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剑三策羊百合）

　　——你是何人，入我梦来？
　　——我乃三清殿前一闲云，一野鹤。扫雪为生，驱魔为业。
　　——所来何事？
　　——你怀中所抱何物？
　　——乃我魂之所牵，梦之所绕。
　　——你再看我，可曾相识？
　　——……你……
　　——我来接你了，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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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台之上，清池之滨，听我之命，速速醒来！”
　　“……好吵。”有起床气的青云将军，一巴掌拍向声音源头。
　　睁开眼睛，一手捂脸的亦尘对她怒目而视。
　　“咦，这位仙子，我们认识？”
　　“你给我去死啦！！”

　　翌日，青云刚回到天策府，便马不停蹄地参加了诸将的会议。
　　“启禀将军。中条一刀流之事已查明。幕后主使为藤原广嗣。谢云流只是一个幌子。另外，秦大将军已向圣上奏明纯阳围剿之事。”
　　青云颔首，环顾厅内诸将，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
　　“将军！”
　　“嗯？”
　　“欢迎回家！！”
　　青云一愣，随即微笑起来。
　　-

　　纯阳宫。
　　“亦尘见过师尊。”
　　于睿站在镇岳宫前，见到亦尘，面露微笑。“亦尘可有心事？”
　　亦尘一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于睿笑道：“可是关于那位将军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尊。”亦尘道：“那日我在云台之上入她之梦唤醒了她。然而若不根除心魔，恐怕日后还会发作……”
　　“你可寻得根源？”
　　亦尘低下头，答道：“未曾。”
　　“根源定在她梦中，你应知道。”于睿淡淡地说道。
　　亦尘默默无言。于睿也不做声。
　　“那根源……大概是我。”亦尘仍低着头，看着雪地，好像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如此一来，想必非忘川之水不得除此心魔了。”
　　于睿并未回答她。
　　过了一会，亦尘抬起头，看着于睿，说道：“请师尊赐我忘川之水。”
　　“你可想清楚了？”于睿直视亦尘的眼睛，问道。
　　亦尘的目光毫无躲闪，“想清楚了。”
　　“也罢。”于睿说道：“你去找你上官师叔，问他要去罢。就说我准了。这位将军于纯阳有恩，但愿心魔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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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亦尘第二次来到天策府。青云正在议事，士兵领她在会客室稍候。过了一会儿，落笙走进来，把她带到了青云的住处。
　　“将军她一时难以抽身，还请仙姑谅解。”
　　“无妨。我在这等她即可。校尉请去忙吧。”
　　落笙抱了抱拳，离开房间。
　　亦尘一个人坐在青云的前厅里，打量着厅内陈设发呆。虽然贵为天策府安国将军，但青云的房内并无奢华的装饰，只有几幅字画，几株花草。亦尘打开包袱，拿出一瓶酒。她的手心渗出汗珠，摸在瓶子上滑滑的，险些打碎。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青云回来了。见到亦尘，难掩喜色。
　　“这位仙子，我们又见面了。”青云走到她面前调笑。眼睛一扫，看到桌上的酒瓶，说道：“难不成仙子特来找我喝酒？”
　　“正是如此。”亦尘道。
　　“咦？”
　　“还等什么，拿杯子来。”亦尘白了她一眼。
　　青云像怕她反悔一样，飞速找来两只白玉杯，斟了满满两杯酒。
　　“在此之前……”亦尘拿出一个药丸，说道：“这是上官师叔用萱草做的药丸，和酒同服，可助你根除心魔。”
　　“好。”青云毫无犹豫，接过药丸，当下便用酒送下。
　　亦尘愣愣地看她吃药，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好酒！”青云赞叹道：“纯阳的仙酒就是不一般，来，这位仙子，我敬你一杯。”
　　亦尘举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杯筹交错，二人把一瓶酒全部喝了干净。亦尘面带酡红，让青云看得出神。亦尘并不知道，她这副微醺的慵懒姿态，在纯阳道袍的衬托下，对青云的诱惑有多大。青云微微眯着眼睛看她。
　　“天色已晚，回纯阳宫恐怕不安全，仙子在我这暂宿一宿可好？”
　　亦尘点头。她觉得头有些晕。青云把她领入内室，又请她上榻，她也同意了。青云闻言，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探她额头，笑道：“真醉了？”
　　亦尘摇摇头。“今夜不除鬼，睡于榻上也无妨。”
　　二人和衣而卧。
　　亦尘转身背对青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无法成眠。过了一会儿，青云从背后抱住她。亦尘身子一僵。
　　“别动，让我抱会儿。”青云说话时吹出的热气打在她后颈，亦尘只觉脸上一阵发热。她放松身子，就这样任她抱着。

　　青云的呼吸逐渐平稳。
　　“青云？”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她慢慢地移开青云的手，下了榻。打开包裹，取出一柱沉香，点上了插在一旁的香炉里。
　　她坐在青云旁边，轻叹一声。
　　“从今往后，你将再也不记得我是谁了。我真希望有第二种办法……可是，若想根除你的心魔，唯有如此……再见，青云。不，还是再也别见罢。”
　　她集中精神，吟唱咒文。与此同时，泪珠控制不住地滚落。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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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阳山的积雪，仿佛万年不消。
　　亦尘拿着扫帚，坐在三清殿前的门槛上，望着积雪出神。今日下大雪，封了山，香客们无法入宫。纯阳宫的弟子们也很少在户外活动。偌大的三清殿，只剩下亦尘和若虚两人。
　　若虚托腮坐在她旁边。
　　“师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山和雪倒都一如既往。”
　　若虚歪着头想了半天，说道：“那是当然啦。要是山和雪都不一样了，岂不是天翻地覆了？”
　　亦尘不答。
　　“师姐，你不开心？”若虚问道。
　　“没。”亦尘摇头。“只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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