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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渡魂之初,魂魄尚无法很好地操纵身体,意识仿佛陷在极深的梦魇之中,你不能动,不能听,不能看。周遭的世界无声无息,无可凭依,你漂浮于黑暗的虚空之中,不知道自己是又一次渡魂成功,还是已经死去,弥留时不甘的一念被拉长到永恒。
恐惧在心中蔓延,在黑暗当中蔓延,你想要挣扎却没有身体,想要嘶喊却没有声音。唯有这不甘的一念还在拼命反抗,疯狂地挣扎、翻滚,过去散落在黑暗之中,又被你的挣扎碾压得粉碎。忘记过去,忘记你的来处,忘记你曾经至亲至爱之人,你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魂魄在身体中铺展开来时,身体本能地对这外来的东西产生排斥,即使只是操纵手指轻轻弯曲,也会带来万针攒刺的疼痛。你却因为这样的疼痛而感到狂喜。你还能感觉到痛,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你还活着。
慢慢能够使用新的身体的视觉和听觉,然而运用自如却还要经过很久。在不能爬之前只能躺,轻风吹过,树叶落在你的身上,蚂蚁在阳光下静静地从额头上爬过去。在不能走之前只能爬,你爬过树林的时候大腿被荆棘划破,血流了很多,又和着泥土凝结。你还在爬,拖在身后的长长血迹开始散发出恶臭,你不能停下来,太阳快要落山,林子里的猛兽开始徘徊,你听得到它们低沉的咆哮,发出绿光的眼睛虎视眈眈。你是猎物,你要活下去,你一刻也不停地往前爬,慢慢地爬。
有时候你的运气很好,找到的适合渡魂的对象还是个婴儿,在生活能够自理之前有人会照顾他,让他活下去。然而你仍然要陪着这个婴儿慢慢长大。你看不清这个世界,因为刚出生的婴儿模糊的视野范围只有手臂那么长。你无法思考,小小的头脑负担了如此沉重的魂魄,回忆过去会让这个身体发疯。你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连进食和排泄都无法自主。
后来你长大了——在忘记了很多东西之后长大了。
你的名字叫做欧阳少恭,你去了青玉坛修道。
你想起了一些事情,模模糊糊的,你知道自己有另一半的魂魄在焚寂之中。
你鼓动雷严去南疆夺剑。
你在红叶湖见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错了,你才是偷偷溜去红叶湖玩的那个小男孩,你在那里见到了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大哥哥。
你是韩云溪。
韩云溪……是谁?
百里屠苏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要抬起手指,却发现一点也动不了,意识像是根本无法感觉到肢体的存在。
他再次吸气,慢慢地、慢慢地调动所有的意志用力,终于有酸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血脉舒畅过来,再次开始流动的时候整只右手都麻得叫他咬牙切齿。百里屠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抱着剑入眠,睡梦中被压麻了手臂。眼睛逐渐适应目前的黑暗之后,也隐约可见自己躺着的简陋木床,四壁空空如也的房子。从墙上的破洞里传来潮声、夜风呼啸声,还有海浪咸腥的气息。
再不去渡魂就来不及了,欧阳少恭的声音响起来。五魂十魄,现在烧掉了多少?三成、还是四成?三魂七魄还凑得起来一套不?
一月之内踏遍千山万水,天南海北,连续拔起四柄凶剑。纵然魂魄完全燃烧时有绝大之力,这样玩命,消耗起来也太快了。
韩云溪的部分已经快要烧完了吧,再不去渡魂就来不及了。欧阳少恭说,他的声音里有一点讥笑,还有一点遗憾。
活下去。
你曾经为了让那半条残魂活下去而与我一战啊。
闭嘴,百里屠苏将五柄剑拢到一起,翻了个身,冷冷地回应他。
烧完了就烧完了,下一个就轮到烧你的。百里屠苏说。欧阳少恭的声音沉寂下去,闭了嘴。
可是韩云溪……到底是谁?
大矩、长目、不嗔、绝云,还有焚寂。七柄凶剑已得其五,被一条黑色的粗布带子捆成一束,安安静静地躺在少年的身侧。第六柄凶剑煌灭被镇压在海底,却离龙绡宫不远。
黑云压海,寒夜结霜,海边小屋的墙壁和顶棚上四处都是漏风的缝,从那里看出去,外面亦是一片漆黑。无星无月,正是黎明之前最深沉的暗夜。
天很快就要亮了,但出发之前,他还可以再睡一小会。
这天清晨,小悠儿正跟在一大群水母当中,摇摇晃晃地向前飘去。
水虺在前面开路,鲛人左右护卫,蚌、龙虾、寄居蟹和海螺们结成牢靠的墙,将当中柔弱的水母、夔牛和小鱼儿们保护起来。成千上万只水母发出莹莹的亮光,透过头顶上深蓝色的海水,一直映到海面上。如果此时有人在海上向下看去,就会看见水底的光亮所及之处,一片巨大无匹的阴影,正缓缓地向岸边飘去。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呢?”小悠儿喊了起来。
离开龙绡宫三天了,大家都只是沉默地向前走,此时此刻,也没有妖灵来回答她。
“要去……哪里呢……”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小悠儿尽力伸展开自己的触须——水母们用身体将迁徙的水族连接成网,开路的水虺所侦察到的信息很快就被传到了每一只同伴的意识当中——那是一片极大、极大的礁石,在黎明的微光中,它是比海水还要黑得多的颜色。向下直插入海底,向上刺破水面,向左右延伸,无边无际。
那是它们迁徙的尽头:陆地。
小小的水母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怖,陆地上等待着它们的会是什么?是吃水母的人吗?她停了下来,突然很想就这样逃回龙绡宫。
一朵又一朵水母掠过她的身旁,默默地向前飘去。温暖的洋流也在推动着她,她开始发现自己无法抗拒,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
“不要啊。”她很想哭,可是水母的身体里面都是水,眼泪流光了就会死。就在不久之前,她刚见过一朵水母在曾经是龙绡宫的沙石和泥土上流干了自己的眼泪,变成很小很小的一片,慢慢沉到海底。龙绡宫已经回不去了。
不久之前,听大妖怪们说,在东海的海面上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战斗的最后有仙人冰封了一块会砸进东海的大石头,结成的巨大冰柱直插进海底,好几只去看热闹的妖怪跑得不够快,被连着卷起的海潮一起冻了进去。
在那之后,会吃掉妖怪的海底暗流也渐渐消失了,龙绡宫里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水母们重新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参加故乡的银伞舞宴,从四海前来购买龙绡的使者也多了起来。生活渐渐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可就在这时候,龙女绮罗大人接到了四海龙王联名签署的,关闭天下所有龙宫的命令。
龙是天地间会化形的灵物,不愿受神仙的拘束,亦不愿沦为神魔之战的炮灰,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龙关闭了他们的龙宫,沉入深海,水底明亮的洞府化为黑暗,摇曳的珊瑚和水草被泥土掩埋,龙蛰伏起来静静地等待天地大劫过去,而寄居在龙宫中的小妖怪们,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在冰冷漆黑,有万钧海水重压之下的深深海底保住自己的性命。
于是绮罗带着她的子民们去投奔陆地上的人类。
在东海之滨的青龙镇,驻扎着一群来自西边昆仑山上天墉城的道士。几个月前沿海的一场天灾,不知为何惊动了这些遥远的修真者,那段时间,常有各色剑光掠过海边的天空,滨海城镇的百姓们传说,这是天上的剑仙来帮助他们抵御灾害。
灾难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是来到青龙镇的一名道号秉贵的天墉弟子,却认识了一个名为向天笑的人,和一只自称延枚的夔牛。
据说天墉城自妙法长老下至弟子秉贵一干人等都是博知学会的活跃分子,最近他们研究的是天墉城的第二形态……这是在天墉城流传已久的谣言,虽然也只是个谣言。不过当木鸟达人秉贵遇上造船狂两兄弟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想知道,不过半个月后一只机关木鸟就从沦波舟上弹射起飞上了天,而延枚则拜入了妙法长老门下,成为天墉城第一位妖族弟子。如今博知学会天墉分会……如果谣言中这个组织真的存在的话……正全体聚集在青龙镇实验他们的新项目:可变形骨架弹性支撑灵力防护网。
“嗯,就是这样……扔进去扔进去,草包啊土袋啊什么都可以,对……看!连接起来了!敲一敲试试?用上法力也没有关系……哈哈哈,很牢靠吧。不管是妖怪来也好修士出手也好,只要定期向支撑这个网的灵力机关骨架里面灌注一点点法力,整个系统就能运行起来。然后随便往里面扔点什么填充物,就能变成很牢固的堤坝了!”
“有这个东西在,沿海一带根本不用担心煌灭出世时带来的天灾。放心吧,天墉城在其余四剑出世时一直有出手护卫周围的民众,已经很熟练了。龙绡宫的大家也可以呆在沿海等待天灾过去的……啊,师父!”
延枚正兴致勃勃地向率领龙绡宫水族前来寻求人类庇护的龙女绮罗介绍着这一个月来大家集体捣鼓出来的新发明时,妙法长老凝虚带了一众天墉弟子匆匆赶到。水族齐齐登岸,千妖万魅白昼游行的阵势让留在青龙镇的天墉弟子们很是紧张了一会,向天笑不屑地啐了一口:“切,就算会说话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群海鲜,有什么好怕的。”转头让秉贵给长老呈上了龙女绮罗恳求人类援手的书信。
凝虚接到信后很是犹豫,他虽然居于天墉城长老之位,但一向只是个埋头书本和机关术的宅男,如何跟妖怪打交道这种事……还真不是很熟练。
何况龙女并非妖物。身为天地间的一种灵物,龙在修道人眼中的地位甚为崇高,怎么也该给龙族一个面子吧?而且那些需要向人类寻求庇护的小妖怪……话糙理不糙,还真就是一锅海鲜。
可是一时忘形收下了那个机关术天分极高的夔牛弟子也就罢了,真让这么大一群妖怪进入人类的地界获得庇护,不但在天墉城,甚至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前所未有之事。这个责任,凝虚也知道他负不起。
若是向掌门或是代掌门禀报……一来时间耗不起,二来,此事也确有些荒唐……
是以凝虚虽然带了一群弟子来迎接龙女,说来说去却也不过是“今天天气哈哈哈”,到底不敢给句准话。龙女绮罗心急,煌灭出世不知道就在何时。而且她带来的这些水族,若是不能得到灵力的庇护,在浅滩上撑不过一时三刻……
“凝虚真人,绮罗知道妖向人寻求庇护甚为可笑,但煌灭不知何时就会解封出世,届时天雷、海啸、以及地底阴火都会翻上海面,若无灵力堤坝保护,绮罗只恐这群海族当中十不存一!还请真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
“上天何尝有什么好生之德。”
一个冷冷地,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传来。
凝虚、延枚、天墉城的弟子,绮罗、浅滩上只能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泡进水里的小悠儿、还有她身边无数的海中妖灵们,一起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我却可以答应你,在这些水族安顿好之前,不去拔起煌灭。”
天已经蒙蒙亮了,逆着光走来的那个人影,面貌虽看不清楚,却有着仿佛渊岳一般挺拔坚毅的身形。
他的背后背着五柄长剑。
直到走近了,才能看清楚那人面貌俊秀,尖俏的下巴似还带着点青春未脱的稚气,挺拔的脊背,亦是年少青涩。
他走到凝虚长老面前,执晚辈礼。“还请长老为这些弱小无辜的妖灵通融一次。”
“你是……”
“百里师弟!”后面已经有人惊喜地叫了出来。
“百里师兄,自从得知你与那欧阳少恭一战之事后,我们大家都很敬佩你啊!”
“是啊,听说你正在拔起七柄凶剑,要解放剑中无辜被囚的荒魂,百里师弟有这样的悲悯之心,又真的能把它付诸实施,真是太厉害了,我等自愧不如。”
“早就想替你帮上一点忙了!”
“是啊!听说百里师叔你去了好多地方,现在终于到青龙镇了吗!”
“师弟你就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让沿海的百姓受到波及的!”
像一块石头丢进油锅里,天墉弟子们一下欢快地沸腾起来。百里屠苏楞楞望着面前这些人真心景仰的眼神,虽然知道师兄和师尊、还有掌门有调动天墉城之力,在自己拔起凶剑时帮助保护四周的百姓,可他一向来去匆匆,从未与这些人交谈过,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竟是如此观感。
“我已不再是天墉门下弟子……而且……”
“知道知道,大师兄……代掌门都告诉我们了,你不回天墉城和执剑长老将你逐出门墙,都是为了除去欧阳少恭那个变态嘛!我们都知道你的苦衷!”
“对啊,就算百里师弟你不再是天墉城弟子,但就这份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风骨,也是我天墉城所有弟子的荣耀!”
“说得不错!”
师兄你……到底是怎么跟大家说的啊。
看见连妙法长老也微微颔首表示嘉许,百里屠苏很有点难为情,心中却莫名地觉得温暖。
这样的天墉城,是他身处其中的八年间,从来不曾感受到过的。
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吗?还是自己之前,根本不曾真正认识过这些师兄弟们呢?
“……其实……”
他正想开口解释,听到身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对众人的说法亦十分赞同。
“说得不错。”
“师兄?!”
天地大劫将至,天墉城为天下清气所钟之地,掌门涵素真人必须镇守本山,以防生变。大师兄陵越代理掌门之位,率领天墉弟子奔赴各地,于天地灵气失序、灾害丛生之时守护百姓,援助其他修真门派。
屠苏从女娲处得到其余六剑下落之后,四处奔波拔起凶剑,沐风栉雨无有停歇。师兄弟二人各自奔波,数次擦肩而过,今日在青龙镇海边,方能把酒共话别后之情。
有了代掌门做主,凝虚与其余天墉弟子自去划分地盘,安置前来投奔的水族。陵越和屠苏在青龙镇上找了一家酒肆,于这风雨如晦的清晨,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清早起来就喝酒,好不容易做了代掌门,师兄你却放肆起来了。”酒肆的老板说最近天气阴晦,海上也风高浪急的,邪气得很,一人给上了壶屠苏酒祛祛邪气。百里屠苏摇晃着半杯琥珀色的酒液,看上去一本正经地对陵越说。
“师弟你也不在外面把心给玩野了,以前哪敢这么对师兄说话。”陵越像是叹气,眼睛里却含着笑意,两人碰了一杯。
“以前在山上,师兄你说过修道之人不应拘泥于外物,只看自己内心的修为够不够。如今我看师兄行事,修为却是又上一层了。”
“不敢当你的夸赞。”早饭的天花饆饠也端上来了,陵越慢慢地拿它下着酒,在这样太阳始终拖泥带水不肯升起来的早晨,只有一杯浸过川椒和肉桂的酒能让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样?”他放下了杯子看着百里屠苏,眼神里一线灼人的明亮。
“……之前,师兄在天墉弟子面前尽力为我护持,百里屠苏感激不尽。”
“并非维护你的名誉,你所做之事,值得这些。”陵越答道。他仍看着百里屠苏。“我是问你欧阳少恭之事。”
“魂魄一事,师尊已对师兄说了?”
“事已至此,正当我天墉上下同舟共济之时,便是师尊不说,我就不会问么?”
“不管魂魄下落如何,欧阳少恭和太子长琴,都已是死人。”
“师弟心志之坚,胜我百倍。我自是信得过你。”陵越神色却是凝重。“但你……想必已是得知欧阳少恭与太子长琴,之前百十世的全部记忆了吧。”
百里屠苏沉默不语。
“师弟,你觉得太子长琴,是一个怎样之人?”
“若是最初那个与水虺悭臾相交的太子长琴……是个温和的仙人。”
“生而为仙,又还能算是人么?”
“自然不是,”百里屠苏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息。“若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人,又怎会对人间七苦,如此不甘心。”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先为人再为仙,或许仍然无法从七苦当中完全逃离,先为仙后为人,面对这些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又该是怎样的绝望不甘。尽管有那样的记忆,百里屠苏却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时候,“他”的心情。
“我便正是要问你,师弟,你又怎样?”
陵越的目光凝重而清澈,满是一片诚挚。
“师兄亦是修道之人,却全然无意于升仙之道?”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生而为人,从来所见的便是人的世界,纵然升仙,也还是脱不了七情六欲,爱恨执着——或许可以修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吧,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成仙的人,也就不再是人了。或许以人的身份妄谈神仙境界很是可笑,但我却觉得,生而为人,能有这些情感,很好。”
“神魔相争,天道渺茫,能在这其中护卫住人间一方清气,陵越平生,于愿已足。”
“……屠苏,亦是如此。”
沉默良久,百里屠苏郑重地点了点头。
陵越伸过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若是仙神便罢,若你还在这世上是个名为‘百里屠苏’的人类一日,便一日不要忘记,天墉城是你的家,所有的同门,都是你的亲人。”
“我所等待的执剑长老,只有一人。”
“师兄……”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哽咽,他把想说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咽回去,反复斟酌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一言既出,有金石之音。
陵越将壶中剩下的屠苏酒一饮而尽,叫来酒肆老板结账。料理完青龙镇这一处之事,他还要去沿海其他城镇都走一圈,不单是天墉弟子,也有不少来自其他修道门派的修士参与到这次天地大劫中,保护普通人类的一方中来。而天墉城与年轻的代掌门陵越,在其中协调斡旋,已隐隐成为天下修士之首。
龙绡宫水族得以避难,屠苏亦要前往海底收取煌灭。二人分别之前屠苏忽然又想起一事:“师兄,师尊近来可在天墉城?此间事毕,离女娲大神推算出的最后一柄凶剑出世之日尚有一段时间,我想先回天墉城拜见师尊。”
“最后一柄凶剑不是在雾灵山涧?师尊说神界一直被魔界攻势牵制,无暇插手七剑之事,但到最后一柄剑出世之日,鱼死网破,必定会不惜一切前来阻止。因此他已前往琴川亲自坐镇,保护当地一方生灵。”陵越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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