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当铺里来[综]

　　金陵城披上了一件黄金甲，时有“萧萧”的金片落下。一辆豪华的马车随着车队停在了城门口，与另一对人马相遇了。

　　马车外的几人热络的相见，而马车里的一人暗自伤神。

　　谁也不知道，那宿命的车轮已经开始前行。

　　这时，另一旁竟然突然显现出一个玄袍男子的虚影。他转过头，看到那两队人马，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呵，有趣。”

　　随手，他在那几人背上隔空画了个“8”字，眨眼间再无踪影。

　　***

　　霓凰从突然出现的红轿子把她带到在黑暗中的豪华巨厦的院子外时，她心里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这扇大门，正想推开它时，门自动开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一位青衫人出现在里面，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这位管家……”不等霓凰说完话，那青衫人便沿着门廊周边走去。霓凰略一思虑，只得跟了上去。

　　一路所见，令她还来不及感叹此间主人的富庶，青衣人已拐进第三间房间。

　　这是一间书房，很大的书房。里面正对的是一张长台，台前是一把红木椅，台后有一把黑皮椅，再后便是一面黑金花纹的屏风。房间的一侧有个巨大的书柜，上面放满了书。

　　霓凰进来时，一个人出现在了黑椅上。

　　他穿着一身黑金锦纹的长袍，有一双迷离的眼睛，带着鬼魅般的湛蓝，棱角分明的脸庞煞是英俊。他带着让人温暖的笑容，配着一身神人一般却不逼人的贵气，实在是让人信服。

　　“穆姑娘，欢迎你，请坐。”他指着对面的椅子。

　　“敢问先生，这是何处？”霓凰此时隐约明白了什么，她镇定了下来。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内心恍惚间涌动。

　　“我是此间当铺的老板。穆姑娘，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他笑得很是柔和。

　　霓凰似懂非懂，“既是间当铺，又有什么能帮到我的？”

　　“那就看穆姑娘你想得到什么，愿意典当什么了。”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我不愿嫁人，你能有什么办法？”说到这个，霓凰又是一叹，若非皇帝多疑，她何至于此，穆王府的十万铁骑又该何去何从。更何况，林殊哥哥……

　　“只要穆姑娘愿意典当，不嫁人当然是可以的。梁帝也不会对穆王府怎么样。”他很诚恳。

　　霓凰拒绝道：“我能典当什么？我没有多少钱财。”

　　“不，你很富裕。”他反驳，耐心的解释，“八号当铺不收世俗钱财，只要你的所有物。你的四肢、五官、六腑，还有无形的品性，甚至情感──包括友情、爱情、亲情，和寿命，只要是你的，都是可以拿来典当的。你瞧，你是不是很富裕？拿一样不需要的典当你所需的，是不是很公正？”

　　“你说的对，那么我要典当什么能得到我想要的？”是的，她觉得即便可以典当，也要看这位老板愿意收什么。

　　“你既不想要婚姻，那么，爱情与你来说也是多余的。况且，现在看来，你婚姻与爱情的对象已经不见了。那么，不如用爱情换走婚姻。这是很合算的买卖。”他合计一番，好意道。

　　霓凰低下头，暗了暗眼睛，有那么一刻的沉默。再抬起头时，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字字清晰的说：“我要典当爱情。”

　　他一挥手，台上便出现一本黑色契约，“请在这里签字，你就能得到想要的。”

　　霓凰拿起边上的笔，签上了名字。

　　突然一阵恍惚，霓凰感觉闻到了芳香的味道，做了个美妙的梦，那么长──又那么短，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仍然还端坐在书房，她穆王府的书房，那一切就像是个梦，却如此清晰。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如果兄长……

　　等等！

　　为什么没有心爱、心痛的感觉了？

　　霓凰震惊极了。

　　难道说，难道说她真的典当了爱情，没有了爱情吗？

　　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悲伤，她甚至有“没了爱情也好”的想法闪现。

　　可她心理没有喜悦，也没有感伤。

　　八号当铺里，苏离看着罐子里光芒灿烂的爱情，一阵无趣。

　　又是一个没挑战的典当物。

　　这客人的灵魂倒是值得收购。不过，还有其它有趣的东西，而现在，他可以出门了。

　　***

　　霓凰自皇宫回府，那颗紧绷的心才静了下来。今日的遭遇真是跌宕起伏，从三稚子打败百里奇到百里奇原是江左盟的人，再受邀赴皇后的宴小心翼翼最终还是遭了越贵妃的计，好不容易靖王殿下赶来相救，生死边上走了一遭，最后获利的却是誉王。他们也不得不感谢誉王，因为那多疑的陛下。

　　一位下人打断了霓凰的思绪，“郡主，门外有一位先生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嗯？可是何人？”霓凰略微思考，想不出有什么故人会在此时来见她。

　　“奴婢不知，先生只说姓苏，是个生意人。”

　　苏……苏哲？他现在来做什么？不，不会是苏先生，那会是谁呢？霓凰很是疑惑，她并不记得有一位做生意的姓苏的故人，但她还是说，“你请他进来吧。”

　　“是。”

　　“是你？！”霓凰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她并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

　　“是我。霓凰郡主，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哩。”苏离微微拱手，说得真诚极了。

　　不，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念。

　　要说霓凰并不敢相信苏离的话，就算没有任何证据她也非常怀疑他的目的，更别说有那样的能力，岂是常人可以对付的。

　　她冷静的先让下人带门出去，和苏离坐下交谈，“不知苏老板来见霓凰有何要事，霓凰力微，实难助老板。”

　　“不然，我此次前来，却是为郡主之前典当之事。”苏离缓缓道出，“郡主典当爱情换取出婚姻，这本应该由当铺免去这次郡主的婚姻。但郡主如今也知，若是没有典当，郡主也能依靠其他人达成此事，就好比现在，可不都是林殊先生的功劳么。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深以为郡主典当得亏了，便来看看有什么能够补偿郡主的，也好……”

　　“林殊？！什么林殊？”霓凰突然打断了苏离的话，高声叫道。

　　“是了，郡主知道的是梅长苏，哦，他还有个名叫苏哲，想必郡主都是知道的。”苏离还是这么不紧不慢，仿若没有发现霓凰的异常。

　　霓凰突然站起来，就想要立刻去找梅长苏，还没走出门，又停了下来。她不能去，至少现在还不能去，天已经很晚了，且不说这个时间不合适，她也需要冷静，她要好好想想，接来下该怎么办。

　　又坐了下来，她紧盯对面的一双深邃的黑眼，“苏老板是知道了什么？还望告知霓凰，霓凰感激不尽。”

　　“八号当铺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利益的买卖做不得。”

　　霓凰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哪怕他脸上是那么的温和，让人心生好感，“苏老板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就请告知我关于林殊的事情吧。”

　　“可以。十二年前七万赤焰军埋骨梅林时，林殊跌落悬崖，后被琅琊阁蔺阁主所救。待伤势稍好，便创立江左盟，改名梅长苏，纵横江湖。几月前又化名苏哲随萧景睿和言豫津进了金陵，现居于谢府雪庐中。”

　　“果真？！”霓凰想到，怪不得初见他时便如此熟悉，又这么信任。是了，她想起来了，太皇太后上次才见梅长苏不也是叫他“小苏”吗？原来不是“小苏”，而是“小殊”。

　　梅长苏正是她的兄长──林殊。

　　“苏老板，兄长他，此次进金陵所谓何谋？”为什么兄长变化竟这么大，那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成了现在的智谋无双的文弱谋士？

　　“隐姓埋名十二载，潜心谋划入金陵。欲搅朝堂风云起，暗助靖王登至尊。赤焰冤案了结时，梅林英魂瞑目日。”苏离徐徐道。

　　霓凰双眼瞬间泛红，双拳紧握，神情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炽焰军怎么可能谋逆？！祁王怎么可能谋逆？！七万将士冤死梅林，祁王殿下和宸妃娘娘也被冤杀，这怎能罢休？！到底是谁做的？！”

　　“悬镜司夏江，宁国侯谢玉，还有，梁帝。”

　　“哈哈哈哈哈哈……”霓凰突然想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失声痛哭，悲伤得狰狞。
　　陛下啊陛下，你就这么容忍不下祁王吗？那是活生生的七万大梁好男儿啊！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的结发妻子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最信任的陛下手中，就因为你的怀疑、你的权势地位，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是怎样残忍的父亲、残忍的帝王！

　　霓凰又想到她穆王府，想着她在边境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十万男儿铮铮铁骨，守卫边疆，到头来也被梁帝忌惮，欲以婚事控制她，挟制穆王府。

　　她突然觉得她这十年在战场上的劳心劳力有什么意义，忠于的梁帝又有什么意义？梁国的陛下随便怀疑一个人，便要杀死他，甚至杀死无辜的将士，这个国家又该怎么延续下去？
　　她实在是感到了迷惘，十二年前她什么都做不了，十二年后她掌兵十万仍然什么都做不了，该是只能步祁王的后尘吧。

　　是了，是了，还有靖王，还有兄长。她不是忠于梁帝，是忠于梁国，忠于梁国的子民，忠于她自己。等炽焰翻案，待靖王登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一会，霓凰的情绪才是平静下来。

　　“先生大恩，霓凰莫不能忘。”霓凰站起身，对着苏离揖手一拜。

　　“你我愿买愿卖，何来恩惠。”苏离摆手说道。

　　“既如此，亦非先生之功耶。若无先生，霓凰岂知今日之事。我方晓，先生的八号当铺，也并非全然的邪恶之地。还望先生勿怪。”

　　“我怎会在意。我常见世人既贪八号当铺达成其心愿，又不欲付出其物，更甚者畏我八号当铺如虎。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想满足愿望，却不欲付出，我给他所需，他得到后又厌恶我如鬼魅恶魔，真是可悲可笑，愚昧无趣。”苏离说道此处，看了眼霓凰，“你倒是有点意思。”

　　“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霓凰深以为然，“先生说得真好，世间可不就是如此吗？哪有不劳而获的，要想得到，就得付出，这是正理。”

　　苏离抿了一口茶，又道：“我今日来访，所为之事，已完矣。若郡主还有需求，可再来八号当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天色已晚，先生此时离去甚是不便，不若就夜宿我穆王府吧。”

　　苏离略一沉吟，点头道：“也罢。我也许久没有出门过了，出来逛逛也是好的。这段时间，就打扰郡主了。”

　　“好说，先生尽管住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霓凰没想到竟能留下苏离，很是高兴的道。

　　苏离也是高兴，能近距离接近他的潜在顾客们，还真是让人开心。

　　***

　　次日一早，霓凰便去带着厚礼去誉王府，答谢誉王一番，便顺道去谢府拜访梅长苏，可惜梅长苏不在府中，霓凰只得打道回府。

　　霓凰带穆青来到苏离的院子里时，苏离正散坐在庭院中看书。

　　“苏先生安好？”霓凰先是问候苏离，再是对两人介绍，“苏先生，这是我弟弟，穆青。小青，这是苏…苏先生。”

　　“苏先生好，”穆青作揖，转而又说，“诶，姐，又是一个苏先生。”

　　“郡主，穆小王爷，在下苏离。”苏离颔首，“是家当铺老板，叫我苏老板便可。小王爷说得另一个苏先生是苏哲吧。”

　　穆青点点头，又问：“苏老板也认识苏先生？”

　　“琅琊榜上，麒麟才子，实在令我心向往之。”

　　“可不是么，那太子和誉王可都在争苏先生呢。”穆青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苏老板是什么时候来的，姐姐你也不先告诉我，差点害我失礼。”

　　霓凰看他一眼：“小青……”

　　“小王爷莫怪，是苏某疏忽，竟忘了还该与小王爷一张拜帖。”苏离诚恳道。

　　穆青摆摆手：“哎呀，那还是算了，我可不要那理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说的什么话！小青，还不快去做功课，今日的时辰可早就到了。”霓凰嗔道。

　　“郡主说得对，小王爷快去吧，再回在与苏某谈哩。”看着穆青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去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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