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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皇族
整整一天,驻扎在祭天斋宫这里的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将上皇与太上皇后一直留在主帐内不归。
从踏进大帐的第一步后,我从未敢抬头去看一眼那完颜宗翰,只听到他的声音很是宏亮。他的汉话说的极差,常需金国的汉人官吏将自己的意思转告上皇。
官家也坐在帐内,被金军扣押了近月,他的身形已然清减了许多。完颜宗翰根本就不和官家说话,只把他给凉在了一旁。官家极少动筷吃菜,他不时便会悄悄地微叹。入傍晚时,他连饮了数碗冷酒,身子渐不支。
上皇都看在了眼里,他望着官家怜惜道:“桓儿他醉了。镜丫头,你扶他回去、服侍他歇息。”
“是,奴婢遵命。”
我扶着官家走出了完颜宗翰的帐篷,瞥我一眼,他呵呵的笑着对我说:“你。。。。是你啊。。。”
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说:“是,官家,奴婢是吴镜儿。”
他低声念叨:“我记得你。当初父皇欲禅位给我,但是他不想让我马上。。。。就知道。你懂父皇之意,所以你故意的。。。。。让我先走,分开了我和吴敏。从来。。。。没有人敢挡我的路。老三他一直都想,可他终。。。。没有成功,但你一个低贱。。。。的宫人却敢。”
我说:“官家,奴婢知罪了。奴婢后悔了许久。”
“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不。。。。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因为我把宫人送去伺奉女真人。”
我难过地说:“奴婢们怎敢怨恨官家?官家降下圣旨,奴婢们只会遵行,绝不敢非议。”
“呵,那就是恨的。恨吧!都恨我吧!我赵桓就是无能!我无能啊,我对金军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我把我的妹妹、妻妾、子民都送去伺奉灭我国家之人!我该是被你们恨毒了的!”
他兀自絮絮地说个不停,我想,他真的是喝醉了。他可是天子啊,若非是喝醉了酒不省人事,他又怎敢痛快地在别人的面前坦承自己的过错呢?
何栗何相公和另外几个在正月里随同官家一起进入金营的朝臣们正焦急地等在官家的房外。
看到我们回来,何相公急忙迎上来说:“怎的脸这么红?官家他这是喝醉了?”
我说:“何相公,官家确没少喝。方才,上皇命奴婢送官家回来、服侍官家歇息。”
何相公等人推开了房门,请我扶着官家先行入内。
我为官家脱靴、脱衣,何相公问我:“看姑娘你很是眼熟,你可是上皇身边的近侍?”
我说:“是,相公,奴婢是伺候上皇的宫人。”
何相公微喜:“大好!哎呀,上皇昨日幸斋宫后,金人不许我等前去拜见。我等想知,上皇可好?”
我叹道:“因汴梁之围,上皇一直都忧心不已,自月前官家与相公等来此之后,上皇更是食不香、寝不安,安神的汤药是从没断过的。昨夜上皇幸于斋宫偏院,金人备置的炭火根本就不足,夜过半时便已烧尽了,房内冷如寒窖。不知今夜会如何。”
何相公欲哭,他颤声说:“金人惯是如此无礼的!姑娘你不知,我们侍官家入营之后,金人常不给吃食,一日能得粗糙三餐已是极好的了!唉,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啊!”
我也着急道:“何相公,奴婢是粗鄙的妇人,不通政事。相公您是宰相、百官之首,依相公来看,金军把我们全部都看押在了这里,待他们立异姓为帝之后,他们会放我们回去吗?”
何相公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他说:“应是会的。古时废立天子旧事,被废之君仍可享亲王待遇。虽不知金人何时会放我们回去,但,耐心等吧,总会回去的。”
经他一说,我心中腾起了希望,高兴地说:“奴婢能等的!”
。。。。
子时才过,突然有一小队金军闯入了上皇所居的偏院内。
我和芸芸并数个宫人都揉着睡眼从大通铺坐了起来,因为之前从未曾和衣而眠过,因此,我们躺下许久后才能睡着,如今仅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又被他们这些人给吵醒了,除了害怕之外,不免又都抱怨了几句。
芸芸气道:“整整一天,只晚上时才给了几桶白饭让我们来吃,饿已忍了,如今却连个觉都不让我们睡好,金狗们是不是想活活的逼死我们?!”
我劝她道:“好了,生气了气的可是你自己,为了他们那种人,值得吗?我们快些出去看看是出了何事吧。”
厢房里和毡帐里的宫人们都走了出来挤在庭院里站着,金军正在那间正房的门外和只穿着菲薄单衣的上皇说话。
上皇的神色微惊,眉已皱起。
“替我回复国相,我已知道,这便过去。”
他随着金军们向外走去,这时,太上皇后从房内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他的一件棉袍,她追上他为他披上、又伴着他一起向外走。我们亦默默地跟上了上皇,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走出宏大的斋宫之前,我们遇到了被金军重重看押着的官家。
官家随行上皇,我听他惊讶地问上皇:“果是三弟他们都?”
上皇沉重的点头,说:“我早就想到过的。唉,去吧,楷儿他们现在一定很害怕,我们迎他们进来,可能还好一些。”
官家默然不语,只紧紧地跟着上皇向前走。
直出了斋宫外一里地,但见有数百的金军立于道路的两旁,手中皆举着照明用的火把,一条火龙绵延了千丈之远。
忽有十数骑疾驰至上皇的跟前,为首一黑袍人勒马后慢慢地翻身下马,然后他较为礼貌地向上皇鞠躬行了一礼。
他身后的小兵用生疏的汉话磕磕绊绊地对上皇说:“此乃。。。。。。我。。。。。。大真国的万户大人----完颜宗隽。”
那万户完颜宗隽身躯精瘦、长相精明,待小兵介绍完了自己,他冲着上皇微微地颔首。
从怀中拿出来一卷薄册,完颜宗隽面对着我们正经念道:“瑾奉我大金国皇帝之命,送宋国太子、诸皇子、皇孙、帝姬、驸马、妃嫔、郡王、宗室贵戚、官吏、宫女、伎人、匠人等,共计二万一千五百三十七人。皇族宗室奉斋宫内以居,诸色目适青城内各毡帐以居。瑾待大金国主再行令。”
说罢,他又笑着对上皇说:“呵呵,宋国上皇、宋国天子,起码现在,我还是要这样来称呼你们。二位都听到了吧,你们的亲人、族人很快也要来这儿了。咦?听啊,是脚步声。这动静真响,唔,数千的皇族啊。”
面对他不怀好意的笑意和侮辱性的言辞,上皇什么都没有说。
稍许,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渐渐地靠近了我们。借着火把的光亮,我最先看到了上皇的两位兄弟-----燕王和越王。他们亦认出了我们,等到了跟前,两王立刻跪地望着上皇痛哭不已。
上皇悲声说:“俣哥、偲弟,是我害了你们啊。”
燕王摇着头对上皇说:“佶弟,你我是兄弟,理当共担国难!”
兄弟三人哭了好一阵子,随即二王起身,在他们的身后,郓王等皇子、帝姬、嫔妃也已哭了许久。
小太子冲过来抱住了官家,孩子往日里虽然很懂事、成熟,可终归是个孩子,历经了大难、被驱赶出皇宫,他怎能不怕?
“爹爹!阿爷!”
完颜宗隽看着面前这悲凉的一切笑得是极为得意,他故作好心道:“诸位快入斋宫内避避风头吧,今夜冷过往昔啊。呵。”
上皇分毫都不理会他,只带头转向宫门走。我们这些宫人都停了步,让各位贵人们先行。
这时,益王和信王正架着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的兄弟-----祁王艰难地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祁王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唇角仍有干涸了的残血。
我急忙问:“八殿下,十一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益王无比气愤地说:“是让金狗给打的!半路上,金狗的一个小头领竟敢轻薄缨络妹妹!模上去便狠狠地踢死了那个金狗,但完颜宗隽发现后却下令命人打伤了模!”
我见益王和信王的身上也多有不堪泥污,便知他们为了帮助顺德帝姬和祁王也曾与金军有过争执。
我无不心酸道:“诸位本都是皇子龙孙,怎奈如今却会被。。。。。唉,祁王殿下,你现下可好受了一些?”
祁王居然如无事般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他无力地对我说:“我还活着,死不了。这些无耻的金狗,早晚我要把他们都给宰了!”
说罢,他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我隐约见,是鲜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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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望(?——1127年)
本名斡鲁补,又作斡离不,是金太祖第二子。 宗望经常跟从太祖征伐,常在左右,屡建殊功。宋人称之为“二太子”,是“四太子”兀术之前的金军化身。 完颜宗望一次攻辽,两次攻宋,俘宋徽宗、宋钦宗二帝。战功赫赫。
完颜宗望在对宋政策上与完颜宗翰及完颜宗磐有分歧。
宗望并不希望灭宋改朝换代,可以留下徽钦二帝在汴京继续当宋帝,只是要受金国节制,这样一来尚可和汉人相处。
宗翰和宗磐一定要灭宋改朝换代,掳徽钦二帝到北方,“更立异姓”,让张邦昌、刘豫这些非赵姓的建立伪楚伪齐政权去节制汉人,“国势易动”,把汉地搞乱一点,“徐图混一”,能浑水摸鱼,慢慢被女真并吞。
完颜宗隽:
金太祖第六子(?——1139年)女真名为讹鲁观。
金太祖阿骨打之钦宪皇后纥石烈氏所生。胞兄宋王完颜宗望,胞弟沈王完颜讹鲁
天会十四年(公元1136年),为东京留守。
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入朝,与左副元帅挞懒建议,以河南、陕西地与宋。俄为尚书左丞相,加开府仪同三司,兼侍中,封陈王。
二年,拜太保,领三省事,进封兖国王,既而以谋反,诛。(《金史》)
历史上宗隽参加了入侵北宋的战争,而且,作为金兵头目,他负责押送徽宗、郓王父子和他们的姬妾北上。
分配给宗隽的公主是宁福帝姬赵串珠,当时才14(虚)岁,天眷二年,讹鲁观被诛后,串珠“没入宫,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