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绯锦鱼

　　昨夜里下了一晚上的大雪，想着今早起来一定可以看到雪景，所以我起床的时候格外兴奋，下了床先是推开了窗，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我身上的单薄睡衣被吹了个透，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宋嬷嬷赶紧给我披上了件外衫，又把窗户关好，一脸无奈地说道：“大小姐又贪玩，如今正是深冬，仔细受寒。”

　　我点了点头，走到水盆边，细细刷了牙又洗了脸，而后坐在梳妆镜前对着宋嬷嬷撒娇道：“宋嬷嬷，今儿个是除夕，怎么没听见爆竹响呢？”

　　“大小姐，是宫主吩咐说你没醒来不准放炮仗，怕吵醒了你。”宋嬷嬷一边帮我顺着头发一边说道。

　　“哦，也好，那我一会儿亲自去点第一串爆竹。”我一脸兴奋地说道。

　　“大小姐，点爆竹都是小子们的活，你是姑娘家……”

　　“好了，宋嬷嬷，你还没习惯吗？我从小就跟小子们疯跑，不是已经习惯了，哈哈。”

　　宋嬷嬷一脸宠溺又无可奈何地样子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大小姐今天想梳个什么发髻？”

　　“这个随便啦，宋嬷嬷你看着好就成。”我一心想着出去点爆竹，心思早已不在镜子里了。

　　宋嬷嬷一脸无奈，“大小姐，你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不要整天只想着练功玩闹，再过三个月你也是及笄的年纪了，该找婆家了。”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接话。嫁人？我才不要呢！我还没有祸害遍这天下美男，还没有仗剑江湖，我怎么能嫁人呢！

　　宋嬷嬷的手艺很好，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就已经给我梳好了垂挂髻，又给我插上了几只红色珠花，配上浅红色的衣裙十分喜庆好看。我起身正要出门，宋嬷嬷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给我戴上了一只雕刻着兰花图案的金镯子。

　　“宋嬷嬷，这个……”我不解地问道。

　　宋嬷嬷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等大小姐及笄了，也许就要嫁人了，那么算来，这很可能是我能陪着大小姐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嬷嬷今年就不给大小姐红包了，这金镯子是我贴身之物，就给大小姐当今年的压岁钱了。”

　　我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模糊了，推脱着说道：“嬷嬷，这个太贵重了，我及笄了也不嫁人，就是嫁人也要带着嬷嬷的，嬷嬷别这么说。”

　　宋嬷嬷不由得眼眶也红了，忙拍着我的头说道：“大小姐，这是个年轻姑娘带着才好看的物什，我已经多年不戴了，大小姐要是不嫌弃就收着吧。”

　　我闻言也不再推脱，忙一把抱住了宋嬷嬷，“谢谢宋嬷嬷，我不摘，我一辈子都不会摘下来。”

　　点完了乙寒峰除夕早上的第一串爆竹后，我便蹦蹦哒哒地在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里走到了万俟瑾的寝殿外。他的寝殿的门还没有开，不会是还在睡觉吧？

　　我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就推门而入，却看见一个光果着上半身的女人正抽抽嗒嗒地跪在地上哭着，万俟瑾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他上身的衣衫大开，露出了坚实的胸膛。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低吼了句：“滚出去！”

　　我一愣，接着有些不高兴地转了身，正要出门，万俟瑾的声音却又响起：“小鱼儿，你留下。牡丹，滚出去！”

　　“宫主，我……”牡丹仍旧是跪在地上哭着。

　　“你想自己滚出去，还是被抬出去？”万俟瑾面无表情地说道。

　　牡丹知趣地没有说话，而是捡起了地上凌乱的衣衫连穿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我叹了口气看着牡丹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转头对万俟瑾说道：“大哥，你不是一向最喜欢牡丹了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万俟瑾朝我伸了伸手，又指了指他的衣衫，我会意地走了过去，眼神尽量不停留在他的八块腹肌上，摒除杂念帮他系好了带子，问道：“今天穿哪件？”

　　“那边的架子上有给我准备的几件新衣，你看着哪件好就给我拿来哪件吧。”

　　我走到屏风后，见架子上准备了七套新衣，挑了一件万俟瑾从来都不穿的绛红色，心想今年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挑了万俟瑾最讨厌的鲜艳颜色做了衣服，万俟瑾向来就只是黑、白、灰、青四色，我还想说想看他穿鲜艳的要等到他大婚那天了呢！

　　“这件！”我拿起手中的绛红色衣衫晃了晃，见他的眉头明显拧了起来，心下更觉得好笑了。

　　“是哪个不怕死的……”

　　我打断了万俟瑾的怒吼，接着说道：“大过年的，大哥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刚刚大哥说了我挑哪件就是哪件的。”

　　看着万俟瑾仍旧是一脸不情愿，我接着说道：“我穿浅红，大哥穿绛红，多般配啊，大哥就穿一次给我看看。”

　　万俟瑾这才舒展了眉头，伸平了双臂，示意我给他穿衣。我得逞得一笑，帮他穿好了衣衫，而后连连赞叹道：“啧啧啧，大哥真是空前绝后的帅哥，瞧这衣裳穿在大哥身上，就是不一样。”

　　“小鱼儿这张嘴，今天怎么这么甜？”万俟瑾尽量忍着笑，但我看得出他定是极其得意的，甚至他还偷偷朝着不远处的穿衣镜瞟了一眼。

　　我接着说道：“没有，不是小鱼儿嘴甜，是大哥确实帅得让小鱼儿看花了眼睛啊！”好吧，我承认我又狗腿了，不过我也没有说错，万俟瑾这张雕塑般艺术的脸，如今看来仍旧是二十左右的模样，妖孽般地帅气，身材又好得没的说，的确是穿什么都帅得一塌糊涂的。

　　万俟瑾默默勾了下唇，接着说道：“我们去吃早饭吧。”

　　乙寒宫传统除夕早餐套餐是十八碗，分为两甜两咸四碗粥，两荤两素四碗小菜，两种馒头两种小饼，四种水果和两种点心。按规矩，这十八碗每一样都必须要吃上一些，以图来年吉祥顺利，不要以为我吃不下这么多，相反的，每年这十八碗我都要吃很多，因为早餐过后，就有个不能进食的规矩了，要等到过了子夜才能吃饺子，所以这早餐一定要吃饱，因为要顶上一整天呢。

　　早餐后，乙寒宫所有长老弟子都在万俟瑾的带领下到了广场祭拜四神，然后就是各种除夕的传统节目。如新进弟子的汇报比试，各房的一年成绩汇报，乙寒宫舞姬们准备的祭天舞什么的，总之会一直闹到天黑。这种年年重复的节目我自然是没有兴趣看的，所以午后我便找了个机会就偷偷溜进了紫竹林，想着可不能辜负这好好的雪景，怎么也得堆个雪人才好啊。

　　我兴冲冲地照着万俟瑾的脸堆了一个面瘫雪人，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像，于是开始修修改改起来。

　　“怎么还是不像大哥呢？”我自言自语道。

　　“因为雪人怎么也不会像我这么俊俏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万俟瑾的声音。

　　我惊叫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万俟瑾的脸有些不安地笑着。

　　“你这丫头，好好的祭司你也不参加，偷偷来堆雪人！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万俟瑾摸着下巴说道。

　　“大哥，你不是一样吗？身为一宫之主，你也溜号了啊，所以我们半斤对八两，扯平。”我仰着头一脸得理地说着。

　　万俟瑾不由得哈哈一笑，“你这丫头，我真是说不过你。”

　　“大哥是疼我，不是真的说不过我，我知道。”我狗腿地笑着。

　　万俟瑾微微敛住了笑容，接着重重点了点头。

　　我走近万俟瑾，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怎么才能堆出最像你的雪人了！”

　　“哦？”万俟瑾闻言也是一脸惊奇。

　　我嘿嘿一笑俯身抓了两把雪，接着踮起脚尖将手中的雪拍在了万俟瑾的脸上，“哈哈哈。这样最像了！”

　　霊瑾殿，我和万俟瑾围坐在火炉边，喝着热茶，等待着子时末的到来。

　　“小鱼儿，冻坏了吧？”万俟瑾一边说着，一边将搭在我腿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我不住地来回搓着双手，一脸委屈地说道：“每年都是这样，从一大早就在外面晃荡，得到了子时才能回屋子，过年正是最冷的时候，这规矩也不知道是谁定的。”

　　万俟瑾笑了笑说道：“这个规矩好像是我爷爷定的，他说人不能过得太安逸了，所以旧年的最后一天，要挨饿受冻，才能感受到新一年的美好，才能够更加努力去生活。”

　　“好吧，我承认爷爷他老人家有些道理。”

　　我狗腿地一笑，在火炉的微醺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我的脑袋渐渐重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左右乱晃，万俟瑾一伸手将我揽在腿上，语调温柔地说道：“不要真的睡着哦，守岁不能睡，你躺下歇歇就好。”

　　“恩。”我虽这么答着，可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要是你一直长不大就好了……”

　　恍惚间，我好似听到了这么一句。

　　“哈哈。”万俟瑾笑得一脸欢畅，将我仍旧冰冷的手放进了他的怀里，“这声爷爷叫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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