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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宫引】
阳春三月,正是芳菲烂漫之时,百花争奇斗妍之间,犹数桃李最艳。
临淄城外是一片桃林,每年三月中旬开至极盛,极目之处尽是水嫩的粉色,煞是可人。这桃林极广,直绵延到太山上,传说林间有一桃花夫人庙,若有情人与桃花盛开时携手到庙中拜祭,从此便可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说书人将为尾音拖得悠长,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堂下便有人嗤笑:“听这老家伙胡说,那林子去年我与我娘子去过,哪见得什么桃花夫人庙!”
见有人质疑,那说书人也不慌忙,手往长长的胡子上一搭,笑道:“传闻亦说,此庙只有与平生挚爱同去,方可寻到。”
堂下便笑作一团,那人涨红了脸正要辩驳,却听的醒木一拍,只得安静下来,说书人便问:“说到花中美人,众位可曾听说过玉蟾郡主?”
听客们纷纷摇头,说书人便轻轻摇扇,悠悠然解释:“这位玉蟾郡主,乃临川王府中的二千金,今年正值豆蔻之华。照我朝历法,尚未及笄本不可封号,只是这位郡主可不是凡人,传说十四年前她降生之时,颈后有一胎记,状若桂花,栩栩如真,恰在此时临淄城的桂花同时盛开,灿若金缕,香气扑鼻,其景况之盛,非我言语所能摹绘,时人皆道那是桂仙下凡呢!”
堂下发出阵阵惊叹。
说书人却忽然转了话头:“言尽于此,言尽于此,上回咱们说到那包公...”
二楼雅间之中,锦袍玉冠的公子眉开眼笑的问:“吴兄以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书生抚弄着茶杯,语调漫不经心:“以讹传讹罢了。”
“那这位郡主,又是如何得以违例受封的呢?”
“临川王府一向圣恩泽被。”
锦衣公子还欲说什么,却被布衣的友人打断:“堂堂护国侯府小侯爷,纡尊降贵地跑到这小茶馆,就是来听我等市井小民如何倾慕王公贵戚的?”
赵景源便不再纠缠,一把玉骨的扇子摇得欢畅:“非也非也,本侯心怀天下,今日是特意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的。”
吴质斜眼扫视他头上镶金嵌玉的冠带,身上织云暗纹的袍子,最后停在他手中那把据说是王羲之手笔的玉扇上,冷嗤一声,不屑之情不言而喻。
心怀天下?前几日不知是谁,提着个金漆鸟笼跑到他那跟他炫耀那扇子,花了多少多少宝物换来的云云,还真是心怀天下啊...
赵景源轻笑:“呵呵,玩笑罢了,只是前些日子听李家的公子说这家茶馆的老头识得天下美人,每日说书前会数上那么几个,便想着来见识见识,正好要与你说说前几日的桃花文会,就请了你一道过来。”
吴质心道果然如此,他这好友才学虽好,只是颇好声色,幸亏老侯爷管得严...
“诶,那日文会之间可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你去哪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随人家郎情妾意去了?”赵景源一手手背撑着下颔,另一手合扇轻敲桌面,玉石撞击间发出清脆的响。
小侯爷冲他暧昧地笑:“是哪家的小姐有幸得吴兄青睐啊?”
吴质微一愣怔,垂眼看向茶杯:“文会太嘈杂,我寻了一静处看书。”
赵景源便不再说话,眯着一双丹凤眼不知想什么。
手中的茶杯未拢杯盖,几缕水雾缭绕着升向窗外,隐趁着不远处瑰丽的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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