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抛

　　好事，真的是好事。

　　原来，苏琅莹也能碰上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琅莹细细地打量着江奉先，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都有着读书人的禀气。他也是城里东骊书院数一数二的学生，十二岁中了秀才，十六岁考上了举人，淮城的人都说他将来定有远大的前途。

　　琅莹仔细想想，奉先的确是夫婿的好人选，家世一般，嫁过去便没有那些扯不清的腌臜事，家底不算殷实，也不至于为三餐愁苦。最不如意的事是家中独子，做了媳妇只怕压力很大，不过也少了姑嫂、妯娌之隙。哦，还有个婆婆，这婆婆却是真的难搞。

　　“奉先，你可曾问过家里？”

　　“当然，我已问过我娘的。”江奉先眼里闪光，手攥得更紧了，“琅莹，你可是愿意嫁我？”琅莹红了脸，对着江奉先，她向来细声细语，欲语又止的。因为隔壁米铺的刘老板，喝醉了被老婆丢到苏记喝甜粥醒酒的时候，扯着秋官的手说过，只有温柔可人，轻声细语的女子才最最可爱，悔不当初没有娶了泗水街上温柔最最出名的豆腐西施。

　　“琅莹，我已把我们之间的事说与娘听了，她听了可没有反对。”
　　可也没说赞成，琅莹的心里凉了凉，奉先是孝子，要是以后她与他娘有矛盾了怎么办？琅莹看着江奉先兴奋地有些潮红的脸，心里默念数遍“温柔可人，轻声细语”，才控制住自己问出“我和你娘同时掉水里”的千古难题。

　　“琅莹，明年春天我就要上京赴会试了，若是一试即中暂且好说，可若未中皇榜，定是要在京中再多待些时日待后年的恩科，我这一走数年，一则我娘独自一人在家，失人照顾我不放心，二则你我之事，我只求能早点娶你过门，方可少了我心头大事。再则，琅莹，你可知若无你为我主持中室，换做其他任何一女子，我心不依，定是惶惶不安。”

　　“娘子，你可愿为夫君分忧？”

　　琅莹心中百转千回，抵不过江奉先一句“娘子”，江奉先满肚动之以情的情话还未出口，琅莹一声“诺”此事便成了。

　　琅莹迷迷糊糊的回了店里，苏记里还是坐满了客人，堂前大灶上香喷喷的玉山馒头才刚卖完三屉，快，太快了。琅莹摸了摸还微微发红的脸颊，没想到这一盏茶还没到的功夫，她竟将自己许出去了。

　　秋官正在整理桌子，一眼就瞧见她面带微笑嘴角含春的走进来，抿了抿嘴，看到满屋子的客人，又没说什么低下头干活了。

　　琅莹整个下午都不知道做些什么，觉得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十分不真实，脚下虚浮，看着进店的客人各个都笼了层云雾，什么活也没干成，反倒给春娘和秋官添了不少麻烦。好不容易熬到打烊，琅莹迫不及待地把下午的事告诉了姐弟俩。

　　“我看江奉先轻浮了些，就算不请个媒婆上门问名，也不请家中长辈来，反倒自己来说，反显得不重视了。”秋官沉吟道，琅莹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子，父母不在，靠自己开了家食铺过活。说起来总是抛头露面于人，过于重礼的人家不一定能接受她，江奉先才名在外，未必是个良配。

　　琅莹忍不住为江奉先报不平，笑骂道：“奉先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夫妻之事在于两情相悦，他不先问过我，怎敢贸然下聘于我。你小小年纪倒是学起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先生凡事不敢逾越，如此守礼以后你家娘子可要吃苦受累啦。”

　　“什么食古不化，我这是成熟稳重，深思熟虑。”

　　“我看少年老成到是真的，真真不可爱。”琅莹说着就要去捏秋官那张棺材板的脸，看着他气急败坏地躲开，笑得乐不可支。

　　春娘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人斗嘴，心里感激琅莹把他们姐弟俩当做家人看待，突然想到婚事既近，就要早些准备嫁妆了，“小姐小姐，既要嫁人了，让春娘帮你准备大红嫁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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