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榭

作者:假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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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笛声


      “不如本王下令,叫魏丞相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这样裴将军便不用成婚了。”仲琪道,语气也听不出究竟是戏谑还是认真的。
      哪能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便能有这样的想法,许由是听他说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恨不得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可表面上还要兀自保持镇定,拱手道:“裴将军成婚是大喜之事,王爷何苦要去坏人家的好事。”
      “谁叫他惹老师不高兴,”仲琪微微嘟起了嘴,“你们总当本王什么都不懂,本王只道你们才是糊涂,让他知晓又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解决,即便最后不能得偿所愿,死心也死心得痛快,你们……”说了一般,叹气挥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罢了罢了,反正是你们的事。”
      许由是心中隐隐地泛出一丝苦味来,原来一个九岁的孩子都比自己看得要透彻,他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末了道:“是微臣愚钝,只盼王爷将来别像微臣一样,不过听王爷今日所说,想来也必然不会。”
      仲琪认真道:“老师,我以你为师,亦为友,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恭谨。”
      许由是忽然很想伸手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含笑道:“好。”

      自常明兮被罚入浣衣渊之中后,安宁便每隔七日左右去给他送些东西,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竟没有在院里的人群中找到自家主子,还是问了那日来领人的董嬷嬷才找着的。绕到院子的一角,才找着人,安宁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起跪在地上搓洗衣服的常明兮。
      “主子您怎么……怎么跪着洗……”一边哽咽着,安宁回头怒问董嬷嬷,“你们浣衣渊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个凳子都没有吗!”
      常明兮一身棉布粗衣,大概是跪得久了,腿麻了,刚扶起来又朝下跌去,他摆摆手:“不关她的事,我昨日洗得慢了,按照规矩是该被罚。”
      安宁横了董嬷嬷一眼,也不管衣服洗没洗完,扶着他便回了屋子。安宁给他带了些吃食和换洗衣物,不过看着他身上穿的,大概也猜到自己是白带了。常明兮又问了她一些宫里的情况,安宁一一作答,直至天黑,才折返回去。
      安宁告诉他,原吏部侍郎成礼思接连被贬,如今竟被罚去当了抬轿子的,成礼思当初虽不是四皇子党,可是却因志同道合与自己私交甚密,况且他为人忠厚谨慎,是断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看来仲仪无端罚他,大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了。
      想到此处,便有些睡不着了,晚风清凉,常明兮给自己简单披了件衣裳便走出了门,在院里随意逛着。院子里的架子上晾着一排排的床单被褥,在月色下看着,竟都发出些淡淡的透明的光,风吹过,那些床单便接连被风吹拂而动。
      一床床单被风吹得皱起来,常明兮朝那排架子走过去,刚抬手去理,却听见隐隐的笛声传来。那曲调有几分熟悉,凄绝幽美,似是对夜空诉说无尽的思念之情。许久未听见这样的笛声了,他恍恍惚惚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隔障,朝笛声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走近了,看见隔着一层床单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和曲调一样的似曾相识,甚至也不知因为是笛声悲凉的缘故,还是人影看着孤单,常明兮的心中忽然也腾起一阵悲伤之意。
      “《遗世》。”他喃喃一般念出那首曲子的名字。
      话音未落,笛声已戛然而止。
      人影骤然消失,常明兮一惊,掀过那层床单,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那是谁,他也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是谁?”耳畔听见男人的疑问,明明就在身侧,可是环顾四周,根本看不见方才的人影。常明兮故意不答话,一低头看见风掀起床单的一角,露出男人的靴子,他便又掀开重重的隔障,朝那里快步走过去。
      月光下,床单落下又掀起,那人却又不见了。
      常明兮刚想迈步,可手腕忽然之间被人猛地拽住,他吓了一跳,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身后的。
      “不许回头,”男人命令道,“回答我。”
      夜风温良地拂在他的手背上。
      常明兮清了清嗓子:“我不过是一名卑贱的浣衣奴,名字恐污了尊耳。”
      男人问:“你知道我是谁?”
      常明兮违心道:“不认识,但是方才看见阁下绣了金边的靴子,便知道阁下非等闲人士。”
      “我看你倒不像一名普通的浣衣奴,”男人笑了声,“刚才居然还能知道我作的曲子的名字,我本以为世上除了他一人,便无人知晓了……”
      话说到这里,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接着,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常明兮感到那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明显地用力起来。
      朦胧的月光之下,所有事物的周身都散发着雾蒙蒙的光,似梦非梦,似真亦幻。
      “……楚楼?”
      常明兮听见,男人迟疑着,也许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地唤出这个名字。
      也不管男人刚才命令了“不许回头”,常明兮转过身子来,因被人拽着所以无法行礼,他只能垂着眉目,道:“见过襄宁王。”

      四皇子的生母,便是在浣衣渊里自尽而死的燕妃,燕妃死后,琰元便被交由卫贵妃抚养。先帝虽然后来憎恶燕妃,但是因为琰元的才华能力实在出众,倒也颇为器重。只是宫里人语云,琰元因为燕妃一事,纵使再才华横溢,也绝无登上皇位之可能。
      今日大概是燕妃的忌辰,宫里不许私自祭拜,所以琰元才会来此吹笛凭吊的吧?

      琰元道:“抬起头来。”
      常明兮先是抬眼,继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琰元。
      是有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他了,还是一样温和从容的面容,除了眉宇间又平添了几分内敛,是再无一丝变化了。
      也不知道你可曾去我的坟前吹过一曲,你向来温柔重情,我不爱听那首《遗世》,我要听你给我吹《昼雨》。
      潇潇晨明昼雨,瑟瑟昏暮初霁。

      看见常明兮的面貌之时,琰元松开了拽着他的手,倒退了一步。
      常明兮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半跪下去。
      “你便是被皇兄打发进浣衣渊的常明兮吧?”琰元沉声问道。
      “是。”
      听见琰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道:“既然你知道我所做之曲的名字,我便送你一个礼物。”
      常明兮皱眉,稍稍抬头看着琰元。
      “明晚同样时分,浣衣渊的东南角。”他只说了这么多。
      常明兮不解,可下一秒琰元的手拍上他的肩,说:“你也并非等闲,能不能靠这个走出这里,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脚尖一点,身影顿时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常明兮站起来,仰头看着清朗月色,黑夜无边无尽,这浩大的宫殿也是一样的一眼望不到头,那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甚至连那人的衣袂都来不及碰到。

      第二夜,常明兮如他所说,准时到了浣衣渊的东南角。那里生了一大丛杂草,冬日里枯黄的未被人拔去,新春又长出新的一簇簇的,越发显得杂乱不堪。这里是一些老宫女的住所,平时少有人来,常明兮猜不出琰元口中所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提着一盏灯笼,暗沉的光照不了多远,他只能看着脚下,一点点往草丛里走去。
      走了一半,忽然听见草丛里传来频繁的“簌簌”的声音,夹杂着人粗重的呼吸声,再看那草以某种频率颤动着,就像是什么野猫野狗在打着滚一样。
      常明兮心里一下子便了然了几分。
      “谁!”他提着灯笼大步走过去。
      灯笼的光虽不亮,但刹那间照在脸上,也能把人吓傻一会儿,何况又是在做那事儿。二人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地分开,常明兮仔细一瞧,原来竟是两个男的。
      等回过神了,裤子也提上了,一个人朝常明兮看过来,大概一方面是没想到来人竟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孱弱的男人,另一方面是仗着自己会点拳脚,一时间心里发狠,低喝一声,便朝常明兮挥来拳头。
      灯笼从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滚,蜡烛灭了。

      即使是有月光,眼睛也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另一人蹲在地上不敢动,只听见刚刚挺横的那人现在正在苦苦告饶:“大爷您饶了我们吧,嘶——疼疼疼疼疼……这三情六欲谁按捺得住啊您说是不,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眼睛终于能看清了,常明兮听他在耳边嚎得烦,松开手将他人推开。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人不住地给他磕头。
      常明兮看了一眼一直蹲在旁边不说话的人,朝他又走近了几步,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心中也愕然了一阵。
      那人……
      那人不是仲仪身边的贴身太监朱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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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有时间写上完整的一章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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