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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郑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了下表,十点二十分。借客房的卫生间洗漱了下,他走出房间,下了楼,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屋里太安静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蒙上一层薄薄的金纱。这样安静暖和的空气有着神奇的力量,让他喊一句“有人吗?”都不能。事实上,他有些不忍,不忍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安和。这样的阳光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乱世中,他几乎要以为这世上只存在哭泣和呐喊了。
他又逛了一圈,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他走过去,看见昨日车上的那个男子,那人立在书桌后,正在作画。古色古香的书房内,眉目清俊秀逸的男子挥笔泼墨,隐隐传来一阵墨香。如若不是那人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郑献几乎以为这门后连接的是另一个时空。
他刚站定了,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那人手中一顿,眉头轻皱,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汪子默将毛笔搁置在一旁,走到门口,客气地问候了一句,自然地反手将门阖上,挡住了郑献的视线。郑献笑了笑收回视线,想自己打搅了对方,便道,“抱歉。”
子默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没事,你并没有打扰到我。”只是玉农不喜欢别人进书房而已。他没有把话说全,只是将人引到了客厅。
子默倒了杯水给郑献,问道,“郑先生好些了吗?”
郑献道了声谢,点点头道,“好多了。还要多谢你收留。叫我郑献就可以了。”
“恩,我姓汪,汪子默。郑先生刚醒,可饿了?厨房里还有粥。”
郑献确实觉得有些饿了,点了点头。
汪子默转身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端了碗粥。郑献接过,一摸,粥是凉的,但想想对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心下涌上几分无奈,仍是道,“多谢。”
“不用客气。对了,玉诚早上出门了,应该是见你的同事去了。过会儿就该回来了。”
郑献点了点头,开始喝粥,虽是凉的,但他却喝的很慢。郑献觉得有一种违和感,然而这份不自在又与拘束不同。郑献抬眼看了看汪子默,他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中翻着一本杂志,并不如想象中坐的端正挺直,而是将右腿搁在左腿上,向右微微倾斜倚在扶手上,有一种极致的安适和优雅。对方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却不记得或是不愿给一个病人热一碗粥;郑献这么想着,若是平时,这人绝对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放松,那么便是这里的环境给了他极大的暗示,暗示这里绝对的安全和包容,以至于他在这里可以随意洒脱、任情自适?郑献同时察觉到自己坐在这里,明显和往日的自己有些不同,又是那种明显的违和感涌上来,也许是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放松和安宁罢,已经习惯了警惕,习惯了冷静,习惯了时刻面临危机……
许是察觉到对面投射来的视线,汪子默抬眼看了看郑献,“郑先生有什么事吗?”
郑献对上汪子默黑白分明的眼,不由道,“我以前见到有钱的人家,总会想起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觉得这世上不平之事当真太多。难得有一处地方能像汪先生这里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听到后半句,子默笑了笑,道,“这里是玉农布置的,我也很喜欢。”他歪着头想了想,又道,“郑先生有不平之气,却不是为自己。能够以身去改变这不平之道,很了不起。”
郑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如今世道大乱,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我虽有心,所能做的也不过尽自己微薄之力。”他叹了句,脑中却想起另一件事,方才他听闻汪子默的名字,就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又听他提到谷玉农,兀地想起一条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是谷家的大少爷谷玉农同一个姓汪的同性画家在一起,因这流言太过飘渺无所依据,再加上谷玉农并不是他们的目标,随也没太在意。虽然和谷玉诚相熟,但又因谷玉诚和豪门大家中的少爷行事作风相差太远,便下意识地以为谷玉诚和家中关系应是十分疏远,故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莫不是谷玉农和汪子默真是那般关系?看这汪子默相貌绝佳,性情又不错,说不定在情人面前还十分乖顺,而那些有钱有势之人的怪癖又向来是花样百出的,若真是……想来也不是没可能的。只是……郑献看了汪子默一眼,暗道一声可惜。
汪子默不知他心中所想,两人又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便也只安坐着算是陪着客人,不再多言。
中午的时候,谷玉诚从外边回来,向汪子默打了声招呼,就拉着郑先生到客房去,关上门不是有什么机密要说。汪子默也不在意,给两人留了饭,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谷玉农派人捎来的饭,心里只想着早点练好自己的厨艺。
下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五时左右,雨下得正大。郑献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谷玉农。那个男人穿着件黑色风衣从雨中而来,黑色的发梢上滴落几滴水珠落在肩上,而其形容神态,却无半点狼狈。
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复又消失不见。
谷玉农与郑献对视一眼,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转过身,将外套脱下挂在一旁,回过头就见汪子默拿着条干毛巾跑了下来。
汪子默几步走到谷玉农面前,抬起手。对方配合地低下头,让汪子默能更方便地擦拭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怎么不等雨小些了回来?”
“不是怕你担心麽?”谷玉农脑中滑过这么一句,然而面上他只宽和柔软地笑了笑,没有多言。子默见了,亦回以一笑。却是在这一笑中,双方地心意皆已了然于心。
这二人亲近地旁若无人,便是没有什么逾矩的动过,却让郑献不由移开了视线。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茶几,也许,在这里,他是不受欢迎的。
“我可以提供资金、粮食、医药武器……但凡你们需要的,我都可以在我能力范围内提供帮助。”
郑献正打量着午时被汪子默排斥在外的书房景象,却听谷玉农如此道,不由坐直了看向谷玉农,似乎想要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对上谷玉农浅褐色的眼眸,却看不出半点儿戏。他不由换了个坐姿,问道,“不知谷先生可有什么条件?”
“毕竟我也是中国人,不是吗?”他说着划过一丝低沉的笑意,却无甚玩世不恭的味道。郑献甚至听出几分郑重来。
事关重大,他正考虑着,又听谷玉农道,“不过我的确有个小小的要求。”
他抬眼看向谷玉农,对方泰然自若地倚坐着,手肘分别搭在扶手上,两手交叉,嘴角勾起的浅浅笑意让郑献忍不住生出几分不爽来。他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却暗骂,只觉得自从到了这里后事事不在自己的掌控中,那种无力感让他不由生出几分烦躁来。
郑献告诫自己要镇静,口中接道,“不知谷先生有什么要求?”
“我希望你我之间的合作事宜可以全权交给玉诚来处理。”
郑献皱了皱眉,“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
谷玉农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没有经验可以积累经验。我不反对他追求他的理想,坚持他的信仰,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做些幕后工作,而不是直接冲到炮火冲天的前线去。”
郑献低着头,静默了片刻,“如果只是这个要求,因为你的慷慨,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我有个疑问,既然你也说了无意干涉他的意志,又为何……我想你也知道,他一直渴望能够上前线去。”
谷玉农起身走到窗口,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然而还是透过窗内的灯光,还是能够隐约看见雨丝。
“玉诚是谷家的次子,也是除了我之外谷家这一代唯二的男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出我和子默的关系了吧,他是我的爱人,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传宗接代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玉诚身上,将来他还要娶妻生子,当然要好好活着。”
谷玉农住了口,轻叹了声。坐回椅上,转移了话题,和郑献谈起合作事宜来。郑献没有想到谷玉农会如此直接地说出他和汪子默的关系,且那汪子默并非他一时兴起的情人,而是谷玉农亲口承认的爱人。郑献不知道两个男人的感情会是什么样子,又觉这其中对谷玉诚有几分不公平。然而,无论如何却也轮不到他来多管。谷玉农既不想多谈,此情此景下,郑献也无意再提及而让自己贸然得罪了对方。
谷玉农回到卧房的时候,汪子默刚准备睡下。
见到谷玉农,汪子默坐了起来。凑上去轻吻了一下坐在床边同样靠过来的谷玉农,子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原以为谷玉农会和往常一样去洗漱,却见他依旧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神色有些莫名。
“玉农?”
谷玉农仍定定地看着他,抚着他的脸,低下头去亲吻他。
唇继续往下移……
子默瑟缩了下,想要躲开,却被谷玉农紧紧抱着,只能偏过头,忍受着脖颈处被温热的气息拂过时抑制不住的轻颤和微痒。他的手不由攀上谷玉农的肩,指上用力,似挣扎又似沉迷于这缠绵中。
“玉农……唔……”
谷玉农停下动作,埋首在汪子默颈窝处。
子默抬起手顺着谷玉农的头发,“玉农,怎么了?”
“子默,你有没有想要特别去的地方?”谷玉农没有回答,反问道。
“恩?”
“子默,你也知道现在局势越来越混乱,等再过段时间,我们就该离开这里了。”
子默静默了片刻,手轻放在谷玉农的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抚弄着。
“已经决定了吗?什么时候?”
“看情形吧。也许还有一两年,也许只有几个月。”
“去哪儿?英国吗?”
“不。我们去美国,那里远离战火。我在那边有一座农场,我想你会喜欢的。”谷玉农抬头吻了吻子默的鼻尖,安慰道。
“恩。”
谷玉农坐起身,将子默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间,“我们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子默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比之平常更为乖顺地靠在他肩上,“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够了。爸妈他们……”
“放心,我会说服他们和我们一起走的。”
“恩。去洗澡吧……”子默轻轻推了推谷玉农。
“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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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拖了那么久才更新。开学前几天和刚开学这几天有些忙,当然再之前的几天是有空的,只是那几天状态不是很好,卡文了。郑献这个角色,我始终没能写出自己要的感觉。我想起这个角色的时候,总是想起电影色戒里的那个特工,口中讲着大义,然而手下不得不冷酷。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感受这样一个角色,甚至连边都摸不到,所以,郑献也只能沦为一个小小的普通的只为剧情发展需要的配角了。(说到色戒,我受的教育告诉我易先生是个汉奸,是个坏人,我应该讨厌鄙弃他,但是很无奈,无论是看电影还是小说的时候,我其实内心都很偏帮易先生。我想我是个坏孩子。)另外,我对于那段历史知道的不是很多,所以这篇文中很多背景都很模糊,大家就当半架空看吧,别太较真了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