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同惜少年春

　　第五章草长莺飞（下）
　　拜别了阿穆尔和伊智图斯，我拉着同惜往回走，夕阳把我们俩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仿佛我们俩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我也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同惜知道我不是她哥哥，而是她姐姐会是什么表情，我和同惜容貌上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眼睛，都长了母亲的眼睛，而同惜别的地方都像父亲，我却地地道道的像了母亲，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同惜面色严肃的问我：“哥哥，为什么你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呢？”我愣了一下，早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事儿“因为我是男孩子嘛，男孩子就应该要多想些，保护女孩子喽。”“哥哥是真的吗？”同惜一脸不相信，“当然是真的啦，傻丫头。”我揉了揉同惜的头发，她却一下闪得老远，“哥哥，你都把我的发髻弄乱了！”我？好吧，我无奈了，谁让我是她哥哥呢。
　　第二天我和同惜瞒着爹娘，再次偷偷摸摸的来到了边境，看到了正美滋滋烤着兔子的阿穆尔和伊智图斯，他们俩愉快的招呼我们过去，兔肉散发着阵阵香气，于是我们两个吃货愉快的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个场景即使过了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那时阿穆尔、伊智图斯还有同惜和我都还小，阿穆尔笑着问我喜不喜欢他烤的兔子，还让我们用一句话形容兔子的味道，同惜说：“苍茫塞北香何处？最是难得兔子肉。”说罢我们都笑了，阿穆尔赞赏的望着同惜，伊智图斯则说同惜带着中原文人身上的酸味，随后阿穆尔问我的想法，我塞了满嘴兔肉，含糊不清的答道：“草原的味道。”他们三人听后显然都是一愣，是的，我很开心，身处辽阔草原，闻的是绿草和泥土的馨香，看的是蓝天白云，吹的是苍劲的塞北风，这一切都是草原特有的，是数亿年前地壳运动和大陆漂移板块构造运动的产物，我只是很庆幸，我能够拥有这样安然的生活，还有他们的陪伴。其实到后来，我忘记了很多事，只是有一句话历经了沧山泱水，四季春秋依然不变的在我的脑海里，是阿穆尔对我说的，他说：“若有一天，我拥有了这茫茫塞北，那这里必有你一席之地，因为你不属于繁华。”他说对了，在我活着的这些年里，真的只有塞北，才能让我感到安心。
　　吃过了兔子肉，阿穆尔和伊智图斯带我和同惜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场，据说这里的兔子多。同惜不会骑马，于是被留在原地，伊智图斯也很悲催的被扣留了，因为同惜指明让他留下来，否则她就哭，我和阿穆尔无奈的看着同惜明媚的笑脸和伊智图斯想杀人的表情，愉快的策马离开，就在我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同惜眼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怀好意的，阴霾恐怖的，笑意，于是我知道伊智图斯死定了，但是我摇了摇头，看着我那聪明伶俐的妹妹，去追阿穆尔了。
　　我从没有真正的狩猎过，只是在家中学了不少用弓箭的技巧，射过不少的苹果罢了，阿穆尔看我一脸我是老大我谁都不怕的表情，郁闷的说：“小言，你这样把兔子都吓跑了，我们射什么啊？”我看了他半晌，突然回过味来，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呵呵，不知者不罪嘛。”于是，我们边寻找兔子，边聊些有的没的，我总是好奇，为什么阿穆尔的汉语讲的那么好，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是个汉家女，可是由于他母亲身份低微，做不了阏氏，他便被颛渠阏氏抚养长大，但却从未忘记过生母，单于也怜惜他，允许他母亲以侍婢身份呆在他身边。他讲完故事后，我就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他那样的人，必是容不得别人同情怜悯他的。我低下头，正在思索一个万全之策，他却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道：“小言，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我一怔，转念一想，就算他心智在成熟，他也不过是个6岁的孩子，便道：“你心中早已经有想法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他听罢，爽快一笑，道：“小言果然是个谨慎之人，我不过是想看看，我与小言的选择是否相同而已。”我也一笑，淡淡道：“王子这样说，倒显得我小气了，若是我，必然先修自身，后再论其他。”“知我者，小言也。”阿穆尔没有在说话，只是专注的盯着不远处的草地。
　　突然，草叶非自然的晃动了几下，我也立即全身戒备，握紧了手中弓箭。
　　“伊智图斯哥哥，这风好大呀，我冷。”同惜可怜巴巴的望着伊智图斯，伊智图斯则厌恶的看着同惜，同惜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伊智图斯再也受不了了，不耐烦的将自己的披肩大氅扔给同惜，同惜嫌恶的闻了闻，皱紧了鼻子，满脑袋想的都是“恶心死了”，但是为了报那天伊智图斯无缘无故打自己哥哥的仇，她忍住恶心，将大氅穿在身上。又过了一会儿，“伊智图斯哥哥！”伊智图斯愤怒的回过头，瞪着同惜，怒道：“你又怎么了？”同惜一脸纯良的望着他说：“伊智图斯哥哥，刚才经过那边山脚的时候，我看到在山坡上有好多山鸡，反正我哥哥和阿穆尔哥哥去打兔子了，你留在这里也不甘心，让他们撞见了又要怪罪，还不如你到那边去捉山鸡喽？”伊智图斯听到同惜的话，顿时觉得非常有理，但是表面上仍旧不改厌恶的说：“摆脱你这个死女人，是我最伟大的梦想，不过，谁用你去安排我干什么！”说罢大踏步的离开，完全没有想到山鸡是不是和危险并存，身后传来同惜清脆的童音：“伊智图斯哥哥是大英雄，一定会抓到很多山鸡！”同惜心里开心至极，没想到她居然逼着伊智图斯说了一句那么有水平的汉语，“摆脱你是我最大的梦想”太有水平了，哈哈。
　　不出我所料，一只兔子飞快向我们冲来，我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哪有猎物向猎人奔来的道理？我身侧的阿穆尔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冲我喊道：“小言快跑！”我们立即调转马头，猛抽身下的小马，小马吃痛顿时撒开蹄子狂奔，我转头一看一只通体雪白的狼向我们追来，身下小马惊恐不堪，行径间乱了方向，越跑与那雪狼的距离越近，我从简桶中抽出一支箭，拉弓向雪狼射去，雪狼灵活一躲，便闪过了，我顿时不知所措，身下小马身体一抖，我便乖乖地滚落到地上，各种草，各种泥土，各种石块，各种生物，于是我成功的将脑袋撞蒙了，我捂住流血的伤口，蒙蒙的爬起来，看到的就是向我扑来的雪白身影，和一股湿热的腥臭，我唯一的反应便是大限已到，我大意了，就算灵魂再老，身体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就算灵魂是神仙，身体，不还是个人？不过也好，这样就可以返回天界，破解什么轮回三世的诅咒了，我这一生连我自己都弄不懂我到底是人是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不知道，我的定数会不会管用，是不是因为那可笑的命硬，连天都不收我？我定定的看着那个雪白的影子，就在它将要靠近我时，我却看到，一支箭刺进了它的左肩胛，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我望进了阿穆尔一片冰冷的眸子中，我看着他下马走到我身边，面向我，没有想象中的关心，的确，聪明如他，怎会看不透我刚才的选择，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淡淡道：“你求死？”正在此时，被射倒在地的雪狼翻身又起，直扑向背对着它的阿穆尔，情急之下，我推到阿穆尔，顺手抽出在靴子里的匕首，就地一跃，伸手划向雪狼颈间，一片殷虹，从天入地，洋洋洒洒，即使摔落地面我都没觉得疼，我看到阿穆尔惊慌的神色，原来，我晕血。
　　伊智图斯快步来到刚才经过的山坡，原以为山坡平缓，走近看来竟也是悬崖峭壁，沟壑纵横，分外煞人，伊智图斯犹豫起来，又略一思索同惜最后说的那句话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捉到，同惜必然会嘲笑自己，于是就硬着头皮向上爬，周围不时地传来山鸡的叫声，起初是动力，可越到后来，在伊智图斯眼中，那声音变成了彻底的嘲讽，爬山早已使他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腾出来手去捉山鸡？爬至陡峭之处伊智图斯脚下一滑，便顺着土坡跌落下来，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他也是怕的，于是我们就欣赏到了接下来的一幕，我们伟大的伊智图斯大英雄“啊”的一声摔下了山坡，当然了，他必然不会摔死，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一双稚嫩却有力的手拉住了他，他睁眼一看，是小言沉静的双眸，小言道：“跟着我，走我走过的地方。”伊智图斯心中震惊，但是仍旧默默跟着小言下了山。
　　“小言，小言？”阿穆尔急急地叫着，我只觉得周围很吵，就是不想醒来，忽而一捧凉水浇在我脸上，我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个混蛋，就在我看到阿穆尔的瞬间，我想起了刚才的一切，便道：“你没事吧？”阿穆尔满脸黑线，对我说：“这句话好像我该对你说吧。”我们俩同时笑了，阿穆尔拔下狼牙，朝我挥了挥手，我走近一看，道：“这可是狼王？”阿穆尔点头，问我：“喜欢吗？”我的眼角抽了抽，道：“还行吧。”还行吧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欢。阿穆尔没说什么，只是招呼我走，可刚走几步，我便听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声音，便对阿穆尔说：“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阿穆尔侧耳细听对我道：“我们找找看。”我们便在草地上寻，找，顺着声音的方向，终于我拨开草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软软的身躯，刚刚有成年人手掌般大，闭着眼睛，嘴和四肢还是肉粉色，一看便知是刚出生两三天左右，我欣喜 抱起来，它似乎很喜欢我手掌的温度，立刻不叫了，我招呼阿穆尔过来，“多可爱的小狗啊，你看，是不是？”阿穆尔幽怨的看着我，缓缓道：“请叫它‘小狼’”我愣了，是小狼啊，“是吗？那送给你好了。”我“镇定的”把小狼递给阿穆尔，阿穆尔却认真地摇摇头，道：“虽然我很想要，但这是长生天的安排，不可违背。”我，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傻傻的站在那，手里抱着个狼崽子，阿穆尔微微笑着说：“看把你高兴的，快走吧，要不然伊智图斯会崩溃的。”我？好吧，我太高兴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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