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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制原非白番外】
生别离
[1]
“韩先生,我好像看见木槿了,她跪坐在一棵巨大的野樱树下,哭得很伤心,她在怪我.....韩先生.....她为什么要怪我呀?我.....我已经尽力了.....不.....我要见她,她那么伤心,我.....”阴冷的地宫深处,一个天人少年躺在石床上喃喃着。
“三爷,您莫要着急,木姑娘她那么机敏聪慧,她会明白您的苦衷的,她怎么会怪您呢?您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否则日后木姑娘回来,见到您这般模样,她一定会自责难受的!”一旁的长须美髯公沉声安慰着,依稀可以听出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三爷,木丫头.....木姑娘她心最软了,要是让她见了您这样,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儿了。您就莫要再逃了,木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素辉以生命起誓,定然将她寻回来!三爷,您要好好保重自个儿啊!东营的经费让侯爷断了,清大爷和锦华夫人又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咱们现在....”在背后给原非白上药的素辉声音哽了哽,忙深吸一口气,顿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咱们现在手头连好的伤药都没有了,您背上定是要留疤了,三爷....这都是第几次了.....暗宫是那司马遂在掌管,他的能力您再清楚不过了,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逃不出去的,每次被抓回来....都是一百军棍的刑罚,您的身子本就没有大好,哪儿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一旁站着的众暗人“唰”的一声齐齐跪下,沉声痛呼:“求三爷保重身体!”青媚跪行几步,上前道:“三爷,青媚愿去南诏段世子处保护夫人,求三爷恩准。”
原非白侧过头,半眯凤目盯着青媚:“南诏紫月即便再落魄,也不会容许其他暗人在一旁监视的,此事,过些时候再说吧.....”
[2]
“侯爷,三爷好容易睡着了,韩修竹死谏,求侯爷不要进去打扰他了,让三爷....安稳的歇一晚吧!”
“什么意思?墨隐他....日日都歇的不好吗?怎么回事?”
“三爷白日里受了刑,又日夜思念木姑娘,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梅香,我该拿他怎么办?我们这个儿子,我欣慰他像我,也害怕他像我,到底好是不好......
[3]
外间声音渐行渐远,原本呼吸绵长正在“熟睡”的原非白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凤眸在地宫的幽光下竟是熠熠生辉。
木槿,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我会好好对你,绝对,不做第二个原清江!
“三爷,你吃的什么?!”素辉突然一声低吼,声音里蕴藏着难以言说的惊惧。
“流光散....素辉,助我离开。”原非白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异样,白日里的伤竟似已大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流光散,能令人在六个时辰内提升十年功力,代价是——折寿十年.....
“事已至此,我说不,还有意义吗....”素辉抖着唇,似乎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原非白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歉意,轻轻颔首,领头向外行去。
[4]
“宫主,三爷又闯宫了,属下无能,没能拦住他。”一个白面具暗人头叩在地上,声音冰冷,“要不要再加派人手....”
司马遂怔了一会儿,轻声道:“送他个顺水人情....你下去吧。”
生别离,爱恨苦。当年那个如遗世谪仙的天人,如今也被一个女人磨成了凡夫俗子....原非白,你这是何苦?
[5]
从紫陵宫一路杀出,终于回到了西枫苑,这个他和她互相折磨,又互相舔舐伤口的地方。
苑中的胭脂梅开的正盛,嫣红似血。
那一年,她苑中折梅,气得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死在这里;
那一年,她站在树下,手中握着花姑子,娇俏的笑着:“花姑子说,三爷不是好人,所以她不愿意跟你!”
那一年,她趴在地上,明明伤的那样重,却依旧一寸一寸的向外挪着,眼中,是刻骨的仇恨,让他不自觉的丢掉拐棍,冲过去死死的抱着她;
那一年,她为了她唯一的妹妹,与他冷战数月,却还是因为他被原青舞折磨;
.......
“三弟好兴致,深夜赏梅!可惜啊,若是梅能常开不败,三弟便不必面对荼靡的悲凉了。”
西枫苑中突然冒出几十个黑衣暗卫,一锦衣玉带的俊朗男子自黑暗中缓步而出。“三弟不好好待在地宫思过,怎么出来了?”原非清眼中满是阴狠得意:“本王若是没有猜错,三弟的流光散时效已过吧!”
原非白凤目一沉,唇已显苍白之色。
“是你!是你故意将流光散给三爷的!你恁的狠心!”素辉突然怒斥原非清。
“大胆奴才,三弟定是对你太放纵了,竟连身份尊卑都忘了!来人,将他们拿下!”原非清一声令下,苑中东西营的暗人高手立刻闻声而动,缠斗在一起。
“护送三爷离开!”
“想跑?做梦!”原非清左手边的一个暗人向前一个纵跃,挡在原非白面前,左手成爪直逼原非白咽喉,原非白药力已过,身体不济,向右一闪躲过了致命一击,却见那人又化爪为掌由后袭来,原非白这一次躲闪未及,被一掌击中左肩,倒在梅树下。梅花簌簌地落下,原非白伤口崩坏,背上的血疯狂涌出,渗透了雪白的外衫,一口血喷出,洒在满地堆积的嫣红花瓣上,形成一幅妖异的画面。
“三爷!”
“三爷!原非清!三爷若是有事,东营所有人定是拼命也要拉你陪葬!”
耳边是众人的惊呼和怒吼,可是额上的血模糊了眼,原非白眼中只余一片血红,其余的,却是什么也瞧不见。
韩修竹一脚踢开面前一个西营暗人一个猛子扑跪过去,一把扶住了原非白。“三爷!三爷!您醒醒啊!您想想谢夫人,想想木姑娘!她们若知道您出了事一定不会安心的!三爷.....”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天下智者韩修竹,现下里却是泪痕满面。
原非清趁韩修竹不备,飞身上前一指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将它如一根废木一把甩开,又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方绢帕擦了擦手,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侯在一旁的几个暗人也在第一时间以迅雷不及之势制住了其他几个东营暗人和原非白近侍。同时,另几个暗人上前将原非白绑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十字刑架上。
“原非清!你这个人渣!兔相公!你要做什么?!你.....”原本站在原非白面前的原非清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素辉面前。一个巴掌甩过去,素辉的脸迅速的高肿了起来,“死奴才!你放肆!来人!给我堵了这个下作东西的嘴!”说完,捡起地上原非白的乌龙鞭,面目狰狞地走向原非白。
手中的乌龙鞭携着雷霆之怒挥向原非白,落在他的手臂上。乌龙鞭本就装了倒钩,一鞭下去,整个手臂血肉模糊。
“你这个丫头生的孽种!竟然和本王争世子之位!可恨父侯还那么器重你!你私盗鱼符,他竟只让你在地宫中反思一年便罢!”
又一鞭落在原非白的腿上:“孽种!贱种!为什么父侯打小就喜欢你?!我们拼命都争不来的荣宠,你竟然不屑一顾!你是在讽刺本王吗?啊?!”
接着又是一鞭,直打原非白的双腿:“父侯竟然许你世子之位!只要你娶了轩辕公主,他竟然要将世子之位给你!我才是长子!你凭什么?!踏雪公子?!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不过是个贱种!”
又一鞭,还是落在他的腿上:“贱种!死瘸子!你不是腿断了吗?你不是瘸了吗?你怎么又站起来了?!本王今日就要废了你的腿,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一鞭接着一鞭,一鞭急过一鞭,统统落在原非白腿上,原非清脸上是疯狂的笑意,原本俊朗的脸因为复仇的快意以致扭曲,面目可憎。鞭上的倒钩拉起皮肉,血肉横飞,原非白细雪一般的衣衫如同从血池中捞出。
素辉、韩修竹、青媚等人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原非白面色苍白,只一双凤目讽刺而悲悯地望着原非清,好像看着一个可怜的疯子,一个可笑的棋子。只是那样的眼神更加深刻的刺激了原非清,于是他更加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乌龙鞭......
木槿,木槿.....对不起,我不能来寻你了,我心里明白,这双养了六年好容易有些起色的腿,只怕又要废了,这条命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不!我要活着!我答应了木槿,要亲手将生生不离的解药送到她手上的,我还没有见到她,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
[6]
原非白再次醒来时,所有东营暗人都跪在床边,原清江立在那里,如一块寒冰散发着摄人的寒气,眼中酝酿着惊天之怒。
没有木槿,她没有在这里,她还是没有回来,而我,也终究没能逃出这个阴晦的暗宫......
“木槿......”原非白的口中艰涩地溢出这个名字。众人面上一震,纷纷抬起头来。
原本眼中冰冷的原清江听到这一呢喃,也不禁一怔,面上不由得缓了下来,静静看着原非白,良久,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吩咐御医好好儿医治三爷,然后转身离开了。
几日后,原奉定面带得色地前来传王爷口谕,一年家法,改为三年。
原非白在床上整整躺了月余,期间一直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然而即使清醒,大多时候也只是沉默,偶尔开口,一定是询问木槿的下落,然后一次次听到否定的回答,一次次陷入失望。
这一日,原非白的精神总算恢复了些,韩修竹端了一些粥进了赏心阁。见到原非白斜倚在床边,不禁大喜,但只一瞬,立刻低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先生可是有话要说.....可是......有木槿的消息了?”那本是如轻羽柔滑的声音竟有些不稳,听得韩修竹心中重重一颤。
“三爷,您.....要保重身体......”韩修竹停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又迅速抚平,才慢慢抬起头,紧紧盯着原非白的眼睛,一字一顿,似乎要将这些话一字一字刻入他的心底。
“木姑娘,殁了。”
原非白眨了眨眼,歪着头盯着韩修竹,似是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刚刚,说的什么?”他的身音那么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眼里满是疑惑,竟如孩子一般,纯净又——脆弱。
眼前这个少年,天人之姿,六岁能诗,八岁善射,惊才绝艳,天下人为之叹服。君不闻,秦中踏雪,美而温润,敏而博文,智者千里,举世无双。被誉为天下四大公子之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是,“他十岁被人设计从马上跌下来,那么小的孩子,浑身都是血,看到谢夫人的时候,他还是忍痛对谢夫人笑着,想让她宽心。可是,她就死在他的怀里。他从小孤苦伶仃,对别人都是防心很重的,可是一旦真心喜欢那个人,就会对她实心实意,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素辉语录).....
“三爷,花西夫人为了守贞,葬身巴蜀火海中,尸骨难寻......三爷!”
原非白突然喷出一口血,从床上跌倒下来。
暗宫中,御医来回奔走,韩修和素辉木然地守在一旁,彼此心里清明:三爷,药石无灵。
[7]
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原非白终于悠悠转醒,韩修竹猛地扑过来,竟是泪如泉涌,只抖着唇沉声痛呼三爷。素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重重地叩着头,额上鲜血直流也似无所觉,声音因颤抖而破碎:“多谢老天!多谢谢夫人......”
“木槿......”那个精灵一般的身影似乎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她一面哭着,一面柔声唤他:“非白醒来,非白醒来啊!”
“你究竟在哪里啊?快归来啊,莫要再离我而去了。”
“莫要再担心了,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去的,木槿一直就在你的心里啊。非白啊,连木槿自己也不知道啊,原来木槿的心中早已驻满你的影子。”(原文语录)
少年的眉间松开了愁云,眼中柔情涌动,吃力地提起一只手,想拉住她,可是她却忽然急速退后,直至消失不见。天地间似乎又只余他一人,星眸中盛满绝望的痛苦。
木槿......不要走......你为什么要离开啊?你是在惩罚我吗?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是了,你定是还在怪我......
我命手下三千门客,在一时三刻内广搜天下珍禽华羽,对外宣称是因你想要一只羽毛作笔;
我命人连夜赶制上千洛阳宫灯,放出口风说你夜里怕黑;
我亲手为你簪上娘亲的遗物东陵白玉簪,让紫园上下都知道,你已是我原非白认定的妻;
我害你为我挨了一刀,雨天肩协疼痛难忍,碧玉年华便患上吐血迷症,活不过三十岁;
我害你被父侯逼迫,服下生生不离......
可其时我所做的所谓独宠你一人,在那时都不过是为了保护锦绣、移祸江东的计策,只是在利用你;
我为了自己,自私地拆散了你和非珏,毁了你的幸福;
我一步一步,小心算计,亲手将你推上风口浪尖,推向万劫不复.....
是了,你该恨我的,你该恨我的......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我的木槿,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对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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