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炸弹

　　门静静的开了。

　　一个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风衣里的男人毫无声响地飘了进来。

　　“…爸爸回来啰…有没有乖乖听话…”

　　“…啊啊小宇…怎么灯泡坏了…爸爸都看不到你了…”

　　“…呵呵呵…今天要给你换水了…乖乖不要动哦琳琳…”

　　干瘦的高个儿男人急急忙忙地来回奔走着，轻柔的气音伴着窗外惨白的月光飘荡在大得出奇的房间里，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默然以及各种诡异的幽光。这里并没有人在，或者说，没有活着的人在，各种飘浮在不明液体中的人体器官到是摆得到处都是，而且各自在调整成一个角度的冷色调灯光中异常醒目的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好容易忙完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腾出手来解下身上的风衣丢到沙发上，同时有些烦躁地望向依旧倘开的大门口，“…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真是麻烦。谭晓阳微微皱了眉头，徐良才那混蛋也不经过自己同意，竟然随便就把这么个东西硬塞给自己，这笔账总有一天要向他加倍讨回来。他再次扫了一眼门口那个瘦弱的少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用的，这种人活着根本毫无意义吧？

　　“…进来！”见他仍是毫无反应，谭晓阳不由得加重了口气，那孩子终于哆嗦了一下，慢慢蹭了进来，却依然只肯站在墙角下垂着头。

　　谭晓阳正觉得窝火，脑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些讨厌的回忆，比如局里人暗地里对他的窃窃私语，比如大学里同学对他的敬而远之，比如亲戚间对他的刻薄挖苦，再比如更久远之前，当他第一次向小伙伴展示他有生以来第一件心爱的标本时，那些扑面而来的惊恐尖叫，以及有如诅咒了他未来一生的那些怨毒字句，比如“变态”，比如“怪物”。

　　那时他就明白了，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人类，那些所谓的，“正常”人。

　　啊，如果这孩子也是那些正常人中的一个，他大概也会觉得…害怕？应该是这个词吧。对他们来说，那才是，正常。

　　“…害怕的话…你可以离开…”谭晓阳轻柔地说着，他想了想，又将口袋里的钞票塞进那孩子的手里，因为在那个世界，这是必要的东西。肌肤相触间，他有些惊讶地发觉那个孩子的手居然会比他还要冰冷，短短的迟疑之间，没想到对方竟然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更加惊讶地望过去，第一次看到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漆黑无底的眸子里好像闪现出一丝光芒，孱弱，却又如此美丽的光芒。

　　“为什么？你也…不需要我？”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嘶哑，低微，还有一股青涩的胆怯，仿佛是在向他求救。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那个浑身满是伤痕与绷带的少年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疑惑。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谭晓阳的嘴角已经微微地弯了起来。

　　“…那么…跟我来吧…”

　　其实谭晓阳意外的很会做饭，因为本质上和解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吃饭也无非是为了摄取足够的养分，并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过最近他开始渐渐改变想法了。他开始点起餐厅里那盏从没用过的灯，开始在料理上略微加了一点注意力，只因为那孩子偶尔会在喝一碗热汤时露出的柔和面容。

　　当某一天□□处理组的组长欧阳瑾有事而不得不来法医部时，见到的就是谭部长捧着一本烹饪书籍，膝上还枕着一个男孩的情景。

　　“…呃…咳…”他扶住险些掉下来的下巴，抓了抓头，一时竟不知从哪儿开始吐槽。顺手从旁边抓了一个法医部的妹子，他压低声音问：“你们部长今天脑子…呃，不对，他平时脑子就不正常。”

　　小肖掩着口笑：“昨儿不是才跟您说，我们部长最近养了只小动物，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欧阳这才想起昨天她说的话，他哪里会想到，所谓的“小动物”居然会是个大活人，他本来还以为就是实验用的小白鼠那一类，根本也没放在心上。“那孩子哪儿来的？”

　　“您没听说呀？就前阵子徐队长带回来的，叫陆鸣，电脑天才少年。”

　　“…哦。”欧阳转了转眼睛，想起来是有这么个碴儿，好像就是徐良才眼下还在办的案子吧？因为捅了某些关键部门，闹得还挺轰动的。“老徐自己带回来的人，怎么扔你们这儿了？”

　　“刑侦科的人眼下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哪有工夫顾得上这孩子，更何况这孩子现在不肯说话又怕人，谁都没辙。”

　　欧阳指了指那边：“难道那个不是‘人’？”

　　“哈哈~说也奇怪，那孩子来了这么些天，谁都不肯亲近，整天就只跟着我们部长打转。先不说他，就我们部长那性格…您也知道，我们私底下还打赌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飙，谁知过了这么久，他不光是没翻脸，而且好像还更乐在其中了。”

　　“乐在其中？”

　　小肖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到点儿了，您就等着看吧。”

　　欧阳简直摸不着头脑，还想问等着看什么，就见那边的谭晓阳忽然放下了书，摸着陆鸣的脸轻柔地唤着：“…小鹿…起来吃饭了…”然后他就继续瞠目结舌地盯着谭阎王竟然从旁边拿出老大一摞粉色带桃心的食盒，在桌上排开满满一片，开始兴高采烈地对着他的小鹿喂食起来，而那个陆鸣居然也乖乖地张着嘴让他喂，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副既和谐又诡异的场面。

　　对着那一桌仿佛写着大大两个金字——“高级”的法式料理，饶是欧阳瑾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

　　“锵锵~我们部长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啊？！有毒么？”欧阳还在惊讶，身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欧阳瑾，你是死在法医部了吗？！”

　　“啊！络、络络，我马上回去啊~”他仿佛是这时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初衷，慌忙要来报告，最后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那边的二人世界，匆匆离开了。

　　“我刚在外头碰见欧阳组长了，”法医部的另一个成员罗任举着文件夹推门进来，一边还不住的回头张望着，“他怎么一脸吃了毒蘑菇的表情？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小肖冲那边努努嘴儿，罗任扒头一看无奈道，“又来了。哟，今儿还是法国大餐？部长也太抠门儿了，回回也不给咱留点儿，那天那牛排可把我馋死了。”

　　小肖顺手从他手上拿过文件看着，“不怕死你就去试试啊。”

　　要说这罗任可算是法医部的又一奇葩，不光听不懂人话，人家给个棒槌他就当针，更重要的是他是这警局上下不怕谭晓阳的少数人之一，光这一点也算是一项特异功能了。这不，他愣是听不出来人小肖那是讽刺他来着，这要论不怕死舍他罗任其谁？小肖一句话出来，他想也不想立马就过去了。

　　“部长~吃着呐？”

　　“……”

　　“赏一口呗？”

　　谭晓阳连头都不回，倒是陆鸣有些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偏偏这哥哥还居然把这当成人家终于理会他的表示，大剌剌一拍他肩膀，还没说出个打招呼的“嗨”，就见陆鸣刷地一下惨白了脸，扭头就往谭晓阳怀里扎，他们那位部长更是阴了脸，手术刀都亮了出来。

　　“不…怎、怎么了这是？”罗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在他身后边的小肖则早就划个十字逃之夭夭了。

　　“…招待你来阴间吧…”

　　“别、别啊，我这阳间待得好好的，就不用了吧~”罗任终于想到要逃，可已经晚了。谭晓阳长腿一绊，把他两只手反扭在身后，问：“…刚才是哪只手…左手…是吧…敢碰小鹿…切下来…”

　　罗任一边挣扎一边惨叫，“对对对对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部长你饶了我这次吧？！”

　　“…不饶…”

　　“我知道了啦！我知道你疼爱小陆鸣！可你就为这把我切了，你叫他心里多过意不去啊？是吧，陆鸣？是吧！”这罗任倒还不蠢，紧急关头知道向关键人物求救。陆鸣听见他这苦苦哀求，虽然还有些微微颤抖，却也咬着唇拽了拽谭晓阳的衣角，“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血…”

　　“呐？部长？他说不喜欢血，你听见了吧！”罗任都快哭了，虽然他经常切一些个别的东西，可这金属的冰冷质感接触到自己皮肤上的感觉可真正不好啊！

　　反观谭晓阳却好像有些发愣，他倒也没再多说，只松开了罗任，自己默默回到沙发上，把陆鸣整个裹进自己的大衣里，下巴来回摩挲着他的发顶。

　　他说…疼爱？疼他倒是可以理解，可“爱”，是什么？

　　就这么一个问题，谭晓阳足足思考了半个多月，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在这期间，陆鸣倒是一天天恢复了起来，偶尔也会和人简短的交谈几句，也不再那么排斥别人接近，更重要的是，他没以前那么粘谭晓阳了。可就这最后一点，简直是要了法医部上下的命。因为谭部长把所有的压力全发泄在了法医部成员身上，所有人整天如履薄冰，完全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简直连陆鸣来之前那段日子还都不如了。

　　“部长，您要是不舒服可以回家休息啊？最近没那么忙，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就行了。”罗任不愧是无敌铁金钢，上次差点儿被切的事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如今依然稳坐“能与谭阎王正常对视”、“能与谭阎王正常交谈”以及“能与谭阎王正常对视和交谈而且不受任何诅咒影响”的各大排名之No.1的位置。

　　“…不回家…”谭晓阳把下巴磕在办公桌上，两只眼死盯着不远处摆弄电脑的陆鸣。

　　“那您这是怎么了？您倒说说啊，没准儿我能帮您解决呢。”

　　“……小鹿…最近都不肯和我一起洗澡…”

　　打从之前他最后一次给陆鸣换药，结果被他红着脸一个人逃回浴室之后，别说是一起洗澡，连一起睡觉也再没有了。虽然他很不高兴，可陆鸣还是坚持要搬到客房去住，问他为什么，他是打死也不说。

　　“噗——”罗任一口咖啡差点儿没喷出来，他吞了吞口水，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之后低声问：“部长，你们俩是不是…真有事儿啊？”

　　“…？…”

　　“我是说，你俩…是不是…那个…上过床了？”罗任继续不怕死的八卦。

　　上床？谭晓阳皱着眉想了想，“…是上过…不过最近他不肯了…”

　　罗任立马就跟嗑了药似的两眼直发光，我擦，这可是法医部的爆炸性新闻啊！他们部长居然也有春天？！而且还是男性恋人？而且还未成年？！这是多么让人把持不住的禁断之恋啊！他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冒着类似的词儿，完全没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那是同部里的姐妹们腐化多年的成果。

　　他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边一干人等貌似是在埋头工作，耳朵却早竖起来打探这边的动向，小肖还明明白白给他递了眼色，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部长，你是认真的么？”

　　“…什么…”

　　罗任又咽了一口唾沫，“你喜欢陆鸣是认真的么？”

　　“…喜欢…什么叫喜欢？”

　　整个科室内冷场了半分钟之后，小肖在那边咳了一声，“所有人跟我出来，咱们开个小会。”

　　满屋人呼啦啦地倾巢而出，极有默契地集中到常年被他们当作作战会议室的某间实验室内。朝“阳”协会会长肖蕾“啪”地一巴掌拍在讲台上，神情凝重的说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虽然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对部长那张唯一看得过去的脸抱有一定希望，可天不遂人愿，他的脸远远无法弥补他性格上的缺陷啊！当然我们是觉得那样比较可爱，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能够作为结婚对象的女人可以容忍得下去！这也是我们的百年大计（？）屡屡挫败的原因。不过现在，我们的福音来了！上帝告诉我们：女人不行，还有男人！陆鸣，他就是我们的希望！”

　　“会长，可现在的问题是…”

　　“罗同志，不要插嘴！”肖蕾一抬手，一只签字笔就飞了过去。“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全都齐备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咱们的部长他居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如何才能够让部长发觉他对陆鸣的感情？我们能确定陆鸣对部长也是同样的感情吗？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以上几点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主要话题。好，我的陈述结束了，下面是发言时间，请各位踊跃举手。”

　　“我认为第一条可以跳过，第二条不用确认，直接实现第三条就可以~”

　　“同意！”

　　“同意~”

　　“好，全票通过。那么谁来说说第三条如何实现？”

　　“……”

　　“………”

　　“一群饭桶！”

　　“那会长您不是饭桶，您给建议下？”

　　“哼，本会长自然有锦囊妙计，不然怎么当得上会长！”

　　作战计划第一步——告白教学。

　　执行人员：罗任以及法医部另一名新进人员（男）。

　　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法医部出现了这么一幕：罗任捧着一大把玫瑰花站在一位表情同样极不自然的同性面前，憋红了脸大声说道：“小林！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然后在一片鼓掌起哄声中，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Kiss! Kiss!”

　　罗任叫苦不迭地瞪向肖蕾这个始作俑者，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对方则冲他挑挑眉，一抹脖子：敢不做？送你上天堂！

　　你自己怎么不找个女的亲下试试？！虽然罗任很想这么大叫，不过一想到这是为了部长的幸福生活，这点儿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T T）！他狠下心，一闭眼，一咬牙，一跺脚，搂着对方的脖子就撞了上去。

　　突然之间，整个科室内变得死一般寂静，他苦着脸睁开眼一看，□□处理组的三把手郑宇瀚竟然站在半开的门口，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一幕，末了，扯出一丝笑来：“你们这儿还挺开放的。”说完，他若无其事的取走文件，似乎心情极好的离开了。

　　罗任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换谁不好，偏偏叫这个毒舌腹黑大魔王看见了，他今后还怎么在局里混下去啊？！

　　再看那两位主要辅导对象，一个依旧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另一个对着电脑只留下一个大后背，谁都没在看。

　　评定结果：失败。

　　作战计划第二步——实战教学。

　　执行人员：正在协调中…

　　“罗…”

　　“不行！”

　　“哎呀，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人家小林都同意了你还在这里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罗任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头发软软皮肤白白的小男生，狠狠闭了下眼，再次重申：“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过就是插一下而已，你到底怕个什么劲儿啊？”

　　“什么插不插的！哪有这么简单？！”罗任几乎要抓狂了，拜托姐姐，你好歹是个女人，别把这么露骨的字眼儿挂嘴边上行不行？！

　　“厚厚，难不成你还是童贞？”

　　“童…童贞怎么了？！我就是童贞！我才不要第一次就和一个男人…”

　　“不愿献出童贞的话，就献出处女吧！”

　　结果，无论肖蕾她们如何威逼利诱，罗任是示死不从。没办法，协会只好退而求其次：用GV视频教学。不过由于罗任搞砸了这次行动，所以被改罚去邀请谭晓阳一起观看肖蕾提供的限量珍藏版DVD：心花朵朵开学园的夜晚秘事。

　　坐在黑漆漆的放映室中，望着平时总是播放着解剖教学片的大屏幕上放出的一幕幕香艳场面，谭晓阳支着头皱紧眉尖，“…罗任…这就是国际上最新的解剖实验？”

　　一旁的罗任则不知怎么从一开始的僵硬得无法直视，中途就开始呼吸有些不稳，现在更是额头冒汗满脸通红，他一边起身一边捂着某个地方讪笑道：“部、部长！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办，你慢慢看，我、我先走一步！”

　　也许，对于罗某人而言，某扇大门已经向他倘开了。

　　评定结果：未知。

　　作战计划第三步——呃…会长还没想好…

　　于是本就死气沉沉的法医室这下更蒙上一层愁云惨雾，警局里的人都在传法医室终于变成僵尸窝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先不说谭晓阳这个对外部世界毫不关心的“非人类”，陆鸣比起他来还是比较接近正常人这一边的，这些天来部里的人一直在周围鬼鬼祟祟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过也多少能察觉这是为了自己和谭晓阳。

　　他知道，自己喜欢谭晓阳。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因为之前他还从没喜欢上其他人。亲生父母误以为他有自闭症，从他记事起就在天天争吵，最后终于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各自不知去向。而孤儿院那种地方更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触电脑，他连这唯一通往世界的窗口都被迫关闭，而类似“怪胎”、“机器人”这种绰号，他听了不下上百遍。当他第一次见到谭晓阳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和他很像。

　　一个整天面对着冰冷的尸体，一个则是整天面对着冰冷的机器，他们面对的世界都是冰冷的。并非他们排斥其他人，是其他人早早就将他们驱除了出去，他们又何必为了讨好那些人强装笑颜？还不如一个人待着自在。可他们独自活在这世上，并不是说他们一定得独自活着。

　　他们其实都只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真正进入自己世界的人。

　　现在，陆鸣知道他已经等来了那个人。他知道自己和谭晓阳在一起时有多么舒适，简直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而那份自然却也渐渐让他忐忑，如果有一天他离开，自己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呼吸？他并不确定，谭晓阳对他的好是因为他和自己怀有同样的感情，还是仅仅因为一时兴起，仅仅是把他当作一个实验品在饲养？

　　这些问题陆鸣无法解答，他也同样不知道那个人，谭晓阳是否可以解答。可计算机中的世界很单纯，那里只有0和1（按：连我自己都不得不吐槽这一句实在是双关得…请大家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它），所以他学不来拐弯抹角，他只有拼死一试。

　　“晓阳，我喜欢你。”

　　“…小鹿？”

　　“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那你将来会和另一个人结婚么？”

　　“…结婚…我不想结婚…”

　　“你想要小孩么？”

　　“…我已经是爸爸了…”

　　“那如果我离开你，你会同意么？”

　　“不同意！”

　　“如果我成为另一个人的恋人，你会同意么？”

　　“不同意！！”

　　“如果我…”

　　“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谭晓阳还从没说话说得这么快这么大声过，他猛地站起身来将陆鸣抓进怀中，“那样的人，全部切除掉！”

　　陆鸣终于笑了，他抬起手搂过谭晓阳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

　　而此刻谭晓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身上也渐渐有些燥热起来，他记得眼下小鹿做的这个动作好像是前些天罗任对那个谁谁做的？不对，好像在那部教学片子里也看过，而且接下来还要…

　　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传来的难以忍受的肿胀感，他当机立断地将陆鸣推倒在办公桌上，跟手就要去解皮带，却听身后四下里惊呼道：“部、部长！虽然您终于修成正果我们都很高兴，可能不能请您回家去继续底下的内容啊！好歹这里还是办公室，您千万不要冲动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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