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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酸甜苦辣心自知
“阿玛，你说三哥没见过我，我去了他会不会吓一跳？”
一路上紫薇缠着乾隆讲几个阿哥的事，乾隆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心里不免感叹，一直以圣祖皇帝相比，可是自己不仅政绩比不上，这儿子的数量和质量也是天壤之别。
“永璋性子温和！到时候你们姐弟几个别欺负他就成了。他性好书画，紫薇你倒是可与他讨教一番。”
记忆里翻来覆去，从永璋联想到的也就那么一点儿。
永璂听了在哪里撇撇嘴，心里难得的犯了嘀咕，我们欺负，欺负的最狠的是你皇阿玛好不好？
其实乾隆倒不是真的和自己老爹雍正一样狠得下心杀儿子，甚至对比康熙自己子女少的可怜的情况下，乾隆对自己喜欢的子女都是疼爱万分的。但皇帝都有个通病，喜欢的当个宝，不喜欢的当个草。很不幸的是三阿哥永璋就是那根草，而且还是根闷不吭声的草。对比宫里其他阿哥格格，小燕子为什么那么得宠，不就是爱吵爱闹，会讨乾隆开心嘛！永璋性子温吞，多年前孝贤皇后死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猛地被乾隆伤心所波及，这下子对父亲死了心，大阿哥更是直接一病去了，乾隆好面子，对骂死了自己儿子怎么都不愿意承认，可是永璜的死连着永璋的病让乾隆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所幸闭起眼睛当鸵鸟。再加上还有一个喜欢的永琪在身边，自是不再在乎其他的儿子。
“爷，三爷府上到了！”
高无庸在外面通报。
马车吱呀吱呀的停在劣质的青砖上，紫薇听说过这个哥哥的境遇不好，却没想到皇家阿哥，居然会落魄到这种境地，这样的府邸宅子，怕是连福家都不如啊！
清朝阿哥在康熙雍正时期还好，皇子开府不管得不得宠都有二十万两银子做开府之用，可到了乾隆这里，那完全是凭上面的心情喜爱程度了。纯妃的儿子不在乾隆储君的考虑范围之内，永璋被骂不忠不孝也算是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再加上太后对这个出身包衣的汉人女子不怎么青眼，几乎可以想见的，三阿哥永璋的日子不好过。
但乾隆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儿子会住在这样的府邸之中。
“高无庸，你上去叫人开门。”
外面守门的侍卫呢？怎么大门紧闭的？又不是圈禁，莫不是永璋不想自己来，乾隆的心肝很受伤，在别扭也是自己的儿子。
“开门、开门。”
“是谁呀！”
出来一个明显睡眼惺忪，一身侍卫服松垮垮的老头子，紫薇和兰馨立马别过眼去。
“快通秉三爷出来迎驾，老爷来了。”
“什么三爷老爷的，这地方哪会有人来啊，别开我老头子的玩笑，我要回去睡觉哩！”
高无庸回看乾隆的脸色跟青灰似地，暗骂宗人府是怎么办差的，好歹是皇子，这么怠慢。心里焦急：“你这老头，别误了正事。快快通秉就是了。”
“什么正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是那位主儿。这么晦气的地儿，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咱才不来呢！”
说着要关门。
“高远高达，你们给朕把门砸开，朕要好好去问问永璋，怎么管教这府里的奴才的。”
乾隆怒道。
“皇阿玛息怒，怕是那个奴才老眼昏花了。”
紫薇看的真切，心里也纳闷宗人府派了个老兵头来着府上。
再说高远高达奉命开门，那老兵还算有些见识，看的清大内的令牌，再听说那个“朕”字，当下暗叫不好，屁滚尿流的进去通报。
“爷，您好歹喝点。”
三福晋婉馨真真是要急出眼泪来，她二人少年夫妻，一路风雨同舟，多少苦多少难都过来了，可唯独自家爷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这身病好治可心病这世上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治这病的药了。
“福晋、福晋，你快去接驾吧！”
三福晋被这话唬的差点没接住药碗，呆愣了下方道：“你混说什么呢！没见着爷歇着嘛！”
“福晋，是真的，万岁爷，门房那边才传来话，说是万岁爷来了，像是微服的。”
人都知道当今爷有这么个爱好，只是没想到今天没事回来自己儿子家逛逛。便是如此也将三福晋吓了一跳，想起几日前求皇后的事儿，莫不是万岁爷知道了前来训斥？心里不免怨怼，三爷都病成这般，可是君君臣臣也由不得她多想，只好立马理了衣服上前接驾。
来到门口才知所言不差，万岁爷果是微服来的，顺道还带了宫里的格格阿哥。这瞧着倒是个稀罕的。只是乾隆的脸色分外不愉，让三福晋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臣媳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福晋陪着小心，便是连生后几个弟妹问好都没能听到。
“老三呢？”
“会皇阿玛的话，三爷病着，如今还起不来床。”
“去年就说病了，怎的还没好？”乾隆纳闷，但介于永璋一向病着，也没多有置喙：“朕今个儿带着他弟妹来看看他，他在哪里？”
说罢就抬着龙脚要走。
“皇阿玛，在萱羽阁。”
说罢在前方引路。
“三嫂，三哥病的重吗？可是叫了太医了？”
乾隆身后带着的永璂兰馨她有印象，但这青色衣服的姑娘却是没怎么见过，不知是哪一号人物，但听她所言三哥，想是乾隆的女儿，乾隆的女儿里------见其显是未嫁女子，便知是近来鼎鼎有名的两个格格之一，听说还珠格格性子最是豪爽活泼，而这个看着显是温和沉稳，心下了然。
“多谢妹妹好意，太医早来看过了，也就是陈年旧症。”
三福晋若有若无的一丝叹息被紫薇敏感的捕捉到了，直觉自己这个哥哥的日子怕不是那么的好。
一进门先是一股子药味，乾隆心里很是不满，觉得三福晋不会持家，这久病之人最忌讳的不就是这个，这么大的味道，没病也被熏出病来了。但本着见见自己儿子的想法，乾隆面子上还是没显出来，再见府里就一两个粗使那般的大丫头，和老迈的太监，心里更加恼怒，宗人府是怎么做事的？殊不知这还是三福晋拖了娘家关系求来的。
病床上的永璋瘦的是皮包骨头，但仍可看出面目清秀，和乾隆有几分相像，但更肖似纯妃。只是久病之人，气色上难免失色，更何况永璋受的这般苦楚，倒是让乾隆第一眼没认出来是自己的儿子。
永璋是乾隆的第三个儿子，前有永琏后有永瑄，既有嫡子又有长子，对这个儿子，乾隆一直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基于人父之心，对于永璋的到来，乾隆还是开心的，永璋小的时候，也是乾隆握着小手一笔笔教着写字的孩子，他也是个记情，有了新人忘旧人，可旧人的眼泪也是能打动他的，只看争与不争罢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看着永璋躺在病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乾隆之前的膈应也少了三分。
示意永璂等人轻些，才道：“病的这般了怎的不报上来，太医可是找了，吃的是什么药？这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般还没好？”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三福晋喘不过气来，但瞅着像不是个坏兆头，只得小心翼翼的说了永璋这病是经年了，反反复复，太医每月来看一次，用一些吊着的药，如今只能卧床。这话说得很委婉，但仍是让乾隆惊愕，让紫薇惊心，对比自己小小的受些外伤，皇阿玛让太医日日请脉，就是胡太医那些日子也是围着自己团团转。可到了自己的哥哥这儿，这每月来看一次还不如宫里得势的贵人呢！阿哥的平安脉是每三日一次，怎的--------之前的皇宫在紫薇的眼里展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乾隆的疼爱、皇后的维护，便是福家令妃等人对她的手段也是极其温和不着痕迹的，这刻紫薇才算是真切感受了这受宠的和不受宠的之前的区别，明明一样是儿子，五阿哥和三哥的区别就是云泥之分。紫薇触景伤情，联想自己，那还是个阿哥，好歹还能有块地呢！可自己一个女儿，若真是------岂不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咳咳咳！”
许是多了人走动嘈杂，或是本来就病的，永璋猛地咳了起来。三福晋急的忙上去看，见其印堂发黑、面如金屑、唇比纸白，一下子就慌了神了。
“三爷、三爷，您这是-------”
眼泪急的就掉了下来，紫薇等人看着心里也是难过，尤其是永璂，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也跟着掉眼泪了。
“高无庸，快去叫太医。”
乾隆方说出这话来，便觉着一阵不对，这是宫外------这太医，好在高无庸聪明，先跑了出让随身的小厮去就近的请个大夫回来看着，自己则去邻近的叶太医家。叶太医是个告老的老太医了，医术颇是了得。
紫薇帮扶着三福晋打理了下，才准备着永璋侍药一应事务，三福晋看着收拾清爽的自己，暗自心惊御前失仪，好在皇上没有计较。
而紫薇更是心惊诺大的一个皇子府，人手配置竟还比不得自己先前在漱芳斋住着的样子。再看三福晋，分辨的也是个美人，只是被这日日苦痛消磨了美貌。
“三嫂宽心，三哥定能无恙的。”
“那就承妹妹吉言了。”
虽是这般说，但永璋的情况自己却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也只是些宽慰的话而已，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几乎又要红了。
“三爷的病许是心病了……”
外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叶太医的话，紫薇与兰馨等人是女眷不好出去，心里纳闷，只有三福晋晓得是怎么回事，心上更加凄凉。倒是永璂陪在了外边，也不知他们父子三人说了什么，紫薇只听说叶太医施针有那么一时半刻是让三阿哥醒了过来。
又听得乾隆在外间传唤，是以兄妹之间不必拘礼，二人连同三福晋一块儿出了去。
“三哥！”
紫薇与兰馨具同永璋行礼，只是永璋抱病在床，只得对紫薇二人点头。
“这是紫薇，年岁上比你小六岁。”乾隆这才说起自己的来意，紫薇见永璋虽是病容之态，但脸上也是淡淡的，知道怕是心里还有坎儿，只得听着乾隆说将：“你的病可是时辰久了，这宫里的太医不好了也得说，怎的那自己身子骨开玩笑。”算是乾隆的关怀了，哪有堂堂一国之君、为父之人给儿子道歉的。
殊不知这在永璋眼中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上更是难过，三福晋在一边着急怕他有触怒龙颜，不过好在乾隆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真的与他有愧，接下来只是说了一些家常话，到并未有之前例如训斥一类的家常便饭。倒是让三福晋放心了不少。
回宫的时候乾隆的脸黑的跟墨碳似地，小小的永璂也是绷着一张脸，满是愤愤不平之意。回宫后乾隆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将三阿哥永璋挪回阿哥所静养，许纯妃常去探视，病赐下好药，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便是六阿哥，近日都许他常进宫陪着永璋。而第二道圣旨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内务府自紫薇事件之后再次被乾隆用铁刷子刷了个干脆，理由是怠慢皇子。
紫薇居于深宫，受到这个消息已是一日后了，却全无平日皇阿玛对自己宠爱窝心之感，和自小生长在宫里的阿哥格格不同，对于天家来说皇上先是君再是父，子女先是臣再是儿，可对于紫薇来说，乾隆就只单纯的是自己的父亲而已。这次听嬷嬷细细说了大哥三哥的是由，竟是皇阿玛一个活活骂死一个活活骂废的，念着平日里乾隆对自己的疼爱，可看见三哥是心凉的情景对紫薇不啻于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不管怎么样都是儿子不是吗？虽说后来挪回宫了，可紫薇知道三阿哥心里这个坎怕是难过了。还有后来的整治内务府，紫薇那次只能说是乾隆爱女心切，可三阿哥，透着古怪。紫薇心下不由苦笑，她本想帮忙，却不知是不是越帮越忙。自此心下郁闷，连着几天胃口不好，看着钱嬷嬷心里着急。只是她在怎的教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这主子心里的事只能自己过了，可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只好将这事儿给皇后提了提，第二日便有皇后派人来传唤说是三福晋陪同三阿哥过了来请安，请紫薇去叙叙旧。
席间三福晋和紫薇也算是熟识了，在看着许是三阿哥挪了回来，树挪死人挪活，这想是好了不少，连带着三福晋的气色也不错。二人言语之间对紫薇透着感激，想是知道皇后知会紫薇想的法子。
哨响，三福晋退了去。皇后这才拉着紫薇的手问起来，见紫薇扭扭捏捏的，也知道她心里的事儿，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着什么事儿，只是紫薇，你看看三阿哥，想想过继的四阿哥六阿哥，再想想为着你的一个伤大动干戈的皇上，说到底，你羡慕着他们从小长在宫里，可说起来他们不也羡慕着你是皇上的心尖子嘛！”
皇后也只能这般劝着，比起永璋等人，紫薇的境遇不说好了千万遍，露脸才不到一年，犯下那么大的事儿，乾隆仍如珠如宝的护着疼着。说看不起她出身，可皇上这份心思，又是那个皇子公主心里不羡慕的。
“谢皇额娘训话，紫薇省的了。”
其实想想，论境遇她却是好多了，只是心里，到底意难平。罢罢罢，那还是疼爱自己的皇阿玛便好，想想这些日子皇阿玛对自己的好，那些繁杂的头绪也暂时飞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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