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的冰纹

　　我是叶清容。一名服装设计的研究生，本地人。我正坐在学校的草坪旁的板凳上，看着蓝色的天。冬天的天空，很干净，经常看不到云，只是呈现灰蓝的悬在头上。冬天的草是很暗的深绿色，再蒙上一层纱的感觉。
　　我轻轻划着手中的铅笔，勾勒着眼前的景色。我喜欢这样一种状态，去感受画着画的感觉。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从小在亲戚的捐助下生活，经常看着周边的人所拥有的完满的幸福。慢慢喜欢上了画画。似乎只要画下来，这一切就是自己的，有自己的幸福包围在周围，非常温馨。
　　“你果然又跑出来写生了啊。”伴随着轻快的声音，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此时，我的嘴角一定泛着微笑。是李虞灵，我最好的朋友。和她相识似乎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应该是高中吧，恩，似乎是的，好久了。虞灵是那种迷糊系的女孩，明明很漂亮的人，整天却迷迷糊糊的。
　　“好啦，画不好了。”我拍拍那手，触摸到了右手无名指上闪闪的戒指，闪闪的幸福。对了，虞灵有个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每次说到那个人，她就会展露出非常美丽的笑容。我总是说她平时都没有那么好的对我笑过。
　　“还要多久啊，找了你好久了。”她看着我的素描，“哎，你应该去读绘画的，而不是跟着我学服装设计。”
　　“没有的事，服装设计也是我很喜欢的专业啊。”我摸摸她的头。
　　“这个是什么？”她指着那些我画上的那一点点，其实这只是一付写实的素描。
　　我笑笑，“没有啊，点上了这些，你觉得像不像被冰封着？”
　　“嗯？你这么说倒是有点感觉。我觉得你再下去就要往抽象派发展了。”她说的还真是煞有介事。
　　“又瞎掰。哎，只是随便画画的。”哎，每次都要调侃几句，在人前，虞灵明明是个比较内敛的女孩子啊，“话说，那么急着找我做啥？”
　　她站直了身子，手背在背后，晃着晃着的。
　　“怎么了啊？你这什么样子啊，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我帮忙了？”虞灵每次碰到不好意思或者难做的事，就会这个样子。“嗯？让我猜猜。没钱了没？”
　　摇摇头。
　　“上周设计没做？”
　　摆摆手。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晚上又要去哪里，想让我陪了？”其实虞灵是个挺爱玩的女孩子，总喜欢去这里那里，但是又很害羞。真的吗？其实我也怀疑。反正每次一个人就一付不敢去的样子。
　　“不是啦。”还是摆摆手，“想让你见个人。”
　　“见个人？”这真是奇怪，什么人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就是项翔啦。”她说的时候感觉开心的要跳起来一样，“他终于回这边来工作了。以后随时能见面了！”
　　“……”对了，她的男朋友是叫项翔来着。一直在外地工作，好像是什么杂志的编辑吧。平时都只有节假日或者抽空，不是她过去，就是项翔过来看她。我倒是还从来没见过这人。她每次都一大早神神秘秘的跑出去了。“那好啊，看你开心的。什么时候啊？”
　　“明天中午，就在学校旁，一起吃饭。他说他要好好感谢你一直那么照顾我。”
　　是吗？是你照顾我才对，你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我笑了笑：“那今天，让我给你画个画吧。”
　　“嗯？怎么突然要画我了？说起来，从来没见你画过人物啊。”
　　“你让不让画？”这女人一兴奋起来还真是聒噪。
　　“好的好的。”她笑了笑，“怎么画？”
　　“就坐草地上吧。”
　　“好脏。”
　　“呐！”我从素描本中递了几张纸过去，“垫垫，别那么多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画今天的虞灵。全身充满了斑斓的色彩，比那灰蓝色的天空炫目的多了。明朗的笑容似乎毫无忌讳的宣告着主人的幸福。真是让人嫉妒的女人。也许我想通过画画将这样一种情感牢牢的定格下来吧，或者是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对了，说起项翔。其实在潜意识中，并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虽然每天都在听灵唠唠叨叨的说着项翔的好，但对于这个抢走自己重要朋友的男人，实在说不上会有好印象。每次被虞灵神神秘秘的抛下，这种不好的感觉就会加一层。于是，项翔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被我定义成了坏男人吧。不知道明天见面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虞灵大概无聊了，或者太过雀跃，开始了一点一点的小动作。嘴也从一点点的抿嘴，变成了歪来歪去的表情。
　　“喂！不准乱动！再动，我明天不去做电灯泡了。”这个动得有点让人画不下去的意味了。
　　“别！项翔说想见你的。那我不动了。嗯，不会动了。”虞灵马上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坐姿。
　　“你刚才哪里是这样坐的！”突然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虞灵是个有着精致五官的漂亮女孩，就好像美味华丽的蛋糕。皮肤是那白皙柔滑的鲜奶油，配上挺挺的巧克力鼻子和大大的猕猴桃眼睛，当然还有那樱桃小嘴。这个形容好像很难看的样子。我想着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虞灵见我笑了觉得奇怪，摸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大概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画基本完成了，我特意在戒指的部分勾画了下，让那闪闪的幸福更加明显。“瞧你画的，原来我那么漂亮啊。”虞灵抢过了画，有些满足的说着，“这画是送我的吧，那我就收下了。”
　　“才不是呢！”我一把抢过了画，“这画是你嫁给了那个幸运的男人以后，我这个孤家寡人做伴用的。”
　　“真小气。”虞灵朝我吐了吐舌头，“快回去吧。”
　　明天，似乎很快就会来了吧。这种心情，是期待呢，还是迟疑。我也不知道。虞灵的幸福让我也感到温暖，却在心底有着患得患失的感觉。
　　第二天，天刚亮，就被旁边扑扑通通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在旁边折腾的虞灵。床上放着一堆衣服，正在一件一件的往身上比。真拿这丫头无奈，又不是第一次约会了，至于这么兴奋么？
　　“怎么搞的像个初次约会的小女生？丢人啊。”
　　“你醒了啊。没有啊，今天特别。”
　　“特别？这话怎么说？”说今天特别，我倒是觉得奇怪了。难道男人回城市的第一次见面就算特别么？还是说有我这个大大的灯泡特别？
　　“没什么没什么。”
　　“哎，随你吧。”我转了个身子继续睡觉去了。
　　大概到了10点左右，被虞灵拉了起来。这女人竟连我要穿什么都决定好了。也是和她非常相似的毛衣，记得当初是一起买的吧。稍微化了点淡妆，就和虞灵出了门，弄的我在路上还在担心睫毛不刷会不会有问题。
　　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店，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我就认出了项翔。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每天听虞灵唠叨，已经勾画出了项翔应该的样子。
　　他高高的，大概有180多接近190吧，身材很不错，不会显得很单薄。浅色的西服，让他透露出了一种年长男性的沉稳感。总的来说，属于那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不过，他不是只比我们大一岁吗？看样子工作真的能让人看起来成熟。
　　虞灵自顾自地跑上去和项翔扑了个满怀。我摇摇头，慢慢的走近这对鸳鸯。看着他们的样子，那种抢走好友的不快感，竟很神奇的消失了。果然，没有比朋友幸福更好的了。
　　项翔似乎意识到了我靠近，抬头露出了一个相当阳光的笑容。接下来的话则完全打破了那个沉稳的初次印象。
　　“哎？虞灵可没和我说过，一直在身边的护花使者有那么漂亮哦。”声音还带着上扬的调调。
　　于是，我整个人呆在那边，心里把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成熟男人的印章，狠狠地盖在他的名字上。
　　虞灵转过来，拉过我的手，笑嘻嘻的说：“呐呐，现在我来介绍，这位呢，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叶清容了，而这位，就是那个项翔了。”
　　“喂喂，什么叫就是那个？”项翔别别嘴闹着别扭。
　　“恩恩，知道了。只是那个。”我也借机挖苦了下。虞灵则在一边笑得欢乐。
　　项翔则开心的回着嘴。没一会，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个非常神奇的人。
　　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话题渐渐变成了我和翔两个人在进行。虞灵似乎说得累了，或者她在翔的身边会特别的安静。反正也不是很多话，更多的只是静静的听着。项翔是个很健谈的人，总是知道些很新奇的事情。
　　“话说，清容还没男朋友吧。”项翔忽然将话题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看虞灵，那笑容，肯定是之前就和项翔提过吧。“怎么一下子叫得那么亲热了，谁和你关系那么好啊？！还没有呢！”
　　“你们学校男生都瞎了眼了的，就没追求者吗？”项翔装着愤愤的说，倒是无视了我前面的话。
　　我倒是被他逗乐了，笑着喝了口咖啡。“我啊，有虞灵就好了。”
　　“这我不同意哦，虞灵以后属于我了，你啊，赶快找个。”
　　看着项翔那一脸坏样，倒真有种想打过去的感觉。
　　“你还真得意啊，信不信我把虞灵关起来，不让她见你。”
　　说到这里，虞灵拉了拉项项翔，两人突然不说话了。
　　“嗯？”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其实是这样的。”项翔的声音倒是正经了很多，“我呢，希望在安顿下来以后，虞灵能够搬出来一起住。”说着，望了望虞灵，“既然订婚了，我希望能住在一起。”
　　这，才是抢走的真正意思吧。我突然有点伤感，想象着空旷的房间，那种孤寂感，我感觉不要的话语已经上升到了咽喉。虞灵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怎么了，怎么会让你为难呢。我抿了抿嘴，笑了笑：“那是好事啊，干嘛那么严肃啊。”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的感觉，虞灵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我还是微笑着，拿起咖啡杯喝了口，苦涩的。
　　项翔看了看手表，对虞灵说：“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什么差不多了。要走了吗，果然在事情说出后，我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了吧。“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去玩吧，我没关系的。”人似乎都比较喜欢逞强的样子，明明很失落，却要装着没事。
　　“不是啦。他不是说要走的差不多了。”虞灵拍拍我的手说道。
　　“啊？呵呵，别误会。”项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其实我还约了一个人，我的一个好朋友。也差不多好久没见了。”
　　“嗯？”我还是很不明白这个到底是在说什么意思。
　　“安心啦，听项翔说也是个挺好的人的。”
　　这是，怎么一副阴谋的样子。我顿时觉得这明明是蓄意已久的一次阴谋。这丫头！
　　“怎么，怕我孤单吗？不带这么撮合的吧。”我现在是在有点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撮合么其实只是一方面。只是我希望你们能和他做做朋友，他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项翔解释着。
　　“孤单？难道是个性格古怪的人？”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吧。
　　“也难怪你会那么想，项翔说的有点奇怪。那人以前是大学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人气很高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不大出来了，也不交朋友了。至于什么事，项翔一直都不告诉我呢。神神秘秘的。”
　　乐队？吉他手？顿时脑中只有那打扮怪异的形象，嘴上穿孔，耳朵都是耳环。全身都是奇奇怪怪的衣服。不是吧，这样的人。
　　“应该差不多到了。”项翔看着表然后朝门口招了招手，我顺势看了过去。
　　这就是我和齐雨霖的第一次见面吧。
　　几年后，回忆起来，竟然还是如此的真实。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耳环，也不像想象中的留着长长的头发。没有项翔那么强的吸引眼球的能力，给人普普通通的感觉。当时只有在接触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才有种被吸引的感觉。那是一双异常深邃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像是黑色的潘多拉魔盒，轻易的将人的视线吸收了进去，却完全看不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忧郁的王子，在那忧伤的眼神中有着吸引我的东西。后来想来，可能就是那份对爱的执着吧。只是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这暗藏的危险，也没有预料之后的坎坷荆棘。单纯的想将那眼神画下来。对，就是那种想画那眼睛的触动。
　　“现在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的爱人，李虞灵。这位是我的死党，齐雨霖。”项翔介绍的时候那脸坏笑，很是让人无语。这男人肯定骨子里就是个捣蛋鬼。
　　虞灵和雨霖，这么说着还确实很奇怪的感觉。反正两个人都呆了大概几秒的样子。然后齐雨霖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他一点都没有所谓的乐队人士的感觉，和外形一样的羞涩内敛。并没有很多的话，大部分时间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听着我和项翔的唠叨。即便问题扯到了他的身上，也不会长篇大论的来回答，慢慢地引着话题。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临走的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和虞灵上了回宿舍的车。
　　“那个齐雨霖好内向的感觉。你觉得呢？”虞灵询问着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是啊。”我脑子还是在想着那双眼睛，真的很奇怪的感觉。对齐雨霖的印象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倒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当时，完全没有想过，其他的发展。和虞灵相似的名字，成为替代品，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可能。我也不是那么无聊的女人啊。只是，再看看那双眼睛，那种感觉也许也不坏。试着联系下吧。
　　透过后视镜，看到的确是蒙蒙的灰色。对于一个开始而言，路上的景色始终是那么的朦胧，而充满着神秘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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