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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四十四章如此悍夫
得知刘泠然回府,慕遥光搁下茶杯便晃着身子来到了大厅的正门前,远远瞅着前行的刘泠然,不禁闷哼了一声。
刚安顿下了齐素末,刘泠然乍一进门便见慕遥光在门前堵着。她今日本不想多生事端,便一侧身向大厅旁的长廊走去。
“你倒是还有胆子回来!”慕遥光说着便追了过去,身形矫捷地跳过栏杆,径直堵上刘泠然的去路。
紧攥着拳头,刘泠然侧过脑袋,根本不愿瞅见面前那张脸。
慕遥光轻笑着扫了眼院里,俯身轻轻嗅了嗅,“也不知是哪里的野男人,竟给你落下这么难闻的香气。”
“你应该知道分寸,我劝你还是闭好你的嘴吧。”刘泠然猛地抬起头,死死瞪向慕遥光,“若是你想要离开这里,大门在那里,请回!”
慕遥光顿时来了气,“李楚韵,没我们慕家的帮衬,以后在朝中你可要……”
“选你做我王君的人是帝君,容忍你进这个府,便已然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如今最好清楚一下自己的分量,莫要让我一忍再忍。最后,吃苦的,恐怕只有你自己。”刘泠然白了他一眼,绕过他便继续前行。
自幼因是家中独子,倒是也没受过这样的气。慕遥光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一把扣上刘泠然的肩,另一掌便要落在刘泠然的脸上。
倒是没有躲避,刘泠然静静地挨了那一耳光,嘴角渐渐渗出了血丝。
本以为刘泠然会还手,却见着她这样平静地离去,慕遥光不禁害怕了起来。
微微笑了笑,刘泠然并未擦去唇边的血,便行到了院子里。
管家连忙迎上来,见刘泠然脸上的掌印,吓得不轻。她正准备关切,谁知刘泠然大步向府门那里走去。
“备马,我要进宫。”刘泠然说话间,远远冲着慕遥光冷笑了一下。
傍晚时分,李乾月唤来了皇贵君一同用晚膳。今日地方上供了飞龙肉,乃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为此,皇贵君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只希望博得李乾月欢心。
按祖制皇帝不得与皇君同桌用膳,李乾月便在自己寝宫设了两张案几,另吩咐人焚了皇贵君喜欢的香。
皇贵君坐在李乾月的身侧,一时间满心的欢喜涌上心头,便连连敬了李乾月几杯酒。
这些日子,宫里没了莫明空这个人,倒是清静得紧。
伴着琴师指下琴音的滑出,李乾月缓缓看向皇贵君,“天上飞龙,这东西通常只有在鲜卑境内的山林里才能寻到。这几个月你受了平白的委屈,故此朕想要好好弥补你。”
“陛下心知臣伺心思便是了,再珍奇的宝物,哪里及得上陛下的情义。”皇贵君一时感触,吞了口苦酒。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也不知是怎的,声响越发得大。
未等李乾月起身询问,只见得门被一把推开。
刘泠然衣衫凌乱地冲了进来,立马跪倒在地,带着哭腔便道:“正好皇贵君也在,母皇,我要休夫!”
倒是从未见过这样落魄的刘泠然,李乾月只觉得事态严重,便蹙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你的脸怎么肿了,你嘴角怎么还有血?”
“母皇,那个泼夫,他……他打我!”刘泠然说话间,眼泪便涌了下来。“他自嫁与我之后便处处辱骂,直道我那里是有百般的不好。他……他竟还侮辱我的父亲,说我生得卑贱。慕遥光这厮不知节俭,无故地就要大花银子,短短数日,他简直要将府里所有的银子都扔给外面了。近日我与旧日的蓝颜知己相遇,只是帮着他安顿了一处别院。哪里知道慕遥光晓得后,竟出言不逊,还……还对我动手!”
原本还想让慕遥光压压刘泠然,可见着身为皇女的刘泠然竟被自己的夫君打了,一向好颜面的李乾月顿时火冒三丈。
她狠狠一掌拍上了桌子,厉声喝道:“岂由那厮乱了分寸!这王君若是他不愿做,朕遂他愿便是了!”
只顾着哭,刘泠然泣不成声。
李乾月唤来随侍,便道:“传旨,二皇女王君慕遥光骄纵妄为,损及天家颜面。着其送还宅,除去王君之名,除宗籍。此生,其不得另嫁别家!”
闻声刘泠然总算松了口气,若早些晓得一个耳光就能帮自己休了那人,自己宁愿多被打几下,倒也为这自由,值了。
李乾月忽然想起什么,便坐下询问道:“你说你有个蓝颜知己,可是?”
刘泠然点了点头。
皇贵君见李乾月很是关切刘泠然,便顺了李乾月的意思,连忙帮衬,“若是得有一心人,自然是好的。若那公子家底清白,陛下且就成人之美,给二人赐婚罢。”
刘泠然闻声一时想起了齐素末旧日里的身份,便想要去阻止。可是想来若是被李乾月晓得自己与诗伎相交,恐也是不妥的。她便不再言语,只看李乾月的意思。
“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说,楚韵,今夜你且留宿宫中,莫要回府了。”李乾月也不愿掀起朝堂的轩然大波,撇下一句便算是草草收场罢了。
……
将茶搁在一旁,刘泠然略一挑眉,见府里的管家进来,便戏谑地道:“怎样了?”
管家脸色不佳,只是稍稍上前躬身答道:“昨日接了圣旨,王君他便气得砸了府里不少东西,如今……如今怕是闹着要进宫面见陛下……”
“哼,他倒有这个胆量,果真天不怕地不怕了。”刘泠然轻蔑地一笑,转而又道:“齐公子的事,你们办得如何?”
稍稍松了口气,管家面露笑意,“经由主子亲自出面,张大人自然要帮主子。新的户籍已然拟好了,齐公子只作张大人家在外游学多年的少爷,张崇靖。”
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以张蝉的名声,李乾月断然不会起疑。就算慕遥光真的查到什么,搬出素末倒也可以经由张蝉护素末周全。
微微笑了笑,刘泠然缓缓起身,“替我谢过张大人的相助,另告诉她,下个月她迁为丞相之喜宴,我定然到场一叙。你且出宫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宫里的伺人连忙在外喊道:“二殿下,出事了!”
管家连忙过去拉开门,便见着伺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冲着刘泠然便扑倒在地,连连颤抖,“慕家公子冲进宫里,不听阻拦,竟闹去了皇贵君那里。恰好陛下在场,他见到后,更是变本加厉,直扬言……扬言要与……要与您同归于尽……”后面的话,伺人也都不敢说下去了,只是观察着刘泠然的脸色行事。
不曾想到慕遥光竟真的杀进了宫里,刘泠然顿时全身都被寒意席卷上来。
“旧日里得帝君庇护,您才能安安稳稳地行事。如今帝君失宠被贬,皇贵君在宫里便又能举足轻重。任凭慕主子在陛下那里说些什么,陛下不信,便可息事。可若是皇贵君在旁添些东西,势必会对主子您不利啊!”因这伺人过去几年都贴身侍奉刘泠然,刘泠然一朝离宫,其人却仍留在了泠然殿。如今刘泠然住回了此处,主仆间倒也无什么间隙。
想起莫明空便是满心的无奈,倘若自己猜得不错,他定是在宫外见着了平儿那厮。被自己的好母皇发现,如今他才会落得如此。
至于那皇贵君,旧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复宠,自然是要有一番“作为”。任何人想要阻拦,倒也拦不住。恐怕自己只有逆来顺受,随机应变的份儿了。
没有急着出门,刘泠然反倒坐回了椅子上,“且由着慕遥光风言风语吧,母皇终究是我的娘亲,慕遥光想来是已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由他去吧。”只要不牵扯到素末,一切都无谓。
……
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远远瞧着雀儿拉着司空袭倾,云平便百般地别扭。
接连几日,借着上面官员来到兴泷,受过黄岐景欺压的百姓纷纷上书请命,更有甚者,集结乡人将官府围得水泄不通。一堆干柴,终于遇到了一丁点火星子,便熊熊燃烧起来,火势竟再也无法控制。
豪夺田地,广放高利贷,大开赌局骗来银子,甚至谋害了几十条人命……各种罪状将这昔日里叱咤兴泷的恶霸完全湮没,最终加上枉用“摘月”一词,黄岐景被判了斩首。
趁着城中正乱着的几日,接着兴泷丐帮的掩护,云平与司空袭倾顺利蒙混过官府的盘查,早早出了城。
出城后走在乡间的野路上,司空袭倾便摘下了假脸,日日以真容对着雀儿。因当日带众人出黄宅时,司空袭倾的真容已然被雀儿瞅见,故此再得见其容貌,雀儿自是心喜。自此后,她比过去更粘着司空袭倾,几乎寸步不离。
依旧易容为狗子的云平,虽说心里不怎么乐意,但因要接着丐帮慢慢向松营行进,暂且忍耐了下来。尽管,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生些什么闷气。
秋风卷过云平的身子,她眯起眼望着前方,不由得觉得清冷。一条路,像是要走到天际,竟那样远。不能坐马车,不能驾马驰骋。靠一双腿走回松营,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袭倾哥哥,那狗子真是你的妻主吗?”雀儿拽着司空袭倾的胳膊正往前走着,忽然瞥见云平在看她,她便抬头问道。
司空袭倾回头瞅了瞅,惊得云平连忙别过了脑袋。
会心一笑,司空袭倾道:“狗子是我买的小厮,在路上照顾我的。”
“那么丑的小厮!”雀儿不禁惊叹,连忙用小手捂上了小嘴。
听到二人一番谈话,云平恨得险些一拳砸在司空袭倾的脸上。只是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跟在后面,此时动怒,只会坏了大局。
傍晚,众人在山林中停了下来。寻了处山洞,大家生起了火,倒是驱了些日暮时的寒气。将中午抓的野兔纷纷清理了一番,李珠率先烤起了兔肉。
雀儿依旧挽着司空袭倾谈天说地,不亦乐乎,早已忘却了众人的存在。
其他人也都凑在一处聊着天,因为第一次离开兴泷去远游,大家不由得开始讨论起了自己家乡的事。惟独云平一人静静地坐在洞口,望着夕阳的余晖打在不远处的石壁上,那温暖的红光,一度让她忘却自己仍身在凡尘。
是啊,自己真的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自己很怕死,很惜命。就算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仍希望活着。长久以来,圣贤的正德,自己的良知,生为人的尊严,都因为“惜命”二字被磨灭得毫无踪迹。
“珠姐,我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回来。”云平侧脸跟洞口正在专心烤兔肉的李珠招呼了一声,便径自出了山洞。
李珠倒也没有在意,眸中尽是兔肉的倒影。
脚轻轻踩在山间松软的枯叶上,越向前行,流水声便越发得响亮。云平拖着疲惫的身子,只想快些寻到那处隐藏在山间的河流,好生清洗自己一番,且让自己静静心。
夕阳透过树木的枝桠映照在云平的面颊,别样的光彩由她眸中透出。
不由得对着橙色的太阳伸出五指,云平细细眯着眼,久久痴迷于这短暂的美好。透过指缝的光,那样轻柔,那样温暖,充满了生气。
当她来到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时,不见河流,却看到了飞流而下的瀑布,还有脚下一汪清澈的水潭。而在水潭边的大石上,却躺着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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