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pucc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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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iotto和沢田纲吉吵架了。
　　虽然他们小吵小闹不断，但规模如此空前绝后的还是第一次。
　　导火索是纲吉人间蒸发了三天。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两个各有各的心事。
　　但最让Giotto受不了的是纲吉回来就对他不理不睬的，倒头大睡。僵硬的笑脸里是掩藏不住的怒意。
　　于是已经堆积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在纲吉身上。而此刻纲吉正处于急需睡眠的时候，被人扰了清梦的他，心情坏到了极点。
　　一山容不得二虎。Giotto和纲吉就是那两只老虎。他们撕咬着咆哮着，尽管之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怒火冲翻了理智。
　　然后呢？
　　Giotto闷在画室里，纲吉离开了。
　　地上的百合不知是被谁踩了一脚，此刻显得污浊不堪。原本漾荡在房间里的幽香被刺鼻的气味代替。
　　空气中的暴躁因子渐渐平息。
　　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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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就和他吵架了？”
　　Doris拿着粉饼在脸上拍打着，以掩饰睡眠不足带来的蜡黄。
　　“啊……大概是吧……“疲惫不堪的身体瘫软在座椅的阴影里。手轻轻的覆在眼睑上，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和他说你一时冲动接下了布鲁塞尔那边的邀请然后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不管了……”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无力地垂下，黑暗将他与外界隔绝。
　　车窗外夜色浓如墨，闪烁的塔台在远处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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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布鲁塞尔很是热闹。
　　先是各国政要的访问，再是沢田纲吉的到访。对于商界人士来说，这不凿是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作为一个鲜有的精英中的精英，他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次数屈指可数，刚何况是这种较为自由的大型场合。
　　不少人都抱着试探的心理去拜访他。因此他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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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纲吉却并不觉得只是一件什么好事。
　　或许是连续几天的熬夜导致抵抗力下降，纲吉到布鲁塞尔的第三天开始发热，持续不断。病痛的折磨使他夜不能寐。只有在极累的时候才能拥有极浅的睡眠。
　　但精神上的痛苦比□□上的多得多。
　　刚从飞机上下来，纲吉便反悔了。
　　他后悔当初自己做出的举动，后悔自己冲动的话语。
　　他后悔那天他所作的一切。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Giotto，想念他身上的香气，想念他的白衬衫，想念他的温度。
　　他想念Giotto的一切。
　　然而他却不敢联系Giotto——他怕见到冷冰冰的Giotto。
　　精神与□□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编成鞭子，反复的抽打着他，日复一日。
　　但这只是他的潜意识。
　　他以为自己只是想念在日本的家，所以他很想回去。他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了舒适的生活，所以会不经意的拿日本和布鲁塞尔作比较。他以为自己只是还在气头上，所以不愿意联系Giotto。
　　而他终究会发现，这只不过是为了不说出自己想念Giotto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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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纲吉的身体每况愈下。
　　在Doris的威胁下，他终于愿意让自己休息一会。
　　但也不过是将工作地点转移到了床上而已。纸张凌乱地铺在床上，纲吉膝头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有任何的变化。看着不停工作着的纲吉，Doris心生怒意，将所有的文件以及电子设备全部收走，只留下一屋子的家具和纲吉一人。走的时候还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好好休息。
　　不过纲吉并不领这份好意。
　　他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仿佛想要从里面找到黄金。
　　向左转，空荡荡的衣柜敞开了血盆大口，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向右转，死寂的灰白色填满了整块玻璃，一丝丝凉意从窗口渗入。
　　透明的雨接朣而至，在玻璃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大自然的声音传入纲吉耳中。
　　再也抵挡不住倦意的他，在雨声里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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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纲吉的视线。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唯一能触摸到的是冰凉的地板。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突然失明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如此痛苦。
　　没有色彩的世界，冰冷异常。神明甚至吝啬到连一丝光芒都不愿意施舍。
　　没有了光芒，就像是失去了希望。
　　他茫然地走着，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
　　在这绝望的海里，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土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眼睛刺痛。张开眼睛，合上，张开，合上……连续好几次以后，他终于看见了。
　　那是光。
　　对突然出现的希望，纲吉悲极而喜，嘴角拉开一抹浅浅的弧度，殊不知脸上泪水纵横交错。
　　踉踉跄跄地向那束光跑去，他看清了光所隐藏的事物。
　　那是Giotto，脸上有着他熟悉的温度。
　　纲吉愣住了。
　　双膝着地，纲吉抽噎起来，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放声大哭。泪水落地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成句的词语。
　　“Giotto，我……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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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终究是幻象。
　　终究是会消失的。
　　没等他说完，那束光就便消失了。
　　大哭着的人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脸上还残留着咸咸的水分。
　　他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得到糖果后又被别人抢走的孩子，神色茫然。
　　注定要失去的希望是毒药。
　　而喂纲吉吃下的人是他自己。
　　他将脸埋在掌心里，摇着头，唇齿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不要……
　　不要离开我。
　　伴随着这一声大叫，他从梦中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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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地打开房门，Doris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本以为纲吉会被吵醒，但却发现对方陷入了沉睡，神态变化万千。或许是眉头紧皱，或许是欣喜若狂，或许是怅然若失。
　　将冰凉的湿毛巾置于他额头上，Doris发现他的反应更强烈了= =。
　　痛苦的表情带着隐忍，但最终还是倾泻出来了。
　　泪水溢出紧闭的眼，他断断续续的呢喃着，“不……不要……”
　　紧接着她听到了那坚定的声音。
　　“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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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睁开的眼中依旧是水雾朦胧，但遮掩不住眼底的复杂的情感。
　　无视旁边的Doris，无视身上凌乱的衣服，无视脸上的泪痕，无视虚弱的身体，纲吉跑出了房间，将每一间的房门打开，关上，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种无意义的查找连续了几次后因纲吉体力透支终止。
　　Doris走到纲吉面前，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脸上失落的表情在看见Doris以后变成了恍然大悟，眼中的光芒随即暗淡下去。
　　“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
　　“原来他不在啊……”
　　怅然若失的声音。
　　眼中的渴望转变成失落，十指没入凌乱的发丝。
　　纲吉在她面前从未展现如此失意且渺小的一面= =。Doris讶异于Giotto对纲吉的影响力。令他如此失态的人，只有Giotto一个。
　　思考了许久，他突然抬起头，眼里是满满的期望。
　　“Doris，我要回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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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论了许久仍不见结果。
　　Doris的意思很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沢田纲吉答应了人家就要把事做到底。毕竟他擅自离开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但纲吉寸步不让，他现在只有去见到Giotto他才能安心。
　　“我现在……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他。”
　　纲吉已经声嘶力竭了。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垂眸，Doris勉强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这边我来处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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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离开了纲吉，Giotto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习惯了抱着纲吉睡觉，他习惯了闻着纲吉淡淡的体香入睡，他习惯了每天要给纲吉煮一杯Cappuccino，他习惯了纲吉的存在。
　　他开始像以前那样埋头作画，但精神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因为纲吉不在。
　　于是他打开电脑，上网和好友发邮件排解，却无意中看见了纲吉去了布鲁塞尔的新闻。
　　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一点点僵硬，最后冷却在那杯Cappuccino里。
　　心情又开始郁闷起来。
　　最后他只好找到朝利雨月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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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月宅】
　　好朋友之间从来都是心照不宣。不需要问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充满了默契。
　　“真难得，Giotto”雨月的眼睛依旧是笑眯眯的，“你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
　　“是啊。”
　　带着长长的尾音，像是一声叹息。
　　“又画了什么新画？”
　　“没什么新画，只有最近的素描。”说着，Giotto拿出牛皮封的信封，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纸。
　　刚刚看到素描纸上的画，Giotto愣住了，纸张洒落在榻榻米上。
　　雨月仔细地打量着画，嘴边挂着诡异的弧度。
　　纸上全都是沢田纲吉。专注于工作的纲吉，喝着咖啡的纲吉，正在发呆的纲吉，陷入沉睡的纲吉……
　　Giotto的眼神颤抖着。很显然他被这些画的内容吓到了。
　　“这……这只是我随手画的……”
　　“我知道，”雨月叹了口气，“Giotto你很想他不是吗？”
　　你很想他不是吗？
　　想了很久，他给出了答案。
　　“……是。”Giotto轻叹一声，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然而对面的好友表情变得严肃。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显然是被问住了，Giotto沉默了。
　　蹂躏着金色的发丝，他的眼神迷茫。
　　“因为……因为我不想看见冷冰冰的他，我怕他用官方的语气和我讲话。”
　　闻言，雨月叹了口气。
　　“Giotto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不要随意的臆想或者猜测。世界上总有些事情会超出你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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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总有些事情会超出你的预料。
　　带着急切的盼望，纲吉回到了日本。
　　刚下飞机，纲吉便驱车到每一处Giotto可能在的地方去找他。
　　可惜都没有他的身影。
　　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意大利呢……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把纲吉吓了一跳，一脚刹车踩下去，把旁边的行人吓了一跳。
　　纲吉痛苦的闭上眼。但他心里仍有一丝期望。
　　努力地回想Giotto可能去到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地方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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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试试看吧，说不定他真的在等你呢。”
　　踌躇不定，犹豫了很久以后Giotto终于做出了决定。
　　“多谢，雨月。”
　　Giotto笑了笑，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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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或许是沢田纲吉第一次不经通报就闯进别人家。
　　他快步行走在橡木地板上，带着期望。
　　轻车熟路的找到雨月的房间，纲吉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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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你……你不是还在布鲁塞尔吗。”
　　Giotto看着眼前明显消瘦了很多的人讶异道。
　　纲吉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抱住了Giotto，好像是怕他消失了。
　　雨月微笑着看着这一幕，退出了房间。
　　知道房间里没有外人了，纲吉满足的蹭着Giotto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香气，感受着他的温度。
　　Giotto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低头吻上纲吉的唇。
　　很轻很轻的动作，好像纲吉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珍宝。
　　直到看见纲吉脸上那两抹淡淡的红晕，Giotto才放过他。
　　他趴在Giotto胸口轻轻地喘气。
　　“呐，Giotto我很想你。”
　　——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才那么想家。
　　——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才会夜不能寐。
　　——因为我很想你，所以我才会生病
　　——因为我很想你……
　　……
　　因为长途旅行带来的疲劳，纲吉在Giotto怀里睡着了,脸上犹自挂着满足的笑容.
　　吻了吻纲吉的额头,Giotto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我很想你，Tsuna。”
　　外面日式庭院里的小池塘折射着银色。
　　月光凉如水，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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