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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虐
“吴邪,别睡。”
这是一个若非你亲身经历,则不能也不会更不敢相信的世界。
可能是二十个小时,也可能是四十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呆了多长时间,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身侧是能见度不足三米的牢笼枷锁,包裹着我的,除了阴冷与昏暗,还有那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人类面对死亡时本能的恐惧。
刚恢复意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即冲进鼻腔,熏得我一阵干呕。我努力将酸痛的眼睛撑开一条细缝,眼所能及的除了黑暗,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大概是凌晨,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因为活着的都在睡着,死了的自然不会出声。
趴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呆了一会儿,等到眼睛渐渐地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朝角落里的那团身影爬去。膝下每挪动一寸,喉口的刺痛便更深一分,这种感觉就像卡着鱼刺一般,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我只能与它慢慢熬着,结果不是我含化了它,便是它割破我的喉口。
我爬到那人身边,手习惯性的往他身体上一摸,不禁大惊失色:“小哥!”使劲推搡着闷油瓶的身子却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就在我准备往他人中上掐去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冰凉轻轻握上了我的左手。
“小哥…”我喘了口气,“亏你还叫我别睡,怎么自个儿跟这呼上了。”
“恩,没睡。”闷油瓶的声线本就不高,眼下在这空旷的地牢里就显得更为低沉。
一口气哽在喉口,这闷油瓶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会打,听得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强大如斯,却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即便睡的上一个安稳觉,却又不敢承认自己睡着了的事实,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暴露于人前,即便那个人是我。
“小哥。”我将手缓缓盖上闷油瓶的眼睛,一遍又一遍跟催眠曲似的不厌其烦的念叨着,“睡吧小哥,睡吧…”
直到耳边传来闷油瓶压抑平稳的换气声,我的脑子里突然随之涌现出了无数个场景,记忆像是被刀子割成碎片,再如走马场般掠过我的脑袋。那一场一场的遇敌斩杀,那一次一次的相聚别离,荒漠野外,深海高山,长时间的奔波却走不到尽头,接下来也不知还要再走多久。眼下的男人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他的身上背负着数也数不清的迷与债,我知道,他会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寻找、奔走,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走多久。
他娘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命多长就陪多久吧,反正现在老子活一天就是赚一天,没什么赔不起的。我只是想让闷油瓶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但至少在我面前,他可以放心的闭眼。
再次从昏厥中清醒过来,是由于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下的腹痛发作。
我捂着肚子打了个哈欠,瞥见闷油瓶已经醒了,正坐在一旁的草垫子上目无具神的看着栅栏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这个闷油瓶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又实在说不出个道道儿来,我晃了晃脑袋,只当这是被关久了后出现的错觉。毕竟,再不相信谁我也不可能去怀疑他。
对闷油瓶和胖子的信任已经成为我的一种潜意识,深深扎根在我的脑子里,烙成一个印。
不留退路的去相信一个人,我知道,这在土夫子这行里绝对是蠢货才会做的事,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能死在这两个人的手上,我也无怨无悔,更何况我知道他们绝不会那么做。我们是比兄弟更深一个层次的关系,经历过生命与利益的考验后,沉淀下来的必然是一辈子的交情。同进同出,共生共死。
说起眼前所处的地牢,其实是一个隐于山林深处的荒原村庄,说好听点叫世外桃源,说难听点就是一鸟不拉屎的地方,被关在这里近十天,真是应了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先前醒来的时候我就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应该是村内专门囚禁犯人的地方,我和闷油瓶被关在一起,但没有看见胖子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曾经尝试着问过闷油瓶,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被击昏前的事,结果他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是很清楚。
我想了想也是,本来闷油瓶就在斗里受了伤,导致他和胖子那会儿根本没有足够的战斗力,所以面对这些村民的围击时我们只能躺倒任他们绑,绑了还不算,还给我们灌了药,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了绳索给扔这儿了。
将后脑勺靠上墙壁继续假寐,我也不指望这闷瓶子能跟我聊啥天解闷,肚子里传来的叫唤声显得尤为突兀,我不好意思的扒了扒脑袋上的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这里没有任何吃的,甚至是连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有,我也从没见有人来送过食物或水,更不知道先前被关在这里的囚犯是怎么活下去的。只是再这么下去,我和闷油瓶就只能抓屎抓尿来吃了。
静下心来,我细想了一下会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巧合,只怕是我们仨无意中触了别人的逆鳞。
那时我和闷油瓶还有胖子刚刚出一个唐朝斗,又因为死胖子在地下用榴包炸了先前挖好的盗洞,逼得我们不得不重新开挖新的路出去,结果路刚挖通,我们仨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胖子性子急,一见有人正拿铁锹对着自己脑门儿就以为是来抢东西的,立马就火了,我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胖子从洞里爬出来,抄起膀子就要往上干架,这丫的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搁了多少道口子,再加上刚下了一个斗,光体力和人家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闷油瓶因为在斗里趟雷而受了重伤,所以只能靠在我的身上闭眼休息,我要顾着他也就帮不上什么忙,这下胖子要以一敌众,根本占不了上风,不一会儿就给人打趴下了。
我一看那些人围着胖子净说些我听不懂的鸟语、个个阴着张脸的就知道要坏事,但由于语言不通,我也根本弄不清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随后被人揪着脑袋灌了一通苦巴巴的玩意儿,彻底没了意识。
“他们当时正在祭祀。”闷油瓶的一句话将我天马行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可能被我们破坏了。”
我很惊讶闷油瓶居然会主动开口解释,更惊讶他光看表情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小哥你是说…因为我们扰乱了祭祀程序,所以他们才把我们关了起来?这是惩罚?”
闷油瓶点点头。
“那这要关到什么时候?”我问,“总不能关一辈子吧,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有意的,要不是看这些人说的鸟语我根本听不懂,不然早就解释去了。”
“不会关很久,只是破坏者要付出代价。”闷油瓶说的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官方化的口气让我瞬间以为他被这里的民众给附身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一下,突然又想起现仍下落不明的胖子:“那胖子呢?我们到现在都没看见他,他该不会是…”
话顿了顿,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很难将死或者其他带有毁灭性的词语和胖子挂钩,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我所想的。胖子那人遇事容易激进,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还算胆大心细,但难保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百招损的事儿。
闷油瓶见我突然噤了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用担心:“放心,马上就来。”
还没等我消化完闷油瓶这句话里的意思,就听见隔壁栅栏的铁索一阵响动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掉过头去看向那边,隔着铁质栏杆,只见一个形似人体的巨物被抛了进去,再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尽管被如此对待,那人也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如同死尸一般。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正对着我的脸。
“胖子!”
我紧抓着铁器撑住虚弱的身体,快速挪动到离胖子尽可能近的地方,隔着栅栏,我蹲下身子看着胖子的脸呆了很久,迟迟不敢去确定他的生死。
我不知道胖子在这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可想而知,那必定不会是什么精彩的回忆,可能就如闷油瓶所说,他们对胖子实施了某种惩罚,然后把他扔进这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是惹到了一个怎样的村落,这又是一个对祭祀与信仰膜拜到何种程度的病态的族群。
正当我犹豫着要去探一探胖子的鼻息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他身后那些囚犯们蠢蠢欲动的架势。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颤颤巍巍的挪动着身子,佝偻着因长期得不到进食而变得扭曲的身体,一边缓慢的向我们这边移动,一边用那种饥渴的捕获猎物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正躺在地上的胖子。这种贪婪的带着掠夺性的眼神,使我想起了非洲草原上饥肠辘辘的猎豹。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我瞬间弓起身子并揪住胖子的衣角,左手习惯性的往裤管上一摸,随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我们身边根本没有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我看着那些人蹒跚着脚步,身形晃晃悠悠的向我们走来,眼睛里闪着好似看到了金子般的光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得不说,眼前这堪比丧尸齐聚的画面实在是具有一定的视觉震撼性,那些人就好比没有知觉的异人,整副身躯都被主观欲望控制,没有思维、没有思想,甚至于没有人性。
“这些人饿了太久,很危险。”闷油瓶挪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不能让他们靠近。”
“什么?”我一愣,转过头去看他,“难道…”
闷油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里的人数每天都在减少,但从没有尸体被运出去过,有部分人活了很久。”
“槽他娘的!”我简直难以置信闷油瓶话中的意思,妈的,怪不得这些囚犯不吃不喝的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害的老子一直以为他们开了外挂,本来还想去取取经,顺便请教一下他们在恶劣环境下的生存之道,现在终于搞明白了,敢情人家就是靠吃死尸续命的,“妈的!这些人也太牛逼了,那种玩意儿要怎么下得去嘴!”
“饥不择食,人在紧急情况下的自救本能。”闷油瓶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听闷油瓶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到了那股总能闻到的浓烈的腥臭味,先前我还花过一番心思去找它的源头,后来一直以为那是这地牢长期照不到阳光的产物,也就没再深究。现在再一想,一股酸水嗖的一下从胃道涌进喉口,用手捂了半天没捂得住,我哇的一声就把积攒了半天的恶心感一股脑的全给吐了出来,本来肚子里就没啥货的也硬叫我给吐出了一地黄水。
胃酸反噬的我一阵接一阵的恶心,呕了半天也不见好转,我恨不得直接把手伸进喉咙,将那撮子恶心玩意儿给掏尽了。这还真不是老子有多娇气,我本就一直闻着那骇人的气味,再由脑内一联想、亲眼一见证,这落下个终生阴影是肯定的,现在我也只能当自己是命犯太岁、流年不利。
过了一会儿,除了呕出的一地蒜黄水,剩下的就是止不住的恶心,我揪住领子半垂着腰,企图将最后一点恶心感驱逐出去。闷油瓶见我实在反胃的厉害,就守在旁边,一边盯着那群囚犯的动向一边帮我顺着背,我见状赶紧把他往边上推了推,不想自己呕出的秽物溅到他身上。
但不知道这闷油瓶是怎么回事,拉着我就是不撒手,见我呕的整个人都快抽过去了,干脆一把将我拽了起来,随后就伸手掐上了我的脖子。
我心里戈登了一下,心想老张你这是要做啥?难不成是见我作呕的姿势太难看了,所以要把我灭口?老子刚才可是把你往外推了的,这不是你自己非得要往我跟前凑乎的吗!
还没来得及张口说句话,闷油瓶就用他那颀长的二指在我耳下的脖颈处捏了两把,没想到经他这么一捣鼓,我还真感受不到什么强烈的呕吐欲了。
我赶紧一口啐掉嘴里的酸涩,拉起袖子就往嘴巴上猛擦:“行啊小哥,以后不倒斗了干脆改做中医去!”
闷油瓶摇了摇头对此表示不置可否,语气里似乎还带了些鲜有的无奈:“救胖子要紧。”
不用他说,我早就转移了注意力到胖子那边,那群死囚已经离我们很近,准确的说是离得胖子越来越近。他们无一例外的披着病态的外层表皮,惨白削瘦的部位甚至已经溃烂流脓,空洞的眼神使我更加清楚他们此时的精神状态。
这样一群只知道填饱肚子而分不清现实的行尸走肉,他们不具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和意识,在神经中枢接收到本能的饥饿感后,大脑随之发出觅食指令,而此时出现的胖子便成了他们眼中最好不过的食物。更有甚者,对于长期以吃死尸为生的他们,尚且存有气息的胖子不仅是食物,更算得上是一顿饕餮盛宴。
但不论是我还是闷油瓶,都绝对不可能让这些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胖子分吃殆尽,如果不能将他们击退,那唯一的选择只有玉石俱焚。
人们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于天,是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能容忍得了的事,但在我眼里,伤了我的兄弟一样是要血债血偿,这种恨不亚于杀我父,更不亚于夺我妻。所以我不会,更不可能容许他们动胖子的一根汗毛,谁要想用胖子的肉做下酒菜,那就请先迈过我吴邪的身骨。
闷油瓶半俯下身子,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小心,活得越久的越危险。”
我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囚犯人数总是有限的,而他们所需的食物是没有上限的,这样一来,弱者势必会成为尸体,进而成为阶下囚的食物。而强者,才能在一轮又一轮的淘汰赛中胜出,成为头等分食者。明明结果下谁都难逃一死,但人性贪婪的本能总使得我们不愿做第一个赴死的人。
我蹲下身子紧抓住胖子的胳膊往这边拽,但无奈中间始终隔着道铁栅栏,想必就算是闷油瓶也奈何不了这上古铁器。考量之下,我唯有将手脚一起伸出栅栏的缝隙外,用自己的腿勾住胖子的腰身,再用手护住他的脑袋,以一个夸张到极致的有如树袋熊般的姿势,将胖子尽可能地圈入怀中护着。妈的,一堆杂碎!只要你们有命消受得起,要啃就来啃老子吧!
“靠,给我滚开!”突然看见一个囚犯已经爬到了胖子的脚边,正照着胖子的小腿准备一口咬下去,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挡在胖子的腿上。
“吴邪!”闷油瓶的喊声近在耳边,随即我的左臂便被猛地拉开,紧接着我被这股推力冲得往后跌了好大一个跟头,等翻起身子往前一看,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瞬间就急红了眼。
“妈的!”我立即冲到闷油瓶的身边,看见他的右手正卡在我刚刚摆着的位置,被那个准备咬杀胖子的囚犯死死咬住,红的诡异的鲜血正顺着那死囚惨白的嘴角往下滴,而闷油瓶此时也早已是满头冷汗,“小哥!伤没伤到筋骨?拔得出来吗?!”
“没事。”闷油瓶又从栅栏缝中将左手伸出去,出其不意的狠狠掐住那名死囚的喉咙,随后猛地发力向左一扭,咔哒一声骨头的闷响,那人的脑袋也立刻随之耷拉了下去。而原本聚集在胖子周围想要再近一步的囚犯们似乎是被闷油瓶的这一举动给吓住了,可见他们也还没有完全丧失本能意识,对于危险的认知还是有些许残余的。
但我管不了他们,看着闷油瓶将右手缩了回来,满手全是血,那两个已经不能称为牙印的血洞深深烤灼着我的视线与神经,我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此时一跳一跳的停不下来,看着闷油瓶淡定的撕下身上的一块烂布想要包扎伤口,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我能说些什么。
“我来吧,你一只手不方便。”接过闷油瓶手中的布条,我照着以往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帮他包扎着又一次的伤口。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万一…”我顿了顿,继续手中的动作,“万一手废了,咱就等着嗝屁去吧。”
“杀鸡儆猴。”闷油瓶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很镇静,“他们还能意识到危险。”
的确,那些囚犯在看见闷油瓶扭断那人的脖子之后就全部退了回去,就这点而言,我无力辩驳什么。
“小哥,你这双手要是残了。”我将闷油瓶的右手举到他面前给他自己看,“胖子赔不起,我更赔不起。”
闷油瓶听罢静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不用你赔。”
见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再回他,但心里实在堵着口气、憋着处火,苦逼的是偏偏还没地方发泄,只能埋在心里烧自己。
“吴邪,我没事。”闷油瓶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妈的,每次都这句台词,你他娘的不腻老子都腻了,麻烦闷大爷你下次换一句成吗,就算是奥斯卡影帝也不带年年吃老本的吧。回回都是这句话,老子现在跟你对话都能做抢答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心灵有多相通呢,敢情你是要跟我玩儿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吧,操。
“我说你…再有下次别用右手,万一伤着了还怎么使刀。”我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上包扎的力道,刻意想让这闷瓶子受一下痛,好长长记性。
“没事,我左手也会。”听得出来,他真的很严肃的在思考并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我听了一哽,差点没厥过去。
估计那群死囚短期内不会再来咬胖子,我拽着闷油瓶的胳膊瘫坐到地上,垂下脑袋想假寐一会儿。一直没进食的胃已经感受不到饥饿,当胃酸开始反噬胃壁的时候,伴随着阵痛袭来的是火烧般的刺感。用不了两天,就算没有人再想回收我这条命,凭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闷油瓶蜷着身子将我的头搁在他的腿上,面朝向胖子,随时注意着那边的动向。我闭着眼睛,连喘气都不敢使太大劲:“他娘的,霉啊,说不定这次真得挂这了。”
“不会。”闷油瓶低下头,颀长的手指按上了我的脑袋,力道正好的帮我按摩着太阳穴,“睡会儿,我看着。”
我拽下他的手,把眼睛瞪的老大:“别给我整太舒坦,我怕我一睡就醒不过来了。”闷油瓶听了没说什么,将手放下后垫在了我的头下,我心想他也不嫌手酸,待会儿枕麻了别怪我就成。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渐渐地我开始怀念起胖子醒着的时候,也总算明白了要调剂与闷油瓶之间的友谊气氛是件多么难的事。我不能指望这闷瓶子突然给我冒出个冷笑话,更不能指望他和我侃大山、聊闲话。或者可以这样说,他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独到鲜明的形象,不说话的闷油瓶反而让我安心习惯,如果哪天闷油瓶变成了话痨,我一定去买□□彩,说不定能中头注。
“我还记得……大学老师在临毕业前对我们说过的一段话。”我自言自语道,“他说只要我们走出那道校门,就总会有被生活磨得四平八稳的那天,现实会教会我们很多,也会改变我们很多,这种改变说不上好坏,但不管怎么样,都会将一个人的好奇心和年轻气盛杀的干干净净,所以我们会变得成熟,变得圆滑老成,变得世故,变得不再容易轻信任何人。”
“以前我对老师的话是言无不信的,可是现在却特别想当面反驳他。就拿我来说吧,我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资本考验和金钱利益的磨练,但却预先承受了生死,经历了太多和金钱无关的利益纠纷,枪林弹雨、怪力乱神,那是以前我在小说里看的,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这种生活大概说出去也没人信,恩…说不定可以写本小说。”
我笑着抬头,见闷油瓶也正低头看着我,知道他在认真的听我说话,便继续道:“很多人在我眼前死掉,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个过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们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在冲击着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三叔失踪之后,有段时间我甚至都不敢回家,我怕我爸问三叔的去向,更怕他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发现即使到了这个岁数,我还是不擅长用说谎来掩饰自己,也许这就是潘子说的,我扮演三叔总也扮不像的原因吧。”
“这样很好。”闷油瓶看着我说,“你很好,吴邪。”
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怪过三叔把我带上这条路,就算未来还有死的可能,我也会一直走下去。小哥…我也把话撂这,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别想把我推开。老子现在和你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绕开我去趟雷。如果你敢背着我去找死,我也绝对不介意黄泉路上多一张门票。”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或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就比如我们这次的倒斗,谁能想到会碰上这么个荒原村落。这群人至今还保持着原始人民般的生存与生活方式,我甚至不能为他们划分民族分类,如果不是我们无意中破坏了他们的祭祀,也许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会知晓他们的存在。但无论是这次的被囚,或是以往至今这一路上的种种…
“我真的从来没后悔过遇到你和胖子。”
“我知道。”
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到最后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闷油瓶偶尔会应一声,将他的手掌覆盖在我的眼帘上,厚实而带着温度的触感使我的意识越来越涣散,脑袋就像被灌了水泥的木盒子,又沉又榆。
隐约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又觉得与刚刚不过几秒的时间差,我是被嘴里这股腥燥的充溢感给弄醒的,睁开眼睛后脑子没能立即重启,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我看着脑袋上方的闷油瓶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的脸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有些模糊:“吴邪。”
“怎么…”一开口我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不仅是声音沙哑破音的问题,关键是我感到自己的嘴里竟然有东西。
麻木的扣动下颌骨嚼了嚼嘴里的物件,我不敢置信的涨红了眼睛,左手下意识的死死掐住了闷油瓶的胳膊,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但我比谁都明白,它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嘴里,我立刻从闷油瓶的腿上触电般的一跃而起,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尽量镇定的声音问道:“小哥,你…给我吃了什么。”
“天真,你他娘的终于醒了!”
还没等到闷油瓶的答案,突然我就被身后方的一股力量给往后拽去,潜意识里对于那些囚犯的认知使我在意识前便先有了动作,等我的左胳膊压了身体大半力量后猛地往后一击,撞上一片肉墙后换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个犯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转过头去一看,我不禁大喜,赶紧朝他那奔去:“我靠,没事吧你!”
胖子整个人被我刚刚的一拳给打成了猪肝色,隔着铁栅栏贴在我面前:“呸,你小子行啊,手劲儿见长。”
“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没事了吧。”我讨好般的朝胖子笑了笑,赶紧用手帮着拍背顺气。
见他没事了我也算放下了一半的心,刚想问问他怎么突然就醒了,之前又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可一张嘴又感到了那股不断往外涌出的腥骚味,心里不免又是一沉。我想起之前被闷油瓶扭断脖子的那个死囚以及那些死囚们活命的方式,立即朝身下的草垫子上啐出一唾口水加肉末的混合物,见着那摊内容不明的玩意儿,我一阵作呕差点就吐了出来。
“吴邪,别瞎想。”闷油瓶伸出手想帮我,被我一扭脖子给躲开了。
“你俩到底给我喂了什么…”我看着闷油瓶和胖子问,“不会是…”
“嘿嘿。”胖子眼睛一亮,朝我竖起大拇指后又指向他自己:“胖爷牌烤老鼠,味美多汁,物美价廉,吃一送三,绝不加价。”
这回不用任何人催吐,我自己喉口一酸,连身子都没来得及转过去就对着他俩吐了出来。
“我槽!你他娘的好歹提前招呼声儿啊。”胖子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吐给吓了个够呛,赶紧往边上躲也没躲得开,裤管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秽物,急得他只能拎着裤腿朝我干瞪眼,“亏胖爷我还把最肥的一只留给你,真不懂惜福。”
“我他娘的谢谢你,这回就算有命活着出去也要做和尚戒荤了。”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一丁点东西,我刚想直起身子喘会儿气,看见胖子正举着俩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看着我,顿时一阵反胃感又涌了上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离得他远远地,“胖子!你手里拿的啥?!”
胖子耸耸肩,拎着那玩意儿冲我摇了摇:“怕你没饱,特地给留的盛宴,你还要不要?”
“我靠,师兄还是自己留着晒干了过年吃吧。”我捂着肚子退到闷油瓶的身边,“小哥,你…也吃了?”
“恩。”闷油瓶面无波澜的看着我,就好像他吃的不是老鼠而是一锅咸香的烧鸡,“你刚刚昏迷了。”
本以为只是累得睡了过去,我尴尬的扒了扒脑袋:“咳,我还以为你们给我整实心肉了。”
抿了抿嘴,现在老子浑身都是臭的,嘴里也臊的要命,一张嘴想说个话就臭气乱喷,近二十天的囚牢生活将我们变成了如今这副乞丐不如的摸样,等这里的老鼠也被我们消灭干净,到那时候就该真的等死了。琢磨了一会儿,我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想装哑巴,虽然胖子和闷油瓶的情况比我更糟糕,但我到底还是不想喷着一股臭气跟他们说话。
“他们没搜着胖爷下斗前留在屁股兜儿里的打火机。”胖子照着自己的脸,擦亮了手里的打火机,火光在昏暗的地牢里将胖子的脸映衬的有些诡异,“不然咱哥儿几个就得吃生的,那更臊得慌不是。”
“行了别说了。”我冲胖子比了个中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水被他激的差点又返上来,“把你那打火机收起来成吗,照着怪瘆人的,也好省省火,当心把猪眉给烧了,到时候那玩意儿吃光了就拿你垫肚子。”
“嘿,天真你还别说这个,要真是被你和小哥吃了我倒觉得值。”胖子冲我一乐,“总好过跟这儿遭罪。”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问问他之前没跟我们在一起时的情况:“你之前没和我们关在一起,他们把你弄哪去了?”
胖子想了一会儿后摆了摆手:“不知道,我被他们扔这之前给蒙了布,眼睛黑溜溜的啥都看不见,那地方应该离这不远,虽然我被灌了迷药,但刚开始还是有些知觉的,不过走半道儿就彻底懵了,这不醒来就回归组织了嘛。”
“组织表示不欢迎你。”我见胖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乐得和他斗嘴好解解闷,“吃你我还嫌腻得慌,要吃也是小哥有嚼劲儿,是吧。”我咧着嘴笑,余光瞥见闷油瓶正看着我,一下子抿了嘴,心里琢磨了一下刚刚那话的严重性,妈的,嘴快了。
好在闷油瓶也没说什么,看了我一会儿后就把头又掉了回去,继续靠在一旁闭眼假寐。
我和胖子隔着道铁栅栏继续插科打诨,天南地北的胡侃好打发时间,期间还聊了老鼠肉的各种做法,烹炸煎炖脑补了个遍,最后得到的一致想法是配上烧辣子最好,能盖腥臊味。
胖子说以前潘子跟他提过自己在当兵的时候啥都吃过,潘子重情义,不会吃自己兄弟身上的实心肉,但饿极了也啃过生的带血的牲畜。我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潘子虽然去了,说到底在的时候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跟着三叔那会儿虽然有的好吃好喝,但他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三叔的堂口上了,从没为自己考虑过什么。以前也跟三叔谈过,等所有事情都淡了后就为潘子找个好媳妇,风风光光的为他娶门亲事,只可惜临到了,这个心愿却随着三叔的失踪与潘子的死而幻灭。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着神明,但如果真的有,想必也是个瞎子、聋子,不该死的人都叫他杀尽了,留着我们这些待死的,看着那些苟延残喘的人在这个真真假假的社会里麻木的活着。
那不叫生存,只是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所以一旦他们离开了利益的附庸,‘活着’这件事的本身便没有了任何意义。与他们相比,我为自己能结识这样一帮兄弟而自豪,为我能拥有这样一种人生,如武士在战场上杀敌嗜血般兴奋。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需要的不是毅力或勇气,只需一颗尚且跳动着的心。
“如果小哥的刀还在…”胖子用指关节敲了敲铁栅栏,“不知道能不能劈开这玩意儿。”
“你当那刀是电动切割机?”我笑道,“不过丢了是挺可惜,打那回来后小哥一直没选得上什么顺手的,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回蛇沼一趟。”
“那也得先有命从这里出去。”胖子打了个嗝,“刀啊啥的不像枪,只要用着同一个牌子的就能立刻上手,那玩意儿是得熟悉,还得和它培养感情,用惯了当然就舍不掉了。”
“没必要。”没想到闷油瓶听了我们的对话后竟对此表示了无所谓的态度,“现在这个很好。”
闷油瓶说的是他脚边的那把短刀,那还是这次下斗前,我从三叔的旧堂口给他拿来临时救急的武器,质地倒也还算得上上乘,不过和黑金古刀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点点。虽然都说真英雄不靠假把式,但我私心还是希望能给闷油瓶找把称手的,毕竟这一路上他都充当着前锋护卫的角色,既然前锋都损兵折将了,那我这军需也得随时跟进候补。
“小哥那是随手拿根树枝都能当剑使,天真你就别瞎操心了。”胖子笑眯眯的凑到我身边开始跟我咬耳朵,“小哥护犊子,我看你这辈子就绝了进蛇沼的心吧。”
“妈的。”推开胖子,我下意识的朝闷油瓶那看去,不巧见他也正看着我们,我想到胖子刚刚的话,一下子尴尬的不行,“你他娘的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胖爷我要是能口吐象牙,那我还倒啥斗啊。”胖子叼了根草在嘴里,半躺在草堆上活像个上世纪的土财主,“那我就天天呆在家里,躺床上吐象牙,吐出来卖钱还不得赚死。”
胖子侃大山从来就没个边,我把腿伸出去踹了他一脚,刚想再补他一下,突然就听见不远处铁索升动的声音,同一时间,闷油瓶几乎是瞬间就挪到了我的身边,胖子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娘的…那是啥声音?”
“嘘。”闷油瓶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会了他的意思,我和胖子随即屏住气息,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刚铁索升动的声音很明确,况且我们三个不可能同时听错,可是这回等了很久,却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一时间,谁都不敢开口或有什么大动作,眼下的沉默诡异得挠人心,我突然非常希望能有个老鼠出来吱一声,或者隔壁的好兄弟来跟我们打打招呼,好证明一下我们现在不是在玩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
我不由得开始心里发毛,眼下可能是两种情况,一是有人来地牢了,而且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二是刚刚那人就在我们身边,现在是要离开这里,可我们居然谁都没注意到,所以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来送我们上路的。
“小哥。”我侧过脸挨着闷油瓶,将声音尽量放到最低,“难道这里是个地下牢?”
“有可能。”闷油瓶压着嗓子点了点头,“这里气温很低,可能是地下水流动产生的冷气。”
我心想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刚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时候闷油瓶突然用力拉住我,脚下一个不稳我便被他朝地上带去,被迫躺倒后还随即被捂住了口鼻。之前没顾得上喘口气,此时我憋红了一张脸,实在闷得厉害,只好冲闷油瓶使劲眨眼睛示意我不会出声后才被他放开。
“别动,有人来了。”闷油瓶用手压住我的身子,一个轻巧的翻身后将我护在了相对而言的里面,而他自己则以背部朝外的姿势紧靠着我,“闭眼。”
瞥了一眼胖子那边,见他也正很麻利的趴在地上挺尸,我赶紧听从闷油瓶的指令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我竟真的听见有一阵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的向我们这边走来,细细碎碎的踩踏声不像是一个人,间或有踩上积水的闷声,伴随着逐渐变得清晰的回音,在这个本就诡异静默的地牢里越发不疾不徐的行走着,目的性越来越明确的指向我们。
“嗒——嗒——嗒——”
缓慢而有力的每一步都好像是敲鼓般击打在我的耳边,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外国鬼片,里面的恶鬼也是这么走的,慢慢地一点也不着急的置人于死地,强大的力量使得他们根本不屑于猎物的反抗,注定要死的总会灭亡,一切不过时间早晚。
离得越近,我竟神经质的听出了他们衣料摩擦的声响,但我很清楚,自己没有闷油瓶的耳力,也听不出这里面到底有几个人,但估计不会少于三个,因为他们的脚步声虽然显得有些过于整齐划一,但到底不是机器,仔细分辨便能听出些异样与端倪。
大约过了三分钟,脚步声嘎然而止,感受到闷油瓶搁在我腰间的手臂突然地收紧了些,同时我也咬紧了牙关。
此时我的每一根汗毛孔都在提醒着我——他们就在铁栏外!
“吱嘎——”
古老而沉重的铁门被外力打开,踩在草席上的脚步声紧随而后的迈进这间牢笼。
我不敢睁眼,但又忍不住好奇心的想要窥探个究竟,到底是谁将我们囚禁于此,他们此时来到这里到底又意味着什么,是否是要对我们实行那所谓的‘破坏祭祀后的惩罚’,还是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给我们一梭子来个痛快。
等了差不多有几十秒,结果那几个人竟又彻底没了声响。
等待受死的心变得无比焦躁,如果不是闷油瓶紧箍着我,老子真想立刻蹦起来把这群鸟人一一骂个遍,妈的,你他娘的来都来了,一句屁话不说是个鸟意思,是想研究我们几个身上携带的臭气指数有多高,还是想看看我们被你整的有多惨?哥几个老鼠肉也吃了,积唾沫喝也喝了,再来几回就该抓屎抓尿往嘴里塞了,他娘的恨就恨此时手边没个冲锋,近一个月的窝囊气使我发狂似的想要将这群物种射成蜂窝煤。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反复思量后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没等我意识清楚眼前出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潜意识下的自卫模式使我惊骂一声,一拳挥了出去却扑了个空,随后我挣开闷油瓶的手臂便想带着他往后退。
胖子在我这一吼后立即给出了反应,闷油瓶也侧卧着身子就地而起,将我往胖子那边一推,我倚着栅栏将胖子挡在身后,闷油瓶则挡在我的前面,如此一来,眼下的形势变得一清二楚。
刚刚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女人的脸,在距离我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我一睁眼就和她直接打了个照面,巨大的心理冲击使我下意识的朝她挥了一拳,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挪到我跟前的,明明离得我那么近,却丝毫没有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难道这是一只女粽子?!
顾不得思索太多,我跃过闷油瓶的身子看着那几个人,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粗布的女人正举着火把,站在闷油瓶的面前。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些举着铁锹和木棍的男人,那些男人的个子都很矮,身材看上去也很儒小,差不多一米五几的样子,脸色黝黑,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唯一还算长得比较正常的便是那个带头的女人,而此时她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举着火把的模样使我想起了之前胖子烤老鼠的样子。
“你们要干什么!”指望闷油瓶主动开口说话是不可能的,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但很显然,他们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因为那个穿着白粗布的女人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回了我一句可能是他们族语的玩意儿,饶舌饶了几个轮回,比他娘的泰语还要绕人。
“槽他娘的,这他娘的简直是火星与地球的宇宙性对话,天真你就别指望啥和解了,老子直接给他们撂了!”胖子抓着铁栅栏,一副想要过来大显身手的样子,嘴里开始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京骂。
穿着白粗布的女人对胖子的破口大骂没有丝毫反应,她的视线在我和闷油瓶身上徘徊了一会儿后,缓缓将右手朝我们伸了出来,我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落到她悬在半空中的右手上,只见一颗灰棕色的药丸正处于手心。
“这他娘的…是啥意思。”我看着那颗药丸,心里一沉,这不会是要给我们的吧。
闷油瓶掉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随后竟往前迈了一小步,接过了那女人手中的药丸,我当时就惊得一身冷汗冒了出来,猛地伸出手截住了他想要把那药丸往嘴里送的动作:“小哥,你疯了!这他娘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成分,吃下去会要人命的!”
闷油瓶摇了摇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你又知道了!”我被他激的壮了胆一吼,“这玩意儿敢情是你造的啊?!”
“天真说的对!”胖子在身后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哥你先别急着往嘴里送,那玩意儿我看着就玄乎,这帮丫的指不定往里参了什么毒物!”
“吴邪。”闷油瓶转过身来看着我,“信我。”
“我什么时候没信过你。”我把闷油瓶的手拽下来,“但是这回理不在你这边。”
“我不会死。”闷油瓶的保证于我而言没有一次失信过,但是这次我却不敢相信了。
我知道自己从来劝不了闷油瓶,更左右不了他做好了的决定,捏紧了拳头明明想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忍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回头冲胖子咧嘴笑了下,虽然我知道自己笑的还不如哭丧的好看:“胖子,如果小哥今天死这儿,你准备好和我一起去掘坟。”
“只要你给个招呼,胖爷我随叫随到。”胖子将手伸了过来,五指朝我张开,我伸出手与他交握,紧紧地抱成一个拳头。
“小哥,等回家后,我再给你淘个上好的龙脊背。”
“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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