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哥谭决定去死

　　爱丽丝的手从来没有这么稳过，画笔落在壁画中哥谭市中心唯一还空白的位置。整个区域因为这一笔点上的灯光鲜活起来，从远处看，壁画中心的空白消失后那种死气沉沉的突兀感终于挥散开来，单看已经完成上色这个步骤的区域，仿佛真的身处在哥谭街头，专属于它的浮夸又妖娆的喧嚣和繁华扑面而来。

　　终于差不多把这一面墙完成了，看着刚刚完成的部分，爱丽丝满意的收起笔。由于并不是第一次画城市的俯瞰景色，加上自九月二日那晚过后，哥谭的一草一木爱丽丝都烂熟于心，本来应该复杂到花费少女一生时间来完成的作品，现在只需几个月就可以完稿。

　　他也差不多到了。爱丽丝默默的想。

　　收拾好画具，擦干净不小心溅到手上的点滴颜料，爱丽丝摸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深夜了，时间过的这么快。刚刚女孩在感应到他的目的时还在惊讶为什么午夜魅影今天出门这么早，原来是自己忘记了时间。

　　决定把这部分壁画完成时天还没有黑，公寓的客厅没有开灯。当爱丽丝走出房间时，看到客厅里蝙蝠侠的身影立在背光处，黑色的骑士与影子融在了一起，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爱丽丝提前知道他会来，恐怕要被蝙蝠侠吓的尖叫起来。

　　“你来了。”灯的开关在门口，爱丽丝先是在黑暗中对着蝙蝠侠打声招呼，才走向客厅打开了灯。

　　毫不意外，甚至看起来好像提前就知道他要来的态度或许会引起蝙蝠侠的警觉，但即便如此爱丽丝也不想去装作受到惊吓或者意外，首先自己装不像，他一定会看出来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爱丽丝不想对他说谎。

　　她不擅长，也不乐意。上一次在医院蝙蝠侠揭穿了她拙劣的说辞，已经让爱丽丝心怀愧疚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刺杀布鲁斯·韦恩？”蝙蝠侠无视了爱丽丝的客套，直截了当的问。房间里亮起的灯光削弱了围绕在侠客周身的肃杀的气息，使得他看起来比在阴影中更像个人类，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威严。

　　一定要再说一遍吗。果然贸然出现再一次引起他的戒备了。爱丽丝在心中叹气，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柯尔·史密斯是大都会的卧底，为了抓住“油漆公司”的上司来到哥谭，他是自己人。”

　　意外的，爱丽丝的坦白并没有让蝙蝠侠满意，这番话刚好印证了他的猜想。他的语气从一开始就冷硬的仿佛在审问犯人，全然不像第一次见到爱丽丝时，因为少女的身体状况和那双眼，放缓了语调。

　　“你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却还在与我绕圈子。是什么让你没法说实话？你已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那又怎样呢。爱丽丝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下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心相助，谁都不会相信。要是一般人，早就认为爱丽丝是在戏弄自己了。

　　“没有人拿着我朋友亲人的性命相要挟，甚至除你和柯尔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不能说。”

　　是什么？只是因为“那个人”也是哥谭人而已。在哥谭市她无所不知，但却不能向透露过多，但凡爱丽丝通过那个能力得到的信息，就算是迎面走来的路人身患癌症而他本人不知情，感应到的爱丽丝能做的也只是向上帝祈祷他早日发现病情。这个规矩并不是外界来的约束，而是爱丽丝的立场决定的。

　　蝙蝠侠是哥谭人，尽管爱丽丝恨不得“那个人”，甚至可以说恨不得哥谭所有的坏人都被绳之以法，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罪犯同样属于哥谭。

　　“柯尔已在这个‘公司’中潜伏了一阵子，受邀来哥谭也是他出的主意。但因为一些事他现在已经被‘那个人’怀疑了。”爱丽丝见蝙蝠侠不说话，也不想与他继续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继续坦白，“‘那个人’谨慎之极，你要是亲自去联系柯尔，可能会暴露。还是我负责联系比较好，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将死之人还妄图维持正义的。”

　　“……”蝙蝠侠沉默半晌，好像意识到如果想要抢占先机，也只有这样了。就爱丽丝的外表来看，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再次掀起哥谭的风浪的开端，“……昨天在南区公园，与戈登见面的那个自称线人的人是柯尔·史密斯？”

　　“是的。”爱丽丝点了点头，柯尔一开始并不打算相信哥谭市的警察的，毕竟在这个治安差到可怕地步的城市，警察与土匪有的只是制服上的区别。可也有例外，在这儿呆了一阵子后，柯尔才选择相信戈登。爱丽丝不得不承认能够在敌方潜伏这么久柯尔也是有水平的，没有任何人提示，尚且不了解哥谭的他就敢用“蝙蝠侠的线人”这样的名义联络戈登——明面上戈登可是亲自砸了哥谭警局上的蝙蝠灯，柯尔却认定他一定相信蝙蝠侠，“他自己想这么干的，没有告诉我。”

　　……又是一个疑点：“可你在那儿。”

　　听到这句，爱丽丝不禁笑出声来，她的笑容适时消去了因为黑暗骑士的到来而充斥在房间里的肃杀的气息。难道他这身盔甲还有屏蔽感情信号的功能吗，总觉得身为蝙蝠侠身份的他是真的抹杀掉了九成的人情呢：“先生，芭芭拉和吉姆叔叔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也清楚？”

　　“我只是想让芭芭拉真正看到，而不仅仅是理智上清楚，他的父亲在忙什么。”说着她好像是因为小计谋被识破而有些羞涩的挠挠鼻尖：“想必你也不希望这对父女的关系破裂不是？”

　　蝙蝠侠没回应，他当然不会回应。看着他露出的双眼中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爱丽丝也不尴尬。她相信骑士的心底一定同意的，只是训练有素的他绝对不会暴露任何可能被抓到细节。

　　这也就是为什么布鲁斯会惊讶白日的少女拥有如此多的感情，而夜晚却谨慎的像个对着不苟言笑的成人的孩子。对着蝙蝠侠……就算理解他爱慕他，不能道破自己知道他身份的爱丽丝，很难对着一个没反应的人放松心情。

　　尤其是在他还总怀疑自己的情况下。

　　“……即便知道消息，你也完全用不着亲自去救韦恩。”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这个的确，爱丽丝知道布鲁斯的私人电话号码，也可以匿名打给戈登局长，甚至都可以想办法联系蝙蝠侠。再不济，和柯尔在那天的分工掉换一下也行——对于一个刚因脏器衰竭住院不久的病人来说，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还没昏倒真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

　　但让蝙蝠侠亲自问出口就是爱丽丝的目的。

　　“我不能与他有太多牵扯。”这些话不能告诉布鲁斯，但可以告诉蝙蝠侠。爱丽丝收起笑容，迅速的整理语言，“虽然有人懂我的画我很高兴……对于一个画手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还值得开心了，而且，怕是天底下也只有布鲁斯·韦恩能懂我的画了。”女孩说着说着，面露遗憾，她又怎么不想与他多多交流艺术上的问题？只是时间不够，也不能因为这个将自己暴露。

　　“只是与韦恩结识就等于把自己放在明面上，到时再与东区的人联系总会引起警觉。而且……情报提供者处处受人关注，也有暴露你的危险。”

　　“‘那个人’太过聪明，比起你来也不遑多让。而且他一直在暗处盯着你，盯着整个哥谭，前两次的试探他都失败了，我想他虽暂时不会再做什么却一定气急败坏，并且更加谨慎。不能因为我，让他抓到你的半分线索。”

　　这里也包含着爱丽丝的私心，在“那个人”被捕之前，自己的存在决不能让他知道。一旦知道……曾经爱丽丝的目的一定会失败。

　　说着爱丽丝抬起头，眉目之间尽是忧愁：“亲自去的原因，是我想在媒体上痛斥他一番，不管他本人是否对《城市》那幅画的作者更加感兴趣，碍于面子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了吧？只是没想到那番话是他应对媒体的说辞，根本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本来是想告诫他离远一点，可是现在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又说谎了。爱丽丝真想大叹口气，她当然知道布鲁斯的真实想法，但怎么也得把见韦恩的行动圆过去。她的目的是告诉蝙蝠侠，可对他的说辞不能这么直接。

　　不过蝙蝠侠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对于一个知识和能力都有限的十七岁少女来说，这可能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彻底结束了话题，蝙蝠侠没多说话，果断的转身：“最近你不要出门。”减少曝光率，是让媒体遗忘她的最好的方式。

　　“……我明白，谢谢。”

　　骑士走到窗前，跨到窗框上，却没直接离开，停了几秒。爱丽丝的脑海中刚浮现出疑惑时，本来已无话可说的蝙蝠侠再次开了口。

　　“那副《城市》，本应全图按照哥谭的分区划分四个区域，以窄岛为中心点作中心对称变换的。”他的语气再次放缓，虽然依旧沙哑的宛若来自地狱，却不似先前那样冷酷了，“但你东区的三号街换错了位置。”

　　说完他没给爱丽丝反应的时间，从窗口一跃而下。

　　……他想表达什么？爱丽丝眨眨眼，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那幅画的确是有错误，他说的没错。待画完后她就发现了，可是为什么要放到现在说？想告诉自己对那幅画有多了解——

　　爱丽丝明白了蝙蝠侠的意思。

　　她刚才说天底下也只有布鲁斯·韦恩能懂自己的画，她是忘了对着他本人，自己“应该”不知道蝙蝠侠就是布鲁斯。这就像是芭芭拉化装成她人，知道她身份的话，爱丽丝也会忍不住叫她芭芭拉的。可是蝙蝠侠却误会爱丽丝只是在单纯感叹韦恩的独一无二而已。

　　蝙蝠侠在告诉自己，他也懂那幅画。

　　再伪装的像个机器，他终究是个人类，也拥有人类的感情。面对着一个与自己在灵魂上有共鸣的人对方却不知情，心里也不服气吧。

　　想到这里爱丽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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