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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踏进蓝府大门,安记和探了眼身侧的黔月,月色长袍中精致的人儿闭着眼。浅黑色的纤细睫毛在白润的肌肤上画出浅浅的弧度,仅是一眼,便让他再次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遗世的安静。
“安总管可知安祈如今人在何处?”淡淡开口,似若漫不经心又却将安记和的神色尽收眼底。
闻声,安记和尴尬收回顿在复语桑身上的视线,略有一丝迟疑,犹豫只有一瞬,毕竟他安记和曾经也叱咤风云,览山阅水过。
“小王爷昨日便已离开王府,直至此时也未回来,不过陛下你不用担心,先请您到后院休息,午时一到小王爷自会回来。”听这语气,似乎是常有之事。
“那好,安总管就请您带着我们去后院吧。”语气毫无不敬,他黔月自是知道珈蓝王府的总管安记和到底是何种人物。
当朝右相啊,怕是无人知道曾经撼动整个华熠的人如今竟在这个地方。
一路上青松垂挂,蜿蜒的沥青小路旁栽满了花花草草,虽是深冬,娇艳的花依旧灿烂,偶尔飞鸟掠过,树枝尽颤,雪落一地。
扫了一眼雪松掩映下的几栋矮房,掉漆的柴扉上银锁已锈迹斑斑。
“ 那些危房为何不翻修一下?”疑问脱口,却是黔月怀中的孩童,懦懦的声音,单纯的疑问。散落在额尖的碎发有几丝耷拉在眼角,漆黑的瞳仁,像是一片白雪中溅落的两滴浓汁,不显突兀,反倒相得益彰,显出了肌肤的白,染出了瞳眸的墨。
“小王爷在这儿住下时便已如此,只是一座古宅罢了,除了王爷与我也仅有几个仆人,王爷说了,反正也无人居住何必劳那个钱财。”像是想到什么,安记和就此打住不再多说。
“哦?”住下时就已经是一栋危房了?前朝最受宠爱皇妃的儿子,当今帝王的亲弟,离开皇朝远居的皇子,过的就是这般日子?
黔月不动声色的掩去黯淡的眸子,望了一眼怀中又闭上双眼的复语桑,不由轻笑,这孩子,怕是很少有人能够忽略他,搂紧了怀中的孩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你守护这个孩子。
篱鸥。。。。
将黔月众人带领到一处清净小院,入门后安记和开口“陛下,你先在这休息,有事儿就吩咐下人,老奴先告退了。”躬了躬身,安记和退至门外,合上房门,转身那刹,眼眶微红,却终是长叹一声,没入白雪皑皑的林荫之中。
怕是复语桑的无心之问又勾起了他多年掩入心底的记忆吧。
。。。。。
八年前。。
年初,街道上笙歌一片,火红的灯笼吊挂在房檐四翼,民生祥和,充满温暖,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炽热的烛灯上”“嘶溜-”一声化为青烟。
与之街道间的热闹,珈蓝皇府此时甚是寥落,黑漆漆的庭院惨淡的月光衬着满地雪白,泛起清冷的光,仅有后院枯老古木上一盏琉璃青灯散发着暗红的幽光。
枯木前锈迹斑驳的铁锁断成两截碎落在地上,透过半掩的木门一身青衫的男人背对着房门,烛火在剥落的灰白墙壁上跳跃,若是仔细便可发现背脊挺直的男子双肩竟在微微颤抖。
安记和,不,也许现在应该称他为沈竹音,华熠右相沈竹音望着精致摇篮中被一身明黄绸缎包裹着的婴儿,神色有些恍惚,肉嘟嘟的小脸,坚挺的鼻梁,眉眼如画,唇若红缨,紧握的小拳,还有颈间那点艳红朱砂,安静沉稳的呼吸着,仿佛全然不知,刚刚自己正从死神的手里逃出升天。
沈竹音望着熟睡的婴儿,此时竟生出一丝后悔,自己把这个孩子一生的命运透露给皇上是否真的正确?只是一个孩子,生命如此脆弱,并不一定真的会对华熠构成威胁。不,不对,久经磨砺的理智迅速打败感性占据大脑,只要是能威胁华熠的无论几率多大他都绝不能让其成为星星之火,缭乱整个华熠,压抑下心中不断翻涌的怜悯,忘了眼摇篮中的婴儿,“小皇子,只要您不威胁到华熠,我沈竹音定会倾尽全力保你周全。。。。”
咬破食指,对天起誓,已血为契。
。。。。
“语桑,我们去找安祈哥哥可好?”敛退所有仆人,黔月低头,对着怀中的孩子浅笑。
复语桑轻轻点头,暗暗抓紧了手中的衣袖,果不其然在黔月起身时扯动的伤口又让他无力招架,暗咬薄唇,轻轻蹭了蹭黔月胸口,暗自拭去额尖不断冒出的细汗。
“语桑伤口还痛吗?”察觉到怀中孩子的一样,询问间仅是关心。
摇了摇头,疲乏至极,又闭上了眼。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只有一瞬。一阵清香扑鼻,潺潺流水划过耳际,睁开眼,清池边,便对上那双足以忽略整个世界的双眼。
一身蓝锦的男孩端坐于清池石岩,赤脚伸入清泉,被溅起的溪水打湿的衣衫,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垂腰秀发,发簪委地,俊秀的脸上,那双眼在微微侧头间弯起了弧度,像是初一新月,两靥含笑。
“哥哥”男孩见了黔月开心弯起眼角,潺潺流水划过凝脂玉肌。
“祈儿果真在这儿”黔月走到男孩儿身侧,伸出一只手,宠溺的揉乱一头秀发。
“那是自然”撒娇般的瘪瘪嘴“哥哥往日在祈儿生日之时都是到这儿来陪祈儿的,这个地方可是哥哥跟祈儿的秘密,就连安总管都从未知道祈儿每年的今天去了哪里”顿了顿,明亮的眸子流失了光彩“父皇从来不许,也从未来过,就连前些日子过逝也不许我离开蓝府半步,只时命人将珈蓝皇府换成珈蓝王府,可这又有谁稀罕呢!”声音越来越低,默默的垂下头装作无谓的钩钩脚尖,玉足处溅起了水珠却泄露了心中的难过。
————只是无人关心罢了!
“祈儿”见着安祈寞落的样子,黔月一阵心酸,几月前先逝的华熠帝王临终前对自己的嘱咐依旧如初闻般清晰。那日,一夜间突生华发的帝王苍老的脸上,浑浊的眼里黯淡无光,若非不是那个即将奔赴黄泉的老人死死抓住自己苦苦哀求,自己定会立马接祈儿入住皇都,给予他全天下的幸福,只是那日老人的一字一句皆印在心中,像是烙印一般逼得他不得不从。
“月儿,为了保护华熠,我已经牺牲太多,父皇求你,我知道你疼爱祈儿,只要朕一死你定会立马接他入住皇都,朕身为祈儿的父亲何尝不想同他一起生活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我不可以啊,做了祈儿的好父亲,就成了覆灭华熠千万家庭的罪人,更何况一个祸国之子又怎会被世人所容,那些人定不会让他有机会涉足权势,更不可能让他身处于整个华熠的命脉所在,——华熠的皇城,这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他送的远远的才能保护他,才能不被那些人伤害啊!”
“月儿,答应父皇,一定不会让祈儿涉足权势,好吗?”
黔月含泪望着气息奄奄的华熠帝王,双手覆上黔凌逐渐冰冷的手“月儿。。。。答应父皇。”
。。。。
“哥哥怀中如此精致的人儿是谁?让祈儿猜猜”被稚嫩的童音扯回思绪。抬眸,便看见安祈未着衣物的手点了点微翘的唇角,肉嘟嘟的小脸随着脚下的弧度一阵颤动,颈间朱砂若隐若现。“是安姐姐的弟弟?不对不对,安姐姐的弟弟才5岁。”歪了头轻咬食指,:“难道是。。。。”突然想到什么般,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是从未见过面的皇弟吗?”大大的瞳仁里着闪烁的星光,充满小心翼翼的期盼。
黔月看着安祈这般,刚刚压抑住的酸楚立刻像野藤般缠绕全身,若非从小缺少关爱,又怎会如此期盼亲人的到来?
忽然,怀中纯白扣住视线。垂头,复语桑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怀里,明媚皓齿。黔月在这一刻突然想到,如果是语桑,如果是语桑的话.....
放下怀中的孩子,黔月牵起安祈的手“不是皇弟,是弟弟,以后语桑便是祈儿一个人的弟弟。”
闻声两个少年在抬眸低眉间对上双眼,立于溪边的少年一身素白,头顶纷飞的茶花点衣沾履,端坐在石岩上的少年蓝素裹身,湿透的衣衫紧贴胸口,如樱红唇挂着一丝浅浅的笑。
明眸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既然是弟弟,何不叫声哥哥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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