人叫做姑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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