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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和煦的风吹开白色的窗帘,金色的阳光被剪成晶莹的碎片铺撒在白色床单上。床上瘦弱的少年蹙眉而睡,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若蝴蝶被黏密的蛛网所缠,只能以微弱的颤动,显示些许生的气息。终于,少年冲破梦魇的枷锁,睁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的世界又再次印入他的眼帘。
“儿子,你可算醒了,妈妈担心死了。”宁妈见宁凡清终于睁开眼睛,喜极而泣。一旁的宁爸也激动地上前握住儿子的左手。
宁凡清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自己不是被关进毒气室人道毁灭吗?怎么会躺在这儿?爸妈又怎么站在自己面前?他们之前去哪里了?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出现。可干渴的喉咙却不容他提问,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病床旁,医生走上前给宁凡清做了检查,又问了些问题后,笑着对宁爸、宁妈道:“没事,小伙子很健康,再观察一晚就能回家了。”说完就体贴的走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宁妈小心地给宁凡清喂了些水,以滋润他干渴的嘴唇。仅管宁妈开心地露出久违的笑容,可颤抖地手却出卖母亲担忧儿子的心。
“儿子,可吓死妈妈了,以后可不许睡那么久啊!”宁妈轻轻将宁凡清前额上的碎发拂开,絮絮叨叨的唠叨在此刻显得异常的温馨。
宁爸不善于表达对儿子的疼爱之情,可紧握住不放的手却彰显出深沉的父爱。
宁凡清望着眼前的双亲,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吗?还是这只是临终前一场甜蜜的美梦?他偷偷将手伸到大腿处,用力地一拧,痛!眼泪差点掉下来,非常非常的痛啊!
宁妈见儿子红了眼圈,自己忍不住先哭起来,“儿子,没事,”话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哽咽。
宁爸笨拙地拍拍宁妈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是让宁妈不要再刺激儿子。
宁凡清也有些想哭,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转到宁爸身上,“爸,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宁爸拍拍宁凡清的左手,将自己内敛的温情与力量传递给儿子。
可话还没讲完,宁妈就抢着发言:“我们都没事,妈的脚崴了下,已经好了。你爸最没用,被车子的安全气囊震晕了,现在也没事了。”
“什么叫我最没用!”宁爸不满地跳了起来,“我第二天就醒过来了,倒是你——”宁爸尖着嗓子学宁妈的声音,“大夫,我的脚断了,快救救我。”
宁爸的话引来宁妈恼羞成怒地一顿饱捶,宁爸假装很疼,“唉哟、唉哟”的叫。宁凡清被逗笑了,家的温馨气氛回荡在这小小的病房里。
病床下突然传来奇怪的“汪—汪—”声,宁妈擦擦眼泪,弯腰将床下的大包拎上来,放在病床旁。“来看看我们家的有功之臣,我的小儿子。”
大包被拉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宁凡清,小脑袋一歪,似在打量和回忆病床上的人是谁。
“小团子!”宁凡清惊喜地叫起来,“它,它不是死了吗?!”宁凡清结结巴巴地问宁妈,手不由自主地将小团子抱进了怀里。
小团子乖巧地窝在宁凡清的怀里,将两只小爪子搭在宁凡清的胸前,粉色的小舌头轻舔着宁凡清脸上滚落的泪珠。
宁妈则戏弄地用手刮刮宁凡清的鼻子,怕小狗压着宁凡清,又顺手将小团子抱回大包里,“哪那么容易死!小团子可是咱们家的功臣,这次车祸,雨下得那么大,多亏小团子救了我们噢!”
小团子像是听懂了宁妈的话,骄傲地抬起头,努力摆出威风凛凛地姿势,小鼻子抑得高高的,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式。惹得宁妈不住得亲它。
“现在小团子可是我的小儿子,”宁妈爱怜地摸摸小团子的小脑袋,“要不是它冲进雨里,在公路上拼命地叫,引起过路司机的注意,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呢,连医生都说,我们送医及时,没什么大问题,要是再晚点送医就不好说了。”
这话深得宁爸的心意,他频频点头,连宁凡清都非常感动。人们对宠物往往只有一分的好,宠物却报以十分的好。
“宁凡清,”病房门外传来张容勇中气十足地大嚷,张容勇像一阵飓风,刷的一下就扑到病床前,“你小子总算肯醒了啊!都睡七天了,为了来看你,浪费了我多少车费啊!”张容勇发出戏弄的啧啧声,“是不是梦里的美女把你勾得不想醒啊!”
张容勇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是暴力的宁妈干的,现在她正怒视着张容勇,眼睛露出凶恶的警告之光。
张容勇可是个人精,立马改了嘴脸,露出献媚的笑容道:“梦中再怎么漂亮的美女也没有宁妈漂亮,宁妈是一枝牡丹压海棠啊,人不老心更年轻,貌比西施赛貂蝉——”
就是宁妈这样的女中豪杰,也顶不住这一通不着边际的吹捧,她的脸皮可没城墙厚,宁妈的眼角憋见宁爸在一旁嗤嗤的偷笑,终于恼羞成怒的对宁爸吼道:“去把水果洗洗,把粥热一下给儿子吃。”
一旁的张容勇赶紧将手上的礼物送上。宁凡清看见礼物后彻底无语了,要说看望病人送个鲜花、水果、营养品什么的,那很正常。可张容勇送得是什么?竟然送了个电水壶?有这么送的吗!
宁妈笑眯眯地接过电水壶,夸奖道:“还是小勇知道宁妈妈的心思,正想买个电水壶呢,谢谢啊!”宁妈说完将装小团子的大包又放回床下,还细心地在大包上留了呼吸的洞口。
宁妈现在对小团子真是疼爱有加,不但关键时刻能忠心救主,平时又乖得不得了,从不给主人添乱,在医院里也不叫,真是一只听话的好狗啊!当然,宁妈已经完全忘了早上发生的事,早上宁爸、宁妈要赶去医院,出门时小团子仗着宁妈宠它,死缠着要跟来,又是撒泼、又是打滚的,宁妈被它闹得不行,这才偷偷带进了医院,现在它倒是装的乖巧听话的模样。
宁妈拉着宁爸去热粥,张容勇挨近宁凡清,挤眉弄眼道:“办信用卡送的电水壶,你妈可真有劲。”
宁凡清撇了眼张容勇,“很高兴我妈娱乐到你了。”两人又说又笑又打又闹地折腾了一下午,两人约定后天开学,张容勇早上来叫宁凡清一起上学,张容勇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宁爸和宁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病房里又只剩下宁凡清一人。像是繁华绚烂的烟花在盛开后的空虚寂寥,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七天的生活。
宁凡清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曾经那里被套上特制的闪着银色光芒的项圈,如今却空无一物。真得只是一场无稽的梦吗?宁凡清有些茫然的呆坐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自己的左手手臂上不是被印上条形码和数字吗,若是梦,那里也应该什么都没有。他急切地、颤抖着手,将衣袖撩起。
宁凡清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左手手臂上那排条形码和数字——清晰可见!这,这怎么可能!宁凡清的心晦涩不明,他用力地擦拭那排条形码,可条形码纹丝不动。
宁爸、宁妈吵吵嚷嚷地说话声从走道上传来。宁凡清赶紧放下衣袖,将一切粉饰太平。
“妈,我想回家去。”宁凡清对刚进门的宁妈说道。
宁妈愣了愣,儿子刚醒就要出院,她心里有些担心,本想再呆一晚观察观察情况的。
宁爸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刚从医生那儿回来,“医生不是说凡清只是淋雨发烧,也没什么大碍吗,可能是最近学习太累了,要不早醒了。要回去就回去吧,医院总归没有家里舒服。”
宁妈想想也是,在医院确实不方便,也休息不好,后天儿子就要开学了,早点回去准备准备也好。想到这儿,宁妈又兴冲冲地拉着宁爸去办出院手续。一阵忙碌后,在晚餐时刻,宁凡清又回到了久违的,即熟悉又陌生的家里。
*
回到家后,宁凡清将宁爸和宁妈赶去休息,自己却有些睡不着,这七天的经历让他如坠雾里,是真实发生,亦或只是梦境?他打开电脑,想去查查是不是真有苏李这个女孩。
网络很方便,简单点了几下后,一条新闻跳了出来,“初三女生喝农药自杀,是学习压力过大还是另有原因”宁凡清心跳加速,握住鼠标的手因为用力过大,手指都有些泛白。他抖着手点进网页细看,一张少女的照片印入眼帘,那——就是苏李!
新闻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梗概,与苏李告诉自己的差不多,只有结尾不同。新闻上说苏李的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在接到女儿的电话后,都以为女儿只是在开玩笑,而没有当真。苏李在服食农药后无人发现,终因错过最佳洗胃时间,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宁凡清神情呆滞地望着电脑屏幕,真的——真的有苏李这个人!
脚边的小团子不甘心被宁凡清冷落,它奋力一跃想跳到宁凡清的膝盖上,可它实在太肥了,都长成球型身材,两只小蹄子只是轻碰了宁凡清的膝盖,整个身子就又摔回地板上,小团子怒了,它“汪—汪—”了两声,蓄力想再跳一次。
小团子的动静打断了宁凡清的思索,他弯腰将它抱上电脑桌,如果确实有苏李这个人,自己的手臂上也被印上条形码,是不是表示那并不是梦呢?是不是真有帝俊这个魔族呢?小团子是不是真死过呢?
宁凡清将小团子的四只小蹄子分开,把小尾巴拉开,一寸一寸仔细检察起来,从小耳朵到小牙齿再到毛皮和小爪子,又摸又搓,又拉又捏,除了确认小团子是小男生外,一无所获,一点不正常的痕迹都没有。
小团子起先以为宁凡清在跟自己玩,还小爪子假模假样的虚推了几下,当发展到后面,宁凡清的动作越来越过份,都带有骚扰的情/色意味(小团子自己感觉),小团子不淡定了,它激烈地反抗起来,可终因力量悬殊,仍被得逞了。等宁凡清放松了钳制,小团子赶忙将身体团成一团,郁闷地直呜呜,伤到自尊心了。
宁凡清好笑地安慰它几句,抱起它打算一起去睡觉。后天就要开学了,还是早点睡吧。刚要关电脑,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条新闻,那是小团子奋力反抗时,小爪子碰到键盘,无意中输入的。
宁凡清愣愣地看着那条新闻,就面无表情地关了电脑。将小团子放在枕头旁,拉上被子睡了。
那条新闻是这样的:8月31日,B市C镇镇长赵冬乘坐的旅游巴士因雨天路滑,从环山公路摔落山脚。赵冬一行十二人及巴士司机均因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已责令相关部门严加调查,务必查明事故原因——
宁凡清闭上眼睛,真相似乎更加扑朔迷离,带着疑问他坠入梦乡。
月光照进房间,将房间晕染得朦朦胧胧,充满了魔魅之色。当月光照在小团子的脸上,它的眼睛闪过晦涩不明的幽邃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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