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恨

　　梧桐恨
　　我和树一个名字，都叫梧桐。
　　我曾经有过很多名字，比如卫瑶，比如楚千瑶……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
　　现在，我只是梧桐，和最初的最初一样。

　　不知哪个凡人或者凡神曾经说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而我说，放屁！

　　当然，作为一棵梧桐树，且作为一棵大有来历的梧桐树，说脏话是不文明的。然而，往往就是这些深刻浓缩了我们的愤怒、不屑、鄙弃、痛恨的不文明字眼儿，最能□□似的抚平我们心中的毛躁和不平。

　　所以，我打算等哪天我有空了，就去找这个凡人或凡神好好聊聊，教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作为弱势群体的生存法则。

　　不过，也许我等不到那天了。

　　我说过我曾经有很多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我死了很多很多次——每有一个新名字，我就要重新死一次，你可以这么理解。

　　开始的时候，我每次喝了忘川的水，走上奈何桥，我总是很难受。因为这忘川水是黑乎乎的，是用那些冤魂野鬼的心肝肺腑浸泡万年而成的，很苦很涩很难闻，你喝这水的时候，简直就和有无数小鬼拿着剪刀在剪你的嘴唇，拿一大把梨花钉在钉你的舌头，拿生锈的钝锯子在一点一点锯你的喉咙一样。你会被折磨到想直接拿把刀把自己的头割下来，这样痛苦就不会是你的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不是因为忘带了刀或者没有勇气什么的，只是因为冥尊小帅哥每次都守在忘川彼岸等着我，从没有一次失约过，这似乎和人界那些戏本子上写的一样浪漫，你看，有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的小帅哥痴情等着我这么一个转世千年的好姑娘——多么美好的幻想啊，可其实他是来给我搜身的，我的刀啊、剑啊、匕首啊、砖头啊、暗器啊……通通被他没收了，然后他就会温文儒雅的递给我一杯这个世界上最最恐怖的黑心汤……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眼含泪花、风中颤抖的啜一口、吐半口艰难无比的喝完它，然后玉指像掐着冥尊小帅哥细长的脖子般紧紧捏着黑瓷杯，我那原本善良无比不染一丝尘埃的心头此时会被汤汁浸染的彻心彻骨的墨黑，继而生出拿手里的黑瓷杯狠狠砸破冥尊小帅哥的额头这般丧心病狂的想法，你看，这黑心汤的效力确实是很强很强吧？连我这么善良的姑娘都快抵不住它的威力。

　　我很欣慰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要喝这经了冥尊小帅哥纤手的忘川水，别的鬼投胎都只要随便喝一口馋了大半杯清水的忘川水，我却要喝完黑乎乎满满一大杯纯度百分百的黑心汤！这都是因为我梧桐够善良，够纯洁，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抵得住这黑心汤的威力。

　　可是我终于还是厌倦了这黑心汤。我不想再喝，也不想再去投胎。我进过人道、畜道、鬼道、仙道、神道，几乎各种轮回道，每次都死在各式各样先开心后凄凉的剧本里。我决定罢工，不演了！

　　冥尊小帅哥依旧温文儒雅的道，“你先把这忘川水喝了再说吧。”
　　我实在欢喜这小帅哥的温柔英俊，所以迷迷糊糊一把接过来喝了，喝完了还如在梦中，于是我又踏上了去轮回道的路途。

　　不久，我就回来了。因为我死得很快。
　　我一把扯住冥尊小帅哥的花边丝线袖子，一手撑腰大吼道，“去你妈的，你这臭小子敢骗你老娘啊？”
　　冥尊小帅哥天真无辜的看着我说，“梧桐姑娘，你回来了？我可等了好久了。”
　　想扯开话题？当我梧桐是傻瓜么？我可是木头！梧桐木头！
　　我冷冷一笑，“这次我死也不会喝这忘川水了！哼！”
　　冥尊小帅哥姿态优雅的叹了口气，“不喝就不喝吧，现在你可以去死了，一路小心啊。”

　　我顿时愣住了，心想，这冥尊小帅哥怎么这么好说话？居然没有逼着我喝黑心汤诶，看他一副清秀儒雅的面孔，如此出淤泥而不染，我是不是错怪他了？这么一想，我就内疚起来，自动和他搭话道，“额……那个，刚才不该那么骂你……额，对了，我已经死了，该怎么再死啊？……”我自认为我搭话功夫一流，认罪态度良好，询问难题诚恳。

　　冥尊小帅哥就一如既往的笑道，“没关系，你刚才说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了。其实，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记得你说的话。毕竟你要无休无止的轮回嘛，我要每次都记住岂不是自讨苦吃？”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冥尊小帅哥就继续说道，“至于怎么再死？我也不知道诶，你已经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冥尊小帅哥蹙起的俊眉将我的斗志激发了出来，我踱来踱去在忘川彼岸走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喜得眉飞色舞道，“我想出来了，我再活一次，不就可以再死一次了么？你说是也不是？”

　　冥尊小帅哥似乎被我的冰雪聪明惊了一下，继而微笑点头道，“梧桐姑娘果然聪明，这等极好的办法都能想出，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的心里就欢喜起来，被冥尊小帅哥这般实诚的话搞得心痒难耐，遂急道，“这还等什么，快把那黑心汤拿来，我这就要去再活一次了。”
　　……
　　于是我又有了一个新名字。
　　这次我叫卫瑶。依旧前尘尽忘。
　　我情窦初开……？！额，咳咳，至少作为卫瑶，我第一次恋爱。

　　那个男孩子和我是在玉树掩映的小道上邂逅的。我当时正在慌里慌张的找跟丢了的亲王殿下。这都怪我一时性急，总是担心着亲王殿下，结果，亲王殿下没事，我倒反而迷路了。我仔细的辨别着每一棵大树的区别，我清清楚楚的找出了东南西北的精确方向，我根据树皮的老化更新程度推断出了这块地方一年四季的雨水量、霜露量、日照量、风尘量……我抠了树根处的泥土推断出这儿的土质以及每年这棵树能吸收多少营养、能长多高、能长多少片叶子、什么时候开始落叶……经我悉心推算，这里的树似乎在一个月前都长得挺好，可这一个月来，似乎受了一股不可抗外力，经受了巨大的摧残。

　　我对自己如此专业而精深的技能自豪不已。可是我洋洋洒洒的算出了这么多东西，却偏偏不记得亲王殿下住哪个方向，更不用说住哪里了。这让我感到挫败。可是我转念一想，哪个天才没有点弱智的地方呢？比如以前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说是某个曲艺精深的名人偏偏生活邋遢无比，几乎不能自理等等。于是我释然了。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弱质纤纤、眉目如画的漂亮小孩儿在那里无比粗鲁而彪悍的砸树干！那白皙细嫩带着小肉团的酥手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撞向比之大几百倍的树干，你以为这是以ruan击石？错！那不言不语站在旁边也无辜中枪的大树婶婶啊，无比痛苦的晃了两晃，翠绿的新叶便纷纷落下，比秋风扫过还落得干净，只见那大树婶婶被漂亮小孩儿砸到的地方，不但陷下了一个没入小孩儿肉拳头的深坑，而且周边的树皮一层层裂了开来，丑得和干旱了百十年的黄土地似的。

　　这个画面简直和美女与野兽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都是美好与兽性并存，充斥着强列的视觉刺激和精神刺激！

　　可是我梧桐（额，当时是卫瑶）一向爱树如命，怎么能放任一个漂亮小孩儿在这里毁坏花草树木呢？于是我大义凛然的带着亲切的邻家姐姐般温和煦暖的微笑走到了漂亮小孩儿的身边，说道，“嘿，漂亮小孩儿，你好，有兴趣和我交个朋友吗？”

　　漂亮小孩儿正施施然从树坑里把肉拳头抽出来，闻言便转过头。那一刻，我梧桐傻了。这小孩儿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带着淡淡的犹豫的浅蓝色，当然不像我一样八辈子没见过世面似的细盯着看是发现不了的，可是他的眸子里那清澈流转的光泽，好像山间的小溪一般让人心神清净。

　　他拧了拧眉头，有些不高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发觉这漂亮小孩儿的声音也很好听，连忙答道，“是啊是啊。”

　　我以为这小孩儿接下来会和我刚才对他一样亲切与我交谈，然后从此成为形影不离、颇能养眼带出去长面子的小死党，可谁知这漂亮小孩儿忽然抬起头，沉下脸色道，“大胆，本太子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一点礼数都不懂吗？！”

　　我愣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无视了这小孩儿仰头看我的愤恨神情，心想，这小孩儿真是有趣得紧，明明年岁不大，偏偏喜欢装大人，难得的是装的还真有几分像，而且，这小孩儿还装太子乱发官威，不知道是谁家的父母把他给宠坏了，只是非常非常可爱就是啦。

　　漂亮小孩儿看着眼前这个吃吃傻笑的傻大姐儿心里郁闷，看她的样子好像实际年龄要比他小上好几百岁，上千岁也说不定，可是她却如此没有眼力劲儿，胆大包天的在他这神界太子面前大言不惭，还破坏了他的清净，真是可恶。

　　更不可饶恕的是，他从她的眼里看出来了，她是根本不相信他就是神界太子，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屁孩儿呢。说到自己身体变得如此小这件事，他就来气，这是他的一块大心病了。九重天人人都忌讳在他面前提及，他虽然心里有数，平时也能装作不大在意。可是这会儿被一个傻大姐儿赤裸裸的揭出来，他多日积聚压抑的怒气和怨气便火山喷薄一般爆发出来了。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姐姐，我迷路了，您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这和树过不去，怎么能真正解气？不如拿她来解气，想必会事半功倍呐。

　　若是我当初知道这个漂亮小孩儿的脑袋瓜里装的是这些弯弯绕绕，我铁定不会答应送他这个“迷路”的可怜娃儿回家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啊，于是就非常圣母的揽下了这个护送的苦差事。还有，我绝对不是因为想着或许这个小孩儿的老爸、老哥会更帅才答应送他回家的，绝不是。

　　于是在我不忘苦口婆心、意味深长的教育这个漂亮小孩儿不要伤害花草树木，不要让小鸟儿找不到栖息的树巢，不要破坏九重天的天容天貌时，我一路上走着不是被枯黄的树叶子跟冰雹似的打到身上打得内牛满面，就是脚底下忽然冒出一两棵横倒的大树来，害得我连连绊倒、灰头土脸不说，更是颜面尽失。任我比城墙还厚的颜面也丢不起啊。

　　你说我好好的教育下一代爱护树木，也算是挽救大树同胞们，可为毛大树同胞们要频频拆我的台呢，我那细皮嫩肉的脸孔都破皮了！破皮了！

　　更不用说我那肿的包子似的两只膝盖了，呜呜呜。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要看着点嘛。”漂亮小孩儿闪烁着眼睛带着责怪的说道。我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你看看这个小孩儿，真是知疼知热啊，不枉我教育了他一番。

　　历经千辛万苦、千山万水后，我终于带着漂亮小孩儿来到了“他家”。那一刻，我表示我长了二十年都一直很安分的缩在眼眶里的眼珠子，居然掉出来了！

　　尼玛，这座房子、不、这个壮美无比、奢华无比、耀眼无比的宫殿就是“他家”？我的眼珠子是塞都塞不回去啊。于是我只好牵就的跟着我的眼珠子一起走进这宫殿了。

　　“这真是你家？”我一边走一边无意识的摸着漂亮小孩儿的头顶说道。

　　小孩儿正在旁边暗暗得意，嘲笑今日遇见了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冷不防他眼中的傻大姐儿的一只手伸了过来，竟是没躲得掉。登时小孩儿的脸就皱成了一只肉包子，精致的眉眼间是掩都掩不住的厌恶之色。正要歪头自魔爪下逃出，忽然一股温暖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奇妙感觉从头顶传来，他一下子就安心了，好像是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心托了起来，让他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如此被人在意的，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于是他不动了。闷闷的应道，“嗯。”

　　“哇，那你家可真厉害啊。”我赞不绝口。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袅袅娜娜的纤弱人影，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像是冬日的阳光一般让人觉得难得。我却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待那女子走近了，我惊喜无限的大吼一声，“云烟，怎么是你？好久不见啦，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烟本是一心看着我的身后，闻言愣了一愣，待看清了我，也是高兴的紧，“是你呀，阿瑶。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我可是一直在这里的。多时不见，阿瑶越长越好看了呢。”云烟大方得体的微笑着，又转向漂亮小孩儿，“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神后娘娘都过来催了好几次了。您再不回来整个东宫的人都要跟着受罚了！”

　　我听了云烟的话甚是高兴，想云烟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她居然说我越长越好看了，我顿时觉得脸上倍儿有光彩，好像我真的成了能和云烟并肩的大美人似的，那种飘飘忽忽的的感觉哦，我忍不住要哈哈仰天长笑起来。

　　“喂，注意点形象！”不知谁惹到了那漂亮小孩儿，他居然嫌恶的踢了踢我。我正在兴头上，便顾不得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可是刚才似乎漏听了什么——太子？东宫？身后娘娘？一直在这里？
　　我猛然记了起来，第一次见云烟的时候，虽然是在亲王府上，可那时云烟就已经给了神界太子了，云烟不过是回来拜见旧主而已。这么说来，这儿就是——东宫？而我身后的漂亮小孩儿——我略有些僵硬的转过身，那小孩儿别扭的嫌恶表情便在我视线里一览无遗——他真的是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了？！

　　尼玛，我的运气太好了，一遇就遇到个神界的未来大boss啊，以后我的后台那是杠杠的硬啊，哦呵呵~我简直要笑得肝肠寸断啦。

　　“丑死了！”那漂亮小孩儿、不、是漂亮小太子臭着一张脸说道。

　　“丑就丑呗，又不是谁都能长得和你一样水灵漂亮的！”我心情大好，顺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谁知漂亮小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说谁长得漂亮？本太子堂堂九尺男儿，怎会生此等相貌？！”我一边微微点着头一边嘴中发出意味深长的“哦”的曲折声调打量着他明明只有“三尺”的小孩子身板。最后目光落到了他唇红齿白、水水嫩嫩的精致小脸上，可惜了，可惜了，你的主人不喜欢你，这么张惊人漂亮的小脸长到姐的身上可多好，姐一定会好好呵护、精心打扮你的。

　　漂亮小太子显然也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五短身材实在是不争气，只好默默不做声了，只是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还是瞪着我。

　　我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这么漂亮的小太子，好让人有蹂躏他的不纯洁想法哦。
　　“太子殿下，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藏在心底，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我敛了面上的神色，做出一副庄重的表情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嗯。”漂亮小太子却似对我的话毫不感兴趣。这让我很是挫败。
　　于是我以念《满江红》般的豪情壮志、热血澎湃的对小太子告白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太子殿下！”说完，我故作娇羞以袖子半遮着脸做出一副清纯少女的模样。
　　那小太子似是被我的话震住了，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当然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这是小太子对我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

　　云烟也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原以为我大概只是想说些笑话，可如今这个玩笑却开得有些过了。她连忙上来打圆场道，“太子殿下，神后娘娘已经久等了，要不您先过去？阿瑶就由我来招待她，我和她是旧友，也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那漂亮小太子却不说话，又怔怔看着我半晌才语焉不详的咳了一声，道，“细细看，也不是那么丑嘛。云烟，你去和母后说，我今日不舒服，不能去她宫里请安了。”
　　云烟似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应了一声好。然后眼睛就看着我。我冲她灿烂的笑了一笑，“云烟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跟着太子殿下在这附近玩玩。”她似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便走了。

　　于是我便又缠着漂亮小太子问东问西起来，虽然这小孩儿还是一副别人欠他三百万的臭屁样子，不过倒是能理睬我了，对我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也能一一耐心的解答。这让我很是满意。

　　后来，也不知怎地，我就在这东宫里安安心心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七年。这七年里，我偶尔会苦恼的思索，那天的迟疑，究竟是因为这个漂亮小太子一脸别扭的让我留下来陪他，或是我潜意识里想和云烟一样在这众人艳羡的东宫里广受敬重，亦或是想死赖着这吃喝不愁的富贵地方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米虫？

　　然而在我呆在九重天的这整整七年时光里，我从未想通过这个问题。

　　不过呢，我却是和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缠缠绵绵的恋爱哦。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岳明致这个家伙以用各种贼坏贼坏的鬼主意、小伎俩让我出丑丢人为乐，可是他跟我说了，这都是他喜欢我的表现。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看他就从不用这种方法对付云烟和岳影。

　　更重要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默默端详岳明致安静的侧脸。我很爱很爱这张侧脸，它的轮廓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弧线，有着山水一般的清远和水墨一般的凝重。它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画，却没有任何画手能够画出它。

　　我爱它，非常的、非常的爱它。

　　所以当我情不自禁的凑过唇去轻吻这完美的弧线时，岳明致有片刻的僵硬，然后他转过脸来，温柔而强势的堵住了我的口，和我的舌极尽深情和怜惜的纠缠。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年轻得简直不懂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爱情。

　　而那时的我，有片刻的失望——因为，我只爱那张完美的侧脸。

　　七年后，当我跳下诛神台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我留在东宫的原因——我想看看我走丢了他会不会着急，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找我，我想看看我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可比的上他细腻若瓷的指尖把玩的那枚梧桐叶？

　　我爱他。

　　整整十万年。

　　可是，我已在尘世间等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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