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非

　　忻涤非从地毯上捡起一件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系了三颗扣子，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窗户涩涩的，好不容易才打开了一半，风就肆无忌惮地吹刮进来，还夹杂着重重的水汽。看来雨停了。黑黑的夜里，只有楼下的路灯悄悄地亮着，偶尔有车辆驶过积水处响起哧哧的喷溅声。

　　“宝宝，怎么穿的这么少？要着凉了。”

　　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上来，忻涤非只觉得心里的空虚被一点点放大了。她低声说了句，“我饿了。”

　　陆光远从床上捞起一条薄毯披在她身上，在她嘴角轻啄了一下，“我去煮面。”

　　春天什么时候才来？这个月已经断断续续下了20几天的雨了，潮湿的城市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潮湿的。走路时小心地避免与人擦肩而过，地铁上有人带着口罩，能缩就缩起来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就怕黏上别人身上的水渍。什么时候，爱情里的两人个也用这种眼神看着对方呢？

　　陆光远关了火，再进卧室就看见忻涤非缠着一条被子整个人缩在床头，身子都弯成了一个问号。他又拉了一条被子在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躺下了。

　　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天亮吧！两个人都睡不着，可是都一动不动的，连翻个身都没有。终于等到楼下的饭馆准备开业，响起重重地拉开店门的声音，两人才齐齐转过身。忻涤非伸出手摸摸陆光远的眉毛，鼻子，嘴唇。“你妈昨天来过了？”

　　“嗯。”

　　“我看到她的车子了。”

　　忻涤非叹了口气，坐起来穿衣服。“我在水果店买水果，没有上来。”

　　“宝宝……”

　　“我去把面热一下，起来吃早饭吧。”

　　陆光远只煮了一包面，忻涤非又加了一个蛋和几片娃娃菜重新烧起来。可能煮的久了，面有点稠，两三根面条聚在一起，一块一块的。吃了好一会儿，忻涤非才发现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加盐。

　　她放下碗，干笑了一声，摇摇头。“你妈怎么说？”

　　陆光远也是食不知味，这时用筷子慢慢地搅着面，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盯着碗里大大的面块。那一瞬，她忽然就想起地铁站里排队的白领，边用那种潮湿的眼神环顾四周，边用餐巾纸不停地擦。避犹不及。

　　能怎么说？忻涤非不是上海人，她的老家是东北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陆妈妈见过她几次，印象不好不坏，可是总不同意婚事。户口，学历，性情，还有结婚的动机，都成了竖在婚姻前的碑石，踏过了还真就进了坟墓。之后陆光远提出拜见她的父母，忻涤非婉言拒绝了。两人在一起五年了，自认为感情没有缺漏，可是这样下去算什么？

　　“你妈给你找好合适的对象了？”

　　陆光远搁下筷子，脉脉地望着对面的人儿，“非非，我爱你。我只爱你。你也只爱我对吗？”

　　“那么我们结婚吧。”

　　“非非……”，陆光远去抓忻涤非的手，紧紧握着，“给我时间好么？别逼我。”

　　忻涤非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还是和你妈生活一辈子更合适。我哪敢逼你啊。”

　　5年，22岁到27岁，她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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