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十字架（6918主+全家雾云

　　隔了一会儿，你才听到白兰走上楼梯的脚步声。因为面积有限，房间开得极狭窄，一张单人床几乎把空间全部占满，天花板非常低矮，能够与外界连通的，除了一个小小的窗户，就只有仅容一人钻过的，开在侧廊通上来的楼梯尽头的小门。即使是在白天，这样的氛围也只会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而根据你的观察，显然白兰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再度激发了你的兴趣，白兰是个难以揣测的家伙，做什么事情，大多都找不出理由，但这也意味着，除了征服世界这种中二的理想之外，他的喜好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变化，一切只看心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变化无常的人，竟然可以忍受如同囚禁一般的煎熬与干巴巴的神职工作，甚至冒着被暗算的危险，在这里呆了那么久……

　　你承认你从前曾把他看轻，认为他虽然和你一样，虽然有足以让人五体投地的油嘴滑舌和一肚子坏水，其本质只是一个满脑狂想的中二患者。却不想在面对非常情况时，这个同是从下层踩着人头爬上来的男人，身体里潜藏着超人的冷静判断力和忍耐力。而这三者一旦结合，白兰·杰索的力量足以媲美核武——毁灭一个国家的方式不同罢了，不过要是摊上前者，这个国家的子民大概还要不幸一些。你这样想。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伴随着木料摩擦的“吱呀”声，门开了，白兰弯着腰钻了进来，毫不在意你坐在床沿时支着下巴投过来的戏谑目光，脱下那件过分正规的服装丢到床上，解开衣扣轻吁了口气，这才把视线落在你的身上。

　　“据我所知，中二病往往都声称，他们只相信自己。”你开了口，声线里带着一种优雅的，怠慢的讽刺，“还是说你终于难能可贵地意识到，自己不过和自己所轻视的人类一样渺小无力，因此诚惶诚恐地跪伏在了耶稣的脚下？”

　　“不，不，恰好相反。”白兰回敬你一个同样讽刺的笑容，“当我发现我的恶性并没有招致惩戒时，我就在想，倘若我为了获得宽恕，玩一套拿出了真心诚意的骗子把戏，是否也能如愿蒙蔽上帝的眼睛？”

　　“若如你所言，那么这一次，不仅仅是人，连神也要一并愚弄么？”

　　“称不上愚弄，只是对统治者的小小挑战罢了。毕竟我肯定上帝的存在，肯定上帝通过嘉奖与惩罚对子民进行着统治——相比无神论者，我已经算足够虔诚。”白兰在你身旁坐了下来，“还有一件事情请骸君务必记住——外人在场的时候，请称呼我为伊萨，伊萨神父。”

　　“昵称就叫伊萨贝拉（注）怎么样，亲爱的？在圣母面前偷情的修女与妄图挑战上帝的神父……真不错。”你轻巧地抽走白兰刚掏出的烟，这样他就不得不转过脸来注视着你。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这一次让我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白毛狐狸没回答你，只是抬起手腕，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表。

　　“正是时候。”他答非所问，站起来向房间里仅有的那个窗户走去，并示意你一同跟过来，你心存疑惑，却还是照做了。

　　等到你们一起在窗台边蹲下来，窥视着窗外的景色时，你才在心里感慨起白兰选址的目光之犀利了。且不说小教堂建在城镇与郊外之间的缓冲带，鱼龙混杂，便于信息流通和交易。这个窗户，正是背向着郊外清冷的墓地，而面朝城市范围以内的一片小型繁华区，远离喧嚣又不显过分僻静，政府又重视管制，正是有钱人频频光顾的地方。你正兀自感慨，就听白兰低声道：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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