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

　　第四十九章暗处
　　那人……
　　回声疲惫地凝望着前方，此刻她的神识正依附在一只麻雀身上，正在暴风雨中立在窗下观望着室内的众人。
　　她已经在这座古老破旧的教堂待了半天了。开始是尾随依娜来的，后来看见那个人便开始全力的跟踪而去。
　　对于不在守备范围内的对象，回声是本是鲜少关注的。然而那人看上去十分的眼熟却又记不起来何曾见过。毕竟单是目前监视的对象，反馈的信息就海量到让她吃不消了。异常举动，背叛行为又有谁没有呢。忠诚不外乎是利益交易的戏吗。“无”所渴望的世界并不属于人间。她知道，早已知道，然而她别无选择，哪怕星辰不再，时光湮灭，她仍然会义无反顾地陪他走至永远的尽头。
　　黑发黑眼的人在尤莉丝活动的新国随处可见，然而以回声的视觉，她总觉得他们相似得让人无法区分。然而眼前的人回声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
　　“嗨，小小鸟儿。”轻快地声音自上方响起。
　　回声回过神来已经在对方的手上，白色的面具近在咫尺，看不到笑容，却清楚地从那眼中看到暴虐的笑意。
　　褪不出来，神识竟无法收回。这样的事实，让回声心中惊怵，久被遗忘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回声只觉得如坠冰窑，身心俱寒。
　　她从未想过，竟然有人会对她下手。
　　夏娃隐匿在一棵高大的榆树上，雨水从树叶间漏下来，湿透了她的全身。她满不在乎地盘腿坐在树枝上，只有手指粗的枝桠承受了她的体重竟丝毫不见有被压弯。
　　“拉斐尔，放开我，我是＇监察者＇。”回声用麻雀的小小的眼睛望着夏娃，极尽威严地命令道。
　　“我知道。”夏娃微眯起眼笑了，手指轻轻地一动，轻易地折断了回声的左翼。
　　“不……”回声尖叫，痛苦得浑身颤抖。此刻她只是小小的麻雀，倘若此刻在麻雀身体里的她死去，千里之外的她的身体将灰飞烟灭。
　　“无”费尽心力挽留下来的身体和灵魂都将消失于虚空。
　　“谁？”回声虚弱地匍匐在夏娃的手心，直视着面具下的银眼，“是谁给你制衡我的力量？”
　　“没有谁。你再说一句话，我会扭断你的脖子。”夏娃直勾勾地望着回声，银眸深处是让人畏怖的黑暗。
　　“倘若如此，你会见识到地狱的。”回声勉强地站了起来，受伤的左翼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我早已身在地狱。何需见识。”夏娃冷笑，将回声的双脚用细线绑起，倒吊在树枝上。
　　回声没有挣扎，以麻雀的身体无力扺抗，她的羽毛已然湿透，身体仅有的一点温度都被夺走。随着绳子的转动，她的身体像陀螺一般旋转。寒冷，晕眩，回声只感到无可奈何的绝望。
　　也许她该化作苍鹰，那样便可以啄掉她的眼，撕裂她的肌肤，啃咬她的血肉……然而此时此刻，她只是小小的麻雀，唯有任人宰割，一如数百年前她与＇无＇相依的孩提时代。
　　倘若她死去，＇无＇会再度疯狂的。弥留之际，回声悲伤地闭上了眼，其实她并不真的渴求阳光，哪怕只能躲避在地下，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神，请別让他悲伤……
　　夏娃将一动不动的回声解了下来，放入胸前，然后将夜行衣拉紧，用体温温暖她的身体。
　　静静地凝望着夜雨中渐次明灭的灯光，夏娃在等待着，等待一个机会。今天是意外的幸运日……
　　“依娜，他动了……”灰依趴在依娜的肚子上，专心地聆听着里面小宝贝的动静。
　　“嗯。”依娜抚摸着灰依被她剪得短短的头发，轻声低语，“等夜深一点，我们就走。”
　　“嗯，我知道了。”灰依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和地微笑，“我会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不用害怕。”
　　“灰依，答应我。”依娜用力地反握住灰依的手，神色凝重地望着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知道吗。再也不许扔下我去寻死。否则我会恨你的，知道吗？即使是万不得以的情况下你也必须活下去，听明白了吗？”
　　“我……我会活下去的，我答应你。绝对会活下去的。同样的你也必须活下去。”灰依承诺，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过面颊。依娜的语气透着不祥。灰依不知道她眼中所见的未来是那般景致，只是从她不愿透露的态度，大致也猜出了几分。
　　“傻瓜，我当然会活得好好的。”依娜笑笑，敲了灰依的头一记板栗。
　　夜半，雨才停下来，空气中充盈着潮湿的水汽，还有一丝丝汽油气味。
　　“混蛋……”依娜重重地将她的小行李袋摔到车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车子的油箱都被戳穿了，汽油流得一点不剩。
　　暗处躲着的那人看来并非善类，只是不知对方是为谁而来的。依娜烦躁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回去了，今天走不成了。”依娜拉起灰依的手，径直往回走。
　　“依兰香，三点方向。”灰依小声地向依娜低语。
　　“现在别管他。你记住他的气息，千万别让他靠近你。”依娜小声地回答，心下纳闷一个躲在暗处的杀手怎么会让自己身上带有香气。
　　依兰香么？！真不知是自恋，还是愚蠢。依娜暗暗地翻了白眼。不管那笨贼打的是谁的主意，总知最好别来招惹她。她可没那闲功夫。
　　明天得好好找套说辞拒绝掉任职，还得光明正大的让修把他们送出去。今晚一定得小心，明天绝对要离开，即便是用走的，也得离开。必须在这里成为炼狱之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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