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局

　　顾惜朝在去往兴化的路上，戚少商紧紧跟在后头。
　　忽然，树林中射出一排银针，顾惜朝脚一蹬，如一缕清风略上枝头，另一棵树上站着的同样一身白衣的戚少商。
　　“老八，雷文？”
　　戚少商失声喊出口，从林中走出来的正是小雷门霹雳堂神威镖局的人，领头的正是连云寨老八穆鸠平和小雷门雷文。
　　“大当家，你怎么和这个逆贼在一起？”
　　“戚大侠”
　　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看着戚少商在众人面前周旋。
　　“顾惜朝，今日我就杀了你为父报仇。”
　　一个身穿孝衣的女子拔出弯刀，飞速窜到树顶，刀口正对顾惜朝胸前。
　　“报仇，我也想报仇，你们可以来找我报仇，那我呢，我要找谁报仇，找我自己还是找他戚少商。”
　　拔剑飞身，一脚呼啸，正中下巴。
　　女子重又落地，单膝半跪，嘴角渗出鲜血。
　　面前站着的就是剑光森然的玉面修罗顾惜朝。
　　“顾惜朝，若不是你搅乱江南经济，我父亲怎么会自尽，顾惜朝我死也不放过你。”
　　被戚少商挡住解释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瞬间沸腾起来，呼喝着就冲上来。
　　顾惜朝挑唇一笑，眼神轻蔑，敛尽风华。
　　旋身，手肘一曲，正撞在一人鼻尖，鼻血顿时留下来。
　　单腿支地，一脚横扫，有大刀横来，顾惜朝急速后退，那人的大刀却不依不饶紧追其后，唇一抿，自己找死不要怪我。
　　脚尖施力，腰一折，人立，剑已出鞘，以一个巧妙的弧度划过耍刀人脖颈。
　　血撒在戚少商的脸上，站在人群中的戚少商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和刀剑相撞声。
　　“大当家，一定要洗清罪名杀了顾惜朝。”
　　“杀了顾惜朝。”
　　“杀顾惜朝”
　　“我若不杀顾惜朝，天也不答应。”
　　“戚少商，你还不魂飞魄散。”
　　•••••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带着粘稠的血色在脑海里回荡。
　　看来雷文倒是有些心机，知道和穆鸠平和攻，其他人却将顾惜朝围在里面，让他无处可逃，顾惜朝心下一惊，霹雳火，被围在里面若是一用霹雳火，只怕自己只能粉身碎骨了。
　　不再管四周过来的刀光剑影，认准了穆鸠平的缺口，一柄剑直直追向穆鸠平面门。
　　从回忆里醒过来的戚少商看见的就是顾惜朝连人带剑飞快的冲向穆鸠平。
　　双脚一曲借力旋身，飞出逆水寒，恰好打飞顾惜朝的剑。
　　收势不住的顾惜朝直直撞上穆鸠平刺过来的长枪，四周还有无法阻挡的刀光剑影直直撞上来，雷文的连环腿踢在肩膀，白衣不负众望的红了。
　　戚少商，果然是扫把星。
　　抬手一掌拍上站在自己面前的穆鸠平胸口，穆鸠平一退，长枪倏的从身体抽出，血色飞溅。
　　顾惜朝长眉紧蹙，手上没有兵器。
　　扯下发带，气劲灌顶，射向抛出霹雳火的雷文眉心。
　　就地一滚，希望能躲过那三枚霹雳火，但霹雳火哪里是那么好躲的，五脏六腑都掉了个头，翻腾得厉害。
　　扶着树站起来，扫视一眼，穆鸠平已经站起来了，雷文衣衫破了一道口，有血滴在裙角，戚少商站在正中央，双手举剑，背对着他。
　　顾惜朝冷笑一声，几个起落打马而去，留下血红的背影，那几百下可不是白挨的。
　　不走官道走冷径，不走大路穿山林。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马上。
　　晚晴，我很快就来陪你了，很快，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醒过来时，月上中天，马不见了。
　　顾惜朝咳嗽几声，血沫从嘴角流下来。
　　捂住腹部，那个洞看来是放了不少血，撕了外衣，脱下里衣，将身体密密麻麻的缠好，也不管到底伤到哪里。
　　皱眉看着那脏兮兮的白衣，顾惜朝捂着胸口站起来，果然越来越痛了，回心蛊的反噬之痛时间越来越长，痛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掏出怀里的瓶子，吞下几粒药丸，深深吐出几口气。
　　若有医者嗅到那气味，一定会大惊失色，那是麻沸散的味道，这人居然拿麻沸散制成药丸，还一次服用数粒，真正是不要命了。
　　转了几圈，终于听到流水的声音，洗洗手，洗洗脸，衣服是洗还是不洗，顾公子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洗了，反正现在天还没亮，买不到马，不如休息一夜。
　　脱掉里衣，露出缠得东扭七歪的上半身，再脱下长裤，才发现腿上好多细细碎碎的伤口，顾惜朝看看里衣，再看看悬得高高的月亮，觉得细细算了，还是不要包扎了，因为已经没有衣服可以用来撕成带了。
　　戚少商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光溜溜的顾惜朝在玩水，咳咳，不是玩水，是坐在水里的那块凸起石块上洗脚，咳咳，不是洗脚，是在处理伤口。
　　“咳咳。“
　　戚少商低着头但还是藏不住通红的老脸。
　　皱皱眉，顾惜朝喊了一嗓子“把衣服脱了“，戚少商脸更红了，忙手忙脚的脱下外套，正准备脱里衣，被顾惜朝打断了“不用，一件就够了。”
　　“丢过来“
　　“呃？“
　　“把衣服丢过来。“
　　“嘎？“
　　眼看着顾惜朝要炸毛了，戚少商一甩手衣服飞到顾惜朝脸上，兜了顾惜朝满头。
　　“嗤啦，嗤啦•••“
　　坐在树下的戚少商听着那一声一声的撕扯声，觉得肉痛，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顾大公子的怒气。
　　“那个，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只是你要杀老八是万万不可的。”
　　“戚少商，那些事还是不要提的好，提到那些我们除了不死不休无路可走。我的命最后一定是丢在你手上的，我不会怪你，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放心等这些事一了，要杀要剐凭君所愿，本来就是我欠你的。但是，你要记着，你也欠我的，我会跟你讨回来的。”
　　“我欠你的？”
　　“若不是你总也不死，晚晴怎么会死，若不是我杀不了你，败在你手上，晚晴怎么会死，若不是我们相遇相知，对你下不了手，晚晴怎么死，若不是•••”
　　顾惜朝声音渐渐消散，戚少商没有听清后面的那些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往腿上缠布条的人。
　　天亮，买马换衣收信甩鞭御风。
　　两个立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却大道打马，白衣翩跹也压不下一身血腥味。
　　顾惜朝咳出几口血，被凌厉的风吹向身后，一口一口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手下挥鞭更快。
　　忽然甩下马鞭，自怀里探出十二根金针拍向自己，脑后扎进三根，一口血喷出来，鼻腔也流出血来。
　　掏出瓶子，吞下所有的药丸。
　　棋局，马上就要落幕了，戚少商，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我们欠晚晴的，都该还了。
　　落在顾惜朝后面的戚少商满手鲜血，那血都是那个急速飞奔的人的。
　　几个起落，戚少商已经坐在顾惜朝身后，两人一骑，马慢慢减速。
　　顾惜朝抢过马鞭，双肘一击，戚少商躲避不及，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又是一脚横来，戚少商无奈的自马上翻滚下来，抬眼处，只有滚滚黄沙，那换掉青衣套白衫的人踪迹全无。
　　幸好还有一匹马，折了一根树枝做马鞭，顺着飞滚的烟尘一路快马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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