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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归来
靖康元年二月,姚平仲劫营未果。金人震怒,帝罢李纲以谢金人,又废亲征行营司。
故此,不止是李少卿变为了庶人,就连种师道将军训练的用以抵抗金人、保卫汴梁的亲征行营司的军士们也不得继续为国出力了。
可是,这些消息与我们的关系都不大,我们只是想要知道,康王的近况究竟如何了。
很快地,金人又派人入汴梁城催促议和一事,说让我们大宋尽快的将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割给他们金国。
官家知晓了金人之意后,遂派自己亲姊荣德帝姬的驸马曹晟将军出使金营和谈。没过两日,官家又命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知东阁门事王球出使金营,明白地告诉金人,他一定会尽快将三镇割给金国。
不想,官家此举,却惹来了一场大乱。
以陈东为首的太学生及汴梁百姓共计数万人长跪在宫门之外,他们恳请官家能够复用李纲、及给与种师道大将权利,他们支持朝内主战派的大臣。
另外,人们还历数了主和派大臣们的过错,尤其是宰相李邦彦最是罪大恶极。因为他一直都力主要官家快速割太原三镇给金人,分明就是金人的一条走狗。
李相公入朝面圣要为自己辩解,朝臣们纷纷对他责骂不休。吴敏吴相公请止,但却无一人肯听吴相公的话。
而且,朝臣们还竟敲响了设于殿外的鸣冤鼓,其声便如山呼地动。殿帅王宗濋恐乱生变,便上奏官家劝其顺应朝臣之意。
官家便遣耿南仲耿相公告知众臣,说他自己已准备宣李纲重新入朝了。内侍朱拱之对此事表露不满之情,众臣怒之,遂将其乱拳打死,数十内侍也冤死、横尸殿上。
小蕙姐姐连连拍着胸膛无不后怕地说:“万幸,万幸啊!要是咱们也在紫宸殿里服侍,说不定也会被人给打死呢!”
芸芸道:“想那些个朝臣,平日里咱们看着他们都似个书生一般,可不想,他们却也会有如此动怒的时候,竟能把人给活活的打死!”
我问芸芸:“已有好几日了,曹将军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小蕙姐姐说:“欸,是啊,曹将军若是回来了,咱们也就能知道九殿下他的近况了。”
芸芸冲我笑笑,她别有深意地说:“谁说不是呢。”
我微微浅笑,说:“好啦。在九殿下回来汴梁之前,咱们可要把贤妃给伺候好喽。”
又过几天,金人派了他们的一个朝臣王汭出使我大宋,曹晟将军并其他的几位使臣也都回来了。
我们这才得知,虽发生了夜袭一事,可康王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每个人都放下了心,韦贤妃也稍减忧心。
当天还未入夜之时,很奇怪的,康王未回,肃王却被官家钦点派去也出使金营。两天之后,朝臣宇文虚中与王球二人又入金营。
。。。。。。。。
后来日子平静了许久,没有消息也便是好消息了。
春意渐浓了,正是品杏的好时候,黄澄澄的大颗甜杏仅是色泽便十分诱人,再咬上一小口,很是酸甜可口。
小蕙姐姐最是一个贪吃的人,虽前儿个吃多杏闹了一回肚子,可服过药身子刚好了便又迫不及待地连着吃了好几个。
晌午,韦贤妃睡醒后说自己想吃几个杏。我未叫醒正在打盹的小蕙姐姐,一个人去小膳房内给韦贤妃洗杏,又想到她先前午膳时吃的并不多,怕她等会儿会觉的饿,便又备了面粉、油酥、糖等物,准备做一些蜜麻酥给她吃了饱腹。
鼻中嗅着油酥甜甜的香气,我一个人在膳房里忙的不亦乐乎,趁着空闲又向口中塞进了一颗杏,满心里都只余了满足。
这时,一个大力的拥抱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知道这一定是个男人,他衣物上散发出的淡淡木香花的香气是我很早就熟悉了的味道。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上沾染的面粉,颇感无助。等会儿该怎样用手来擦泪呢?我真的不想被他看到我已高兴地哭了。
我能感觉得到,他身子的抖动并不比我的要轻,我也知道,他心内的激动怕是不亚于我的。
很久很久之后,他用手扳着我的肩转过了我的身子,我还是不敢抬头去看他。
“想我吗?”
他声音暗哑,低低的问出了一声,却没有等来我的回答。
他伸指抬起了我的下颌,因此刻双眼的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身形是否轻减,我只觉,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目。我微闭目,他温柔地吻下。
我的回应生疏,也不知他能否明白,其实,我原想给他的回答是‘很想’。
这一个长吻结束于我的痛哭,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我。一边哭着,我却将他给推开了,一个人走回案板旁继续去做蜜麻酥。我的样子很是奇怪、并可笑。
他哭笑不得,又追过来问我:“你这算,呃,什么意思啊?”
我抽噎道:“反正殿下您已经是无事了,奴婢还要担心什么?还问您什么?我现下要给贤妃做一些糕点,她今日午膳吃的不多。”
他气的哼了一声,握起了我那满是面粉的双手,他不容拒绝道:“只要是见到我已安全回来了,母亲即使是不吃这些糕点也会无事的。你稍后再给她做,现在,你要好好地陪陪我!”
微抬起头,我默默地观察着他。好似,他去金营中待了一月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嘛。他的脸庞依旧是白净俊秀,身形也还是一贯的高瘦结实。听说那些女真人整日里只吃牛羊肉从不吃青菜,怎么就没有把他给吃胖一点呢?
他本也一直在细细地看我,忽然却出声问我:“你吃了杏?”
我开始并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我吃了杏,后才知居然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吻。。。。。。羞赧一笑,我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
双手捧住了我的脸,他无比严肃地对我说:“如今,我活着回来了,我赵构已是你口中的‘英雄’了,你也已答应过会接受我的玉璧。待到金人退兵之后,父皇就该回来了。等到他回来汴梁之后,我立刻就进宫来向他讨要你。这个事儿,可是由不得你再反悔了!”
心内害羞不已,我却故作镇定,平静地反问他:“殿下,我有说过要反悔吗?”
他看透我其实是在装作镇定,遂笑说:“好啦,我认定你是我的人了,你别想跑!我先进殿内去拜见母亲。”
我道:“嗯,好。”
出门之前,他敲了敲门,我抬眼望过去,他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在去见别人之前,你洗洗脸。”
“什么?”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想要问问他究竟是何意,可是他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仔细地想了想,却还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继续做起了糕点。
。。。。。。。。
端着蜜麻酥与洗净的甜杏入内,贤妃脸上隐有泪痕,她正紧拉着康王的手问话。宫人们都围在二人的身边,听康王亲口讲述自己在金营中的种种境遇。
我装作自己还不知他已回来,便道:“不想殿下竟回来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我已入内,一阵欢乐的大笑忽而迸出。贤妃并宫人们都掩嘴轻笑,康王则是捂着肚子笑得窝在了椅中。
芸芸边笑边对我说:“镜儿你可真是个勤劳的人!做糕点竟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给赔了进去!”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木盘,芸芸忙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铜镜伸过来摆在了我的面前。
心内哀嚎了一声,这个可恶的康王啊!握住我的手时,他自己的手里也沾上了面粉,他后又捧了我的脸,自然是把面粉都擦在了我的脸上。他一定是故意的!可气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居然就这样丢人的走了进来!
贤妃看到康王的模样,便知这些都是他所为,也知我们二人之前已单独见过了面。
冲着我摆了摆手,贤妃笑说:“好啦,镜儿你快些去洗干净脸,只把这些好吃的都留下来便好啦!”
我赶紧掩面退下,芸芸也陪着我回去卧房内净面。再次打扮妥贴之后,我和芸芸复又去见贤妃和康王等人。
入内后,听到康王正在对她们说:“我能怕他吗?自然不会了。斡不离他不就是要和我比试射箭嘛,那还能比死更糟?”
贤妃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她故作训斥:“可也不谦逊一些!我头前听说了这事儿后,还曾对人夸你是有勇有谋,如今再一听,却是你自己当时想要出一出风头啊!”
康王眼含深意地瞟我一眼,然后他对众人说:“若是不出一番风头,我怎么当一个‘英雄’呢?”
知他是在指我,我哂笑,随着芸芸站到了贤妃的身边,正面对着康王。他那一双桃花美目中饱含笑意,别有他意地对我轻眨了眨。
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贤妃轻咳一声,她道:“听够了故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九哥儿娘俩儿说点儿体己话,镜儿,你留下来伺候我们吧。”
芸芸冲我一笑,很有些祝福的意味。然后,她随着众人一起退下了。
贤妃拉过了我的手,她慈爱地对我说:“哎,这下可真是太好了,九哥儿可算是安全的回来了。咱们娘俩儿就都不用再挂心他了。”
康王惊喜地问贤妃:“镜儿她果真也为孩儿担心?!”
贤妃嗔道:“你自己挑的人儿,你还能看不懂她?她若是不担心你的话,这些时日以来,她也就不会尽心地照顾我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贤妃,您是主子,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贤妃对我说:“以后没有人的时候,你就改口也与九哥儿一般唤我为‘母亲’吧,横竖只要上皇他东巡回来,你就能嫁给九哥儿了,也快了!”
我羞红了脸,只是轻轻地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听得贤妃又对康王说:“上回,你私自把镜儿带出宫一事做的可是有些欠缺考虑,你总归该为她的名声着想吧?”
康王笑说:“是,是,母亲说的极是。儿子不过就是想着,把她先带进王府里,让她先熟悉熟悉我的王府和府内的那些人嘛。”
我瞪他一眼,他却并不以为意。
贤妃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她道:“怎地才睡醒不久我却又觉得乏了?我看啊,我还是回内寝再去睡一会儿吧。”
我道:“那奴婢扶您过去吧?”
贤妃还没有开口,康王却急急地说:“换个人扶吧!”
贤妃指点着他说:“知你回来不易,想要和镜儿她多亲近亲近,我本就没想要分开你们二人。不过,你现下这举动倒是有些不孝呢!哈哈,好啦,我自己回去内寝就行了。偏房里安静一些,你们俩去那里说会儿话吧。”
康王讨好一笑,对贤妃说:“母亲可真是疼惜儿子。”
贤妃只笑不语,一人慢行回去了内寝,康王赶紧拉着我去了偏房内。
我问起姚平仲劫营之后他的情况,他微气,高声道:“那天才刚入了夜,金人就让我随着他们退入营外的树林之中,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头。我可没有想到,官家竟派姚平仲带军去劫营了!
天亮之后,完颜宗望怒气冲冲地过来找我。我们都知道晚上发生的事情了,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张邦昌哭的便如丧父一般,我就是安静地坐着看书。他没有问我知不知劫营一事,只问我到底是不是大宋的皇子,我坦然地说‘是’,可是,他却说我在撒谎。
后来,我却在营里见到了五哥,知道是官家让五哥来的。我那时才知道,完颜宗望竟以为我是将门之后不是父皇之子,否则不会有如此的胆气一直不露怯意。五哥的大名在外,完颜宗望曾经听说过他,于是就点名让官家派五哥入营为质。”
我惊讶道:“那,既然完颜宗望确信奇货可居,五殿下岂不就是危险了?金军何时才会放他回来呢?”
康王叹气,他说:“谁又知道呢?不过,依我看,女真人也并不是咱们往日里想象中的野蛮之人,就如那个完颜宗望吧,虽说在装束上还是他们女真人的服饰,可他的汉话说的还算不错,且我听说,他还是一个信佛之人。
听金军们说,在他们金国国内,金人的百姓们都称完颜宗望为‘菩萨太子’,就是因为他的心肠很好。当然了,那是在金国,如今,他奉命来攻我大宋,自然是不会心软的。哼。”
点了点头,我道:“唉,过去了的事,就都别再说了。你只见过了官家和贤妃,还未回过王府吧?走吧,我去送你出宫。”
他笑问:“你在赶我走?”
我低声说:“我哪里就是在赶你走了?只不过,你府里的妻小已有一月未能见到你了,她们整日里都在为你担心,你不赶紧回去看看她们总不太好吧。”
康王道:“你别挂心,无妨。我已遣人回府去了,她们如今定知我已安全回来汴梁了。横竖,她们是不会再为我担心的了,我晚一些回去府内也是无事的。”
我道:“那好吧。”
他在榻上躺着歇息,我坐在榻边的椅中托腮沉思。
我该怎么和他说梳儿的事情呢?他应不会拒绝接纳梳儿吧?算了,他这才刚刚回来,过两天再说吧,这事儿也并不急于一时。
他忽然伸臂拉住了我的手,猝不及防,我落入了他的怀里。环住了我的腰,他轻轻地闭上了眼。
“这样,才总算是踏实了。正月十五那日的晨间,我虽没有真的要了你,可你已注定是我赵构的人了。你说说,我这次要是没能活着回来,你不是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吗?嗯?”
我伸手推了推他,微气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你的人?什么守寡啊?你若是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那你就在这儿睡吧。你先放开了我吧,若让人看到了不好。”
他未松手,口齿不清地说:“不放。。。。。是我的。。。。。。。谁来我都不放。。。。”
我微惊,以为他这是病了。再一看,他却是已睡着了。唉,想来,或许过去这一月内他在金营中的安然都只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如今,真正脱险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才敢放心地安睡啊。
用手轻轻地点指他俊秀的五官,我心话,或许,这就是我的命了,此生已被他赵构牢牢地握于手中,不嫁他,我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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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1126)、金天会四年二月初一,姚平仲率步骑万人夜袭金营,由于事先泄露消息,金兵已有准备,宋军大败,姚平仲弃军逃跑。
李纲受命接应姚平仲,当他集合行营司左、右、中三军赶到新封邱门外时,已经天明。
当时,金军刚击败了姚平仲军后向开封城进攻。
李纲率军赶到,才打退了金军。但宋钦宗却把夜袭失败归罪于姚平仲、李纲,并罢免了李纲的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的职务,撤消了行营使司。
靖康元年(1126)二月三日,主战派李纲被罢官,消息传开,群情激愤。
当日,太学生陈东率领数百名太学生伏阙上书,要求李纲、种师道复职,罢免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张邦昌等求和媚敌之臣。
军民闻知,也赶来声援,人数达数万人。
正遇李邦彦退朝,军民痛斥他的罪行,愤而向他投掷砖瓦,李邦彦策马逃跑,才没有被打死。
开封尹王时雍亲自带兵前来镇压,群众也要打死他,吓得他也狼狈逃走。
军民还打死了作恶多端的宦官数十人。
宋钦宗派人宣布,金人退兵后恢复李纲的职务,太学生与军民们要求立即恢复,并大声呼喊,不停地敲打登闻鼓。
钦宗不得已命耿南仲当众宣布已传旨宣李纲复职,太学生和军民们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