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注意事项:
1.作者的场党,所以文章侧重……嗯;人物OOC,场景及人物心理描写冗长,笔力渣;
2.篡改及增加设定有:的夏两人见过面有,藤原夫妇死亡有,的场右目眇(原作似乎不是眇?)设定有;
3.过去对话部分未加双引号是作者怪癖请注意;
4.BGM很想推荐红翻唱的《夢と葉桜》,但事实上与文章并不相符,所以仅推荐第二遍阅读(如果有的话……)时尝试;
5.文章接近一万字,还请注意= =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的场静司,夏目贵志 ┃ 配角: ┃ 其它:夏目友人帐

一句话简介:……我都不知怎简介好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7288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94 文章积分:525,65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近代现代-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015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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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友人帐][的夏]岸边的花

作者:为月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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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目友人帐][的夏]岸边的花


      “静司先生,可以将我的名字,还给我吗?”
      ——那是一句决定性的话。
      彼时夏目身着和服,站在并不宽敞的和室这端,几近冷漠地对另一端的的场静司提出这个问题。而后他看见,原本背对他的男人,的场家的年轻主人静静地转过身来,面带哂笑,表情玩味却不置一词。
      那一瞬间,仿佛被正午刺眼的阳光灼伤一般地,初夏不应有的强烈的蝉鸣响彻庭院。
      啊,好刺眼,夏目想,他不喜欢这样的阳光,也不喜欢与这阳光格格不入的人。
      ——没错,不喜欢,从两年前开始。

      一切都从两年前的某日开始。
      那是一场令人哀痛的可怖惨剧,可同时它又过于简单——只是如常地被卷入妖怪们的纷争里罢了,谁曾想过会被大妖怪毫无理由地迁怒进而丧失所有呢?
      谁也没有,因此无从挽救。而说来讽刺的是,与这份想不到相同的是,终结这场灾祸的同样是预想外的对象,的场家。
      在夏目那份不愿被人触及、比往昔任何伤痕都要深要痛的记忆中,惟有一幕,无论时光变迁伤痛止息也仍旧鲜明而无可忘却:他知之甚少的眇右目的除妖师于正午阳光中轻挽长弓,身形坚定,目不斜视,嘴角却带着冷笑。
      ——一箭破空。
      那切裂了风的无声嘶鸣仿佛是对弱者的恶意嘲讽——只一箭罢了,大妖怪也好、侵扰夏目的感情漩涡也罢,都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地消失了。
      彼时夏目并不清楚他转头注视几乎就在身后的的场时内心滋长的感情为何——那既非憎恶也非羡慕,或许更接近于虚无。
      一瞬间而已,无论得到抑或失去,都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因而才会全无防备地跌入深渊。
      现在的夏目会想那不是无法承受的,但两年前的他却只能强迫自己承受的场略微倦怠的目光。他为此感到惊讶,并且会更惊讶:夏目听见的场家少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呼唤他。
      “夏目贵志,”那日后他将熟悉的声音低沉而有说服力,“贵志,现在,可以到这边的世界来了。”
      思维犹如中断了般,脑中一片空白,夏目定定地注视着对方。
      “不用担心见不到它们,也不用担心的场家不会有你不讨厌的工作。”的场静司淡然地叙述,仿佛事不关己,但夏目可以看见他手中长弓掉落,身形不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扶住了的场,而这时夏目才注意到,对方似是耗尽了所有力量般虚弱甚至狼狈,但神智清明眼神锐利,仿佛一切如常。
      “——但你可以拒绝。”
      他扶住的那双手臂是有温度的,夏目想,他听到的允诺也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夏目必须拒绝他。
      可是夏目没能说出口。
      或许是精疲力竭,在明确表示拒绝之前,夏目便失去意识向前栽倒,而的场静司稳稳地接住了他。
      初夏正午的阳光照在夏目身上,将他原本不深的发色变得更浅,让人产生了少年将要消失的错觉,足够的不真实。
      的场静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良久静默。而后他轻笑了起来。发丝仿佛遮盖真意般地遮盖右眼,的场埋下了头,轻触少年耳畔,低声呢喃:“……到这里来吧。”
      那是的场静司很久前初次遇见夏目贵志时便萌生的想法与从未对人吐露的心声。
      到的场这里、我这里来。

      茶凉了,缓步踱回屋内于茶几前坐下,端起旁人先前送来的茶杯后,的场如是想。
      不过不碍事,他轻啜几口,对表情冷漠的夏目微微一笑。
      “是吗,那为何你要穿这件和服呢?”
      夏目强迫自己带上的冷漠面目轻易崩溃,少年微微脸红。
      “我……”
      的场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为了谈判?你不会不知道,”他对夏目笑得由衷,“你的吸引力比它大吧?”
      夏目红着脸做了一个深呼吸:“……静司先生,可以请你不要再戏弄我了吗……?”
      “怎会呢,”大约看出了他的想法,的场左手对他正前方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一直很认真。”
      夏目对这份邀请显得有些犹豫,的场没有开口,只是玩味地注视着他。仿佛被目光催促,夏目显得有些局促,却还是依言走了过来。他坐下,而的场则是将茶杯递了过去。
      “可以泼了。”
      夏目与空杯面面相觑三秒有余,他又一次地深呼吸。
      “我不会泼的,想砸,但在那之前,”少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疏远,“请将名字,还给我。”
      的场静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夏目一愣。
      “还是说,”除妖师的目光从夏目紧握茶杯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那是一双仿佛可以看透所有、无可遁形的红色眼眸,“你对现在的自己有信心?”
      言语形容的窒息感包围了夏目,有一瞬间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场看着他,也仅仅是看着他,怜悯而冷淡地微笑着。
      夏目知道他言下之意,因而沉默不语。
      良久的静默后,的场听见了回答。
      “不是的,”夏目说着,也只能那样说着,“不是那样的。”
      的场仍旧冷漠地笑着,他注意到,那个曾答应留下却最终执意离开的夏目,松开了紧握的手——一如两年前那样。

      夏目睁眼时已是黄昏,落日昏黄黯淡,将原本不熟悉的天花板变得更陌生。
      他默默地坐起,而后注意到房间里似乎另有他人。
      夏目看了过去。是的场静司。大他几载的除妖师一身便装地靠在窗边,微微低头,面容模糊不清。夏目注意到他手中翻动的似乎是自己很熟悉的——
      “哦呀,终于醒了?”
      他的惊讶被注意到动静的对方打断,的场没有抬头,而夏目不自然地揪住被单。
      “的场……先生……”他谨慎用词,戒备异常,“那个是……”
      的场抬头看向他,脸上是夏目认知里难得一见的似乎别无深意的浅笑。
      “友人帐,‘你的’友人帐。”
      话中有意无意的强调令被单被攥得更紧了。
      “请将它还给我,”夏目提高了声调,表情紧张,“那是外婆——”
      “夏目玲子的遗物,”第一次也是第二次地,的场打断了夏目。他合上帐本,走到床前,笑容不变:“还给你也行——来。”
      语调轻松,行动迅果——帐本没有附加任何条件地轻易回到了主人手中,夏目为此感到困惑,却不愿开口询问。
      仿佛是被他不解的表情取悦了般地,除妖人眯细了眼,抱臂于胸,耐心而罕见地解释了起来。
      “帐本上的名字我都一一看过了,虽然不乏似乎可用的妖怪——哦呀,表情别那么可怕,我可是将它完璧归赵了——但全部调查却不现实。的场家虽然渴求力量,却也恪守本分,敬麻烦而远之。哦呀,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呢,”那双眼睛里仍然是有笑意的,只是多了几分戏弄,“是希望我们惹上什么吗?”
      夏目瞪了他一样,似乎很想反驳,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移回了目光,珍重地凝视手中的帐本。许久,他才复抬了头。
      的场看到那双眼睛里有太多难以表述的感情,他想这个人或许是没法也不会将之说清的,毕竟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场对此并非不感兴趣,却也听之任之。毕竟,掌控所有等同于失去所有。
      他听见了夏目的回答。
      “的场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将友人帐还给我,”话语带动了回忆,夏目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可态度依然坚决,“但我不会加入的场门下。”
      的场静司了然地笑着,如果不是这个回答反而会很无趣啊……
      “夏目贵志,我只有一个问题,”因此他一字一句地问,仿佛是对人剖白般地语气轻柔态度温和,内容却足够残酷,“你打算怎样以现在这种既不了解妖怪又无法运用力量自保的状态,在人类的世界活下去呢……?”
      或许那是又一场惨剧的开端。
      似乎被这样的画面席卷,夏目面色惨白,身体略微颤抖。然而惟有那双手,那双放在友人帐上的手,不曾离开。
      啊,的场静司想,他中意少年这一点。像是岸边的花,与背靠的大树格格不入,却并不放弃,顽强而有趣,所谓生命。
      正因如此,他想要他。的场静司想要夏目贵志。
      那么得到他吧。
      “夏目贵志,”再一次地,的场打断了夏目的思绪,面色如常态度认真,“不如留在的场家。”
      那声音听上去像在请求,于是夏目在拒绝前错愕不已。
      留在……的场家……?
      “将这当作交还友人帐的代价吧,”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的场显得很愉快,“七濑会高兴的,她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的场先生!”夏目又气又急,这人总是不听别人说话的吗,“我说过拒绝的!”
      “可是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呢,”的场表情越发愉快,那种轻松的态度让夏目感到自己被捉弄了,“那我替你回答好了——”
      那双红色眼眸锁住了夏目,不允许回避,不允许逃离。
      “——夏目贵志,你可以天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除了了解它们、面对自己之外别无选择。”
      “所以留下来,留在的场家,我身边。”
      某扇大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烟尘四起声响震天。夏目以为自己会感到愤怒的,以为而已。
      他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夏目在想,他究竟应该怎样回答呢?失去了好容易得到的藤原夫妇,亦不可给关心他的朋友添更多的麻烦,这种情况下,是否真的只能选择的场家一途呢?夏目希望不是的,可他很少希望,亦常常落空。
      嘴唇翕动,少年却仍旧一言不发。过了很久,久到落日余晖几近消失时,这难堪的沉寂才走到了尽头。
      “的场先生,”夏目凝视着此刻同在阴影中的玲子遗物,极为艰难地开了口,“能请教一件事吗?”他埋着头,侧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我昏迷了几天?”
      声音从头顶传来,耐心而轻柔:“两日。”
      “那么的场先生……”夏目扬起头,却不知自己在看什么,“你在这里又待了几日呢?”
      那是个狂妄的问题,或许得不到回答。然而对此夏目却有着不可思议也不愿相信的确信:的场会给他的,与他所预想的,会是一致的。
      室内已完全没入黑暗,什么也不可见,夏目却能听出的场是在笑的:“这个么……谁知道呢。”
      夏目默然:换言之,是两日。
      他松开、而后又一次攥紧了被单。
      “为什么……”声音微弱,夏目似乎无法理解似地泄露了这个疑问。
      的场并未回答,夏目看见人影向门口走去,随后房间里有了光。
      他瞧见眇右目的除妖师站在门口,眼神怜悯,仿佛是在嘲笑。
      “自然是,我个人的兴趣而已。”
      对少年而言或许那是个残酷的回答,的场静司可以看见,夏目攥住床单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于是忽然间兴致索然,他转过了身。
      “晚安,夏目贵志。”
      的场就这样走出了病房,而房间里连叹息都不曾有,悄然无声。
      次日,夏目出院,正式进入的场家。

      “那么,是怎样的?”的场玩味地注视夏目,摆手屏退下人,“可以自保了是吗?”
      他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没注意到对方局促的模样。
      “这样反而会让人想起,”他笑眯眯地看着夏目,“以前那个既不会运用力量也没能认出我来的你呢——”他特意地停顿了几秒,“啊呀,当然我不是故意的。”
      夏目很窘迫地别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对方促狭的笑容。他含糊地抗议:“静司先生,请不要再捉弄我了。”
      怎会呢,的场静司很愉快地想,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话。
      “那么,贵志,到现在你还讨厌我吗?”
      他瞧见夏目身体一僵,但只一会儿,夏目便如放弃似地叹了口气。
      “……讨厌的,”为自己这个回答沉默了数秒,夏目摇了摇头,轻声补充,“不,讨厌的。”
      他看向的场,对方的笑容冷淡而难以捉摸。
      夏目抿紧了嘴。
      ……不,其实是“不知道”。

      进入的场家后,夏目才发觉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
      的场静司对他礼遇有加,七濑女士则将他视为友人般友善自然,因而夏目在的场家地位一夕间超然,于是免不了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有称夏目实为首领新欢,一来当家态度亲昵暧昧,二来犹赠有定情信物,乃是一件与首领常用衣物相称配对的和服;有讲七濑女士别有用心另有所图;更多的,则是夏目体验了太多的敌意、漠视、嘲讽以及恶意中伤。
      不过如此,夏目想,另一面的人类社会不过如此。不,或者应该说,何处都一致,妖怪的世界亦然。
      夏目不是不想回去,却也无法回去:他一日无法将自己的力量运用自如,便一日不能拒绝的场的“好意”。
      ……对,“好意”。
      夏目清楚,要求他留下并教导他知识的确不是出于恶意,但他也同样清楚,的场家少主不曾天真地抱有任何单纯的想法:不是吗,夏目仍然记得他对自己讲过的那句“有兴趣”。可那究竟是哪方面的何种兴趣,夏目是抱定主意,闭口不提。并非认为那是不能碰触的秘密,而是简单的……仿佛逃避般的“没兴趣”。
      真可笑啊,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原本也是不应有交集的。
      但世事如此,乖违相悖。
      然而一开始的确不是这样的,的场静司提到,语气如常口吻平淡,可表情却似寻得了珍爱之物般地,笑得沉静温柔。
      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那同样是个午后,被叫到首领居所的夏目皱着眉又一次拒绝了的场有意交予的工作。原本允诺他可以拒绝的除妖师并未如常地并不介意地让他离开,而是沉默了半响,笑得极其无奈。
      哎呀,多少有些后悔了呢,的场带着苦笑如是说,难得有资质不同寻常的人在身边呢,太可惜了,不过固执这点贵志真是一点没变,和幼时相同呢。
      彼时两人关系一般,不疏远亦不亲近的奇特状态。偶尔被的场叫到名字,夏目只当是他心血来潮又戏弄自己懒得在意,只是今日却并不一样,那种笃定确信的口吻令夏目诧异。
      幼时……?他有在那么早便与的场相见且结下任何形式并延续至今的缘分么?
      初高中时,看穿了夏目的疑惑,的场笑着说,初高中时,远房亲戚送来了个奇特的小孩,天生力量强大但同时又拒绝与人亲近的少年。
      除妖人对着夏目笑了笑,是呢,是夏目你这样的发色呢,不太寻常,所以难以忘怀。那少年在的场家呆了不到半年便被送走,去了何方也不知道,大约是什么的人同情心或义务感发作了罢。
      夏目想,那是自己。面对眼前的场难得染上了回忆色泽、温柔到不可思议地步的眼眸,他沉默,也只能沉默。
      夏目对此毫无记忆,但他想这是真的,因为自相识之日起,的场虽对他有所隐瞒,却从不欺骗。
      因而夏目才无法回答。
      的场只是笑着,似乎并不介意。
      亲近妖怪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呢,他继续说着,不过,那是暌违数年的“一开始”呢。
      的场静司在想,那是怎样的缘分,才会让两人在几近不可能的情况下相逢两次。少年在的场家时,对与妖怪为敌的人类感到惊恐不适,顽固地拒绝亲近任何人;数年后少年仍旧与世界格格不入,却依旧保有温柔,对妖怪以及少部分人类敞开心怀。
      他不在此,的场知道,波澜不惊。
      那又怎样,总会在的。
      很久以后了,他这么对夏目说,很久以后的某日心血来潮去往某个不知名的小神社参拜,不想末了临走却被突然从树丛中狼狈蹿出的少年撞了个满怀。瞧见有妖怪追赶在其身后,原本打算顺手直接收拾掉,少年却执意请求驱赶即可,天真到可爱的模样,啊,也和夏目你长得一样呢。
      夏目仿佛可以看见,他就那样在蝉鸣的夏日里慌乱地冲出树林跑入神社与谁撞了个满怀。他曾说过对不起对吗?他曾央求过谁不要干掉追赶他的妖怪对吗?他曾经郑重道谢而后径直离开,回到当时属于他的世界里对吗?
      啊,是的,这些都是真的,因而才足够的不真实,连的场露出的温柔神态也是,莫名的心痛悔恨也是,他不愿承认的不知所措也是。
      ……明明都很寂寞,可这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谁曾陪在他身边呢,谁曾与他一同欢笑呢,又有谁曾进入过他的心中呢?
      ……真的,一开始不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的。
      这种莫名的令人恼怒的痛苦与悔恨。真实,因而不真实。
      然而事情终究无法挽回了。
      那日称不上长谈的对话后夏目态度缓和不少,他仍旧谢绝除妖师的工作,但也不再全然抗拒。他会跟随七濑外出,试着接触容纳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事物;他开始接受的场的指导,学习原本不愿理解的妖怪以及力量的知识;更重要的是,他开始表露自己的感情,会露出与藤原夫妇尚在时相似的笑容,会与的场针锋相对地争执,也会因为取笑捉弄而生气。夏目曾以为再也不会如此的。
      那是平静的半年时间,短暂的南柯一梦。
      夏目明白,他是痛苦的,一直痛苦的。的场静司从未违背他的允诺,一次也没有。夏目基于自身意志拒绝了很多次工作,他也回八原见了很多次他的妖怪朋友们,但无论怎样,夏目都无法坦率地感到高兴。相反地,他为之痛苦。不是么?每拒绝一次工作都会令他重温那场惨剧,每去见它们一次都会让他想起失去的许多。某种意义上,夏目是绝望而仍怀有希望的:猫老师不见了,出手相助的名取受到重创再起无望,似乎只有的场坐收渔翁之利——然而也正是的场,夏目才会活着,才会像现在这样既远离又靠近它们。
      多么无奈的形态。原本会一直如此的。
      变故发生在某个冬夜,气温寒冷,落雪有声。的场家灯火摇曳,毫无暖意。而它们的年轻主人,在他所中意的少年的房间中,表情冷漠地对身畔夏目痛苦的模样无动于衷。
      他的目光落在几案上夏目写出的难以理解的字条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妖怪的文字与夏目的名字……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彼时夏目进入的场家一年有余。他仍不亲近的场,却也改称为静司先生;他在这一年里学到了太多过去几乎不可能接触的知识,也逐渐了解了自己身具何种令人在意的力量。
      可这一切仿佛是徒劳而倍感嘲讽的:若非了解这些,夏目是断无法写出自己名字的。
      的场听着夏目痛苦的喘息,不为所动。
      他见过太多。有人因失去力量而痛苦,有人因无法运用而焦躁,更有人因过度沉迷而堕落——夏目原本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却也迈出了加入的步伐。
      某种意义上,对于的场而言,这是最糟的结局。但夏目本人,是否又如此希望呢?
      的场静司动了动嘴,一个嘲弄的笑容:以人类之身迈向妖怪的人……若有朝一日他亲手培养出的夏目与的场家为敌,那将是最大的噩梦——与荣幸。
      不是吗,这种扭曲的形态与他们之间的纠葛何其相似。
      真荣幸啊,的场想着,略微俯身,右手将夏目紧握毛笔的手拨开,动作轻柔而不容人抗拒。
      夏目贵志,的场左手扳住夏目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轻声呼唤。
      俯视的角度。
      他看见了少年眼中无尽的痛苦与迷惘,他听见了对方渐渐急促的呼吸声,体力急剧消耗,汗水沿着脸庞缓缓滑落。
      多么真实而令人动容的面容。
      的场静司便轻轻地笑了。
      少年是岸边的花,想要欣赏因而绝不能采摘。安静绽放,淡然凋零,这样的一生仿佛与世间万物毫无关系。毫无关系。
      所以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吧。因为喜爱而让其受伤的话,那或许将是的场静司抱憾终身的事情。所以……
      夏目贵志,的场重复了一次,他瞧见夏目眼中逐渐清明。
      你的名字我收下了,想要取回的话没有问题,只是记得准备代价。
      任何代价,的场强调地重复了一遍,缓缓地靠近夏目。
      惊恐地,夏目闭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有什么问题在呼唤他,但大脑过于混乱,得不出答案。
      夏目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知在抗拒什么。
      他以为他会就这样被的场吻了,但最后,轻柔的触感落在了右眼上。
      夏目吃惊地睁开眼睛,却连的场表情都未能看清地,失去了意识。

      “总而言之,请不要再捉弄我了,静司先生,”夏目强迫自己直视的场,尽可能地挺直身体,“而且这和主题也毫无关系吧?”
      “哦呀……并不是无关,也不是捉弄呢,”的场静司以手支颐,态度轻松目光锐利,“这些,贵志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吗?”
      果不其然地,他看见夏目目光一黯,但态度仍未改变。
      是呢,是这样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因而这两年间乃至今后的岁月里才会这样毫不动摇地安静绽放。
      他所中意的名为“夏目贵志”的花。

      自那之后,夏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并没有失去温柔,却也逐渐变得封闭,一种柔和而尖锐的状态。夏目没有拒绝的场,然而却不接受进一步的表示,无论夏目自己亦或是他人的。可笑的封闭状态。
      或许夏目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即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守护他人的姿态。
      可的场只感到可笑罢了。
      啊,是个好孩子呢,可这样救不了谁,连自我救赎也做不到,过于脆弱。
      的场想起了他的右眼。
      某种意义上,是一致而非相似的,但终归,是不同的。
      的场是甘愿承受的,他想不起愤懑记不得挣扎更不曾推辞,他视之为必然;可夏目仍旧抗拒仍旧不甘也仍旧善良。但多么可笑,到头来,烦恼的却不是夏目。
      的场静司清楚,不能再清楚,他强迫留下的少年仍然会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前进,不顾坎坷怀揣痛苦——一直前进。所以他感到遗憾,进而袖手旁观。
      因为他中意他,因为他喜欢他。
      结下的因缘不会如此简单断裂,的场也好夏目也罢,都异常清楚。所以仿佛是谁敲响了最后的钟声一般,两人不约而同地悄然改变:的场更多地带着夏目外出,近乎残酷地以事实告诉他这就是除妖师的工作;而夏目逐渐养成了重要事件会穿上的场送他而非自己选择的和服的习惯,或许是默认,或许是否定。
      他们都清楚,不能再清楚。
      总有一日会到尽头,总有一日会有结果。
      或者凋零,或者放手,再无其他。

      或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刻。
      的场注视着夏目,少年从来都是这样坚定的神态。他露出些微的笑意。
      “你真的从未回答过我任何的问题呢,可以自保吗、有信心了吗,而这份人类的姿态又能维持到多久呢?再者,”的场移开手了,笑容淡然,“我从来很认真,无论是邀你加入、亦或是喜欢你、以及有朝一日——亲手杀掉你。”
      一瞬间的语气温柔,那是只要夏目希望便定然会去达成的意志无可动摇。
      掠过胸口的是不知名的痛楚与气恼,夏目抿紧了嘴。
      “静司先生你明知——”
      “不可能的对吗?”的场淡淡地打断他,“但那又何妨?有人曾碰触过真实的水中月吗?啊,说起来,有个词叫做‘三生有幸’呢,”笑容加深,的场看上去很愉快,“指的就是能遇到你这种情况吧?”
      夏目被他带动着,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即使未来会杀掉他也是“三生有幸”对吧……出于且充满爱意,甜蜜而苦涩。
      但对的场而言的三生有幸对于夏目来讲,又是什么呢?他应该如何回答呢?
      “但即便如此,贵志你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它们真的很困难吗?”
      夏目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不是的。
      他只是……不习惯,以及不知道如何表述而已。
      他自幼父母双亡,被迫辗转于亲戚间,过早体验了世态炎凉,因而言行谨慎,鲜少与人交心,保护自己也躲避他人。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一直伸手,但也只是在伸手,他害怕与渴求的太多。
      不是没有过得到,却也因此更恐惧失去。而现在有人牢牢抓住他伸出的手,告诉他不会再有失去,有人渴望他、需要他——以及喜欢他。
      夏目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好意,更不知如何传递动摇的感情。
      他留在的场家两年了,看清很多也迷惘很多。
      的场静司与外表给人的印象相似,为人冷静,处事公正,不乏恶趣味,但从来见好就收。夏目似乎常常被除妖师取笑,但从未收到过一丝鄙夷;的场对妖怪的手段一向干脆而残忍,但只要夏目在场,他必定选择多费力气封印妖怪。
      ——因为贵志你在我身边啊。
      曾经有那么一次,右眼被夺走的青年对他说,笑容温柔而令人心动。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令人不知所措。
      夏目应该如何习惯呢?抑或者他还要用这个借口到什么时候呢?
      他仍旧讨厌的场家,但已经无法讨厌的场静司这个人。
      这种感情微妙,太过微妙,因而夏目闭口不言。
      可终归是要回答的,这样的“不知道”。
      似乎了解他的困惑,对面的男人表情促狭地开了口。
      “让我来猜猜如何?不习惯对吗?”他对着被说中心事想要辩白的夏目摆了摆手,“但你习惯的恶意中伤这两年间我听了太多。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烦恼,并不特别呢。而且,”的场站了起来,“一开始我也说过了呢,不用担心见不到它们,也不用担心的场家不会有你不讨厌的工作——”
      他踱过了茶几,走到夏目身侧,俯视的角度。
      的场家年轻少主心情很好地宣布。
      “——只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那双红色眼眸的主人从不动摇,也从来认真。
      “没有任何问题吧。”
      一瞬间,有那么一瞬间,夏目的感情失去了控制,有某种声音似乎会从身体里蹿出,毁掉一切也创造一切。然而他只是抿紧下唇,沉默地仰头。
      四目相交。
      夏目想,他感受到的这份感情是什么呢,又有谁能告诉他呢?
      “用工作相抵吧,”的场说着,态度漫不经心,嘴角上挑,不知是为了什么在笑,“这份好意与日后我要杀掉你的酬劳,都用工作相抵吧。但惟有一点必须记得——”
      他弯下身,拉住了夏目的手臂,没有用力,那是只为了缩短距离而做出的姿势。
      “——你是死在我手里的。”
      他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笑了笑。
      “啊,能喜欢上我也很好——不,还是必须喜欢上我好了。”
      夏目没能回答,他体内挣扎的感情逐渐地沉淀,沉睡在了灵魂深处。
      鲜明而难忘的不知如何表述的感情。
      是有那么一天的,他想,无论是喜欢上这个人,亦或是被他杀掉。
      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站了起来,慢慢向和室另一端走去。夏目并不想流露出任何感情,但最终没能忍住地在回头的一瞬间露出复杂的笑容。
      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式神怎样呢?”
      夏目听见自己这么说,也看见了的场眼里掠过的冷漠。
      或许他们的关系止于此是最好,未尝不是种幸福。
      他们心知肚明,这大概是夏目贵志与的场静司两人能做出的相同的也是最大的让步与最后的妥协了。
      “还真是奇怪的‘讨厌’呢,”的场眯着眼,走到了他面前,牵起了夏目的左手,“我不会答应的,但如果下次能在别的地方画护符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左手掌心微微地发凉,而脸上却似乎在发热。
      啊……他想,是那种微妙、鲜明而又无法阐述的感情。
      夏目感到了些许的难过,同时他无法忽略超脱自己控制的些许战栗。
      ……能将之划入“好意”的范畴里吗?
      夏目仍旧不知道,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试着回答:
      “奇、奇怪的地方的话……”
      “敬谢不敏吗?哎呀,真是别扭的小猫咪——”的场笑眯眯地将夏目左手掌心抬到了唇边,“虽然没有拒绝的权力但偶尔放纵一次还是允许的——别忘了晚上还有工作。”
      “是、是……”夏目叹着气地抽回了手,装作没瞧见除妖师满意一笑地转过身去。
      他背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眼前的阳光依旧刺眼。
      夏目想,他的确没法喜欢上这样的阳光,以及与之格格不入的人。
      但某种意义上,他安心了太多。
      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所以名字的话,留给你呼唤我吧。纵然无法保持清明,纵然会变成最糟的局面,也呼唤我吧。

      那朵绽放的花仍旧与世界无关,它终有一日会凋零,也终有一日会被人采摘。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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