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许见受伤后十天已是五月中旬。

　　陶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十天的。十天，仿佛十年之久。英雄救美，这样的剧情发生了，霸王救了虞姬，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守着手机，没有一个信息回过来，就连平时催话费催得紧的某固定信息也似乎销声匿迹。他没有和她联系。

　　许见出院的那天，她见到了他。

　　许见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他就从校外的长桥上想自己走来。就像第一次遇见的那样，他永远都带着一份清冽与魅惑。想象中的白绷带大粽子没有出现，想象中憔悴的面容也没有出现。

　　这是上课时段，进出校门的同学很少，校园很安静，只有较少的车辆路过时发出一阵轰鸣。

　　“陶越！”那个人冲自己招招手。

　　这一声那么熟悉，她愣在了原地。

　　他身边，还有一个红色长裙的女生。红似火，美如殇。

　　心里那根神经突兀地跳了一下。

　　“怎么看到我是这幅表情？”许见走到她身边，许见在笑，他身旁的女生也在笑。

　　陶越没有笑，她看了看那个女生，又看了看许见。

　　“这是我们部门的苏茉学姐。呵呵……我跟你说过的吧。”他的眼睛像黑曜宝石一样闪着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太耀眼，轻易就将人灼伤。

　　是提过，而且不止一次提过。

　　英语八级，古筝十级，校内歌手比赛第一名，小动物保护社团的社长，高挑柔美，楚楚动人。

　　“我从百货商城里出来时正好碰见了他。”一个“正好”便把所有的事交代得滴水不漏。也许是女生与生俱来的敏感，那个人太过美丽，一身的红衣像浴血红莲，绽放得异常妖娆美丽，那美丽让头发凌乱、眼睛浮肿的自己无处遁形。

　　她记得许见说过自己，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小桃子。

　　“苏茉学姐这次又买回很多清洁用具，狗狗们不用担心夏天了。”他在笑，他对别人笑的时候也一样好看。

　　她记得当初他加入那个社团时她是反对的。她不喜欢小动物，从被一只哈趴狗咬过和喂死一只小兔子后，她九不再喜欢那些嚣张而弱小的生灵。她还记得许见说她没爱心。

　　那两个人交谈着，她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好像在说有关社团的事，她听不清楚，即使隔这么近她也听不清。她的意识蒸发了，她的耳朵里充斥着他们刺耳的笑声，她的目光中游离着红色与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般配得天衣无缝。

　　“陶越。”似乎有人在叫她。

　　“陶越！”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抬头，许见在看她，许见的眼神变了下，他似乎有些不满。

　　那不满的目光让她觉得陌生，她不敢探究下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月末的话剧就靠你了。”那人笑了笑，她一笑，仿佛荷风拂过十万红莲，整个夏天都明媚了。“要快点好起来哦。”

　　许见是望着她离开的，一直望一直望，那抹红衣都消失了他还在站在她消失的那个路口。

　　心里那根神经又跳了一下，跳得更厉害了。

　　“这些天……还好吧？”声音是涩涩的，她在打破两人独处的沉默。

　　“啊？挺好的。就是缝了几针，像缝衣服那样，那医生技术真不好。”他摘掉帽子，一个白色的贴补在光秃秃的脑袋上触目惊心。他很委屈，像小孩子受委屈后向大人哭诉的时候一样，他说：“我头发没了。”他又把帽子戴了回去。

　　“没事……头发没了还可以再长，人没了就找不会来了。”她压下那股情绪，“这些天很多事吗？”

　　“不是要打点滴消炎什么的嘛！本来可以早点回来的，我妈硬是让我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排骨鸡汤什么的都喝腻了，你不知道在那有多无聊。”他转了个弯，和她一起穿过回宿舍的树林。

　　日光从树缝间落下来，被树叶分割成无数个点点发亮的碎片。那些碎片就落在他的身上，斑驳陆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身旁的人就要飘散在那些光影里。

　　“可是，你还是有时间和我联系的。即使是报下平安也好，不是吗？”她停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她的注视下闪了一下，只有一下。

　　心里那根神经终于崩断了，整个身子都疼痛了起来，她看着他完美的唇线，那唇线紧抿着，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说话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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