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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天子
一路快走回到了司簿司之后,林女史正安坐在卧房内看书。
一边帮她收拾草药,我跟她讲起了御药院中新来的那个英俊的医官---周公子。她本来倒是很有兴趣地听我说,但当听到那个周公子原是周司宾的侄子后,她便不太高兴了,让我不必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她是不喜周司宾的,二人便转而谈起了即将到来的天宁节。因往年里她曾去前朝内观看过一次,便兴致勃勃地为我讲述起了官家生辰贺筵的盛大场景。
忽然,门外‘笃笃’有人在叩门。
“林女史。”
听人在唤自己,林女史便应了一声,又说:“请进吧。”
门外进来两人,一人是我们司簿司内的一名王姓宫人,另外一人是个陌生的宫人,以前从未见过。
王宫人对林女史说:“林女史,这位姐姐是从福宁殿过来的,她是来找镜儿的。”
我微讶,打量着那个素不相识的宫人,不知道她为何要找我。
林女史问:“还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找镜儿?”
那位从福宁殿前来的宫女并不向林女史行礼,她微微一笑,直接开口道:“林女史,我们福宁殿内给一直给官家整理书案的那个丫头昨儿个生病了,医官看过后,说怕是要养上一些日子才能好的。
官家他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他提起,你们这司簿司里有一个很是乖巧的丫头,是他钦点过来的。官家命我今日过来瞧一瞧,说让我找到了人后就带去福宁殿里,让她继续给官家整理书案。以后,她就和我们一起去伺候官家了。”
我和林女史并王宫人三人都是一惊,林女史紧接着对我恭喜:“镜儿啊,你可真的是走运了。”
现如今,我对这司簿司已是很熟悉了,结交了许多相好的姐妹,突然之间,我很是不想换地方。
再者说了,虽然能福宁殿里伺候官家是许多宫女都期盼的天大好事,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那里,心里还是有一些畏惧的。
唉,但,官家的意思便是圣旨,我们都只能遵行啊。
我躬身一福,欢喜地说:“奴婢谢过官家恩典。”
林女史当即就要亲自去帮我收拾行囊,我知她的腕上有伤并不方便,便推辞说:“女史还是请先好好歇息吧,我自己去收拾便可以了。稍后,还要烦劳女史您去与穆司簿言明我的去向了。”
林女史对我说:“嗯,镜儿,你放心吧,我们会在簿子上给你改过来的。以后,在宫里的名录里,你就是登记在福宁殿的宫人了。到了福宁殿伺候官家之后,你一切可都要尽心啊。”
向林女史道谢了两句,我又客气地感谢她这一月来对我的照顾。随后,我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囊便跟着那个宫人去福宁殿了。
出了尚宫局之后,我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禁不住低呼一声。
听到了我的身音,宫人转身看我,她微是不满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赶紧低下了头,惶恐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哼。”
她继续向前走着,我则紧跟其后。
收拾完了行囊之后,我却将一样东西遗落在了我的卧房内。
这一个多月来,康王让人给我送来了许多的玩意儿,有花样新颖的香囊,有宫内难见的异彩胭脂,有贴心的暖手布包。。。。
反正,总共是有七八样的物件吧,我都没有用过,全放进了一个小匣子内存着。想着,哪天我能亲眼见到了他的时候,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
康王他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也不是一个傻子,已是都明白了。按理来说,我们这些宫婢们若是能当上官家的嫔妃自然是最好的一条出路,若是去作一个王爷的妾室那也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别人的那些想法我却不敢苟同。
我所求的那个能相伴一生的良人,他并不一定是什么富贵的王孙公子。我要找的人,需是一个能疼我、护我的人。哪怕他是街边的一个落魄乞丐,分文都没有,但若是他肯真心地对我好,我为何不能跟这样一个人过一世呢?
康王为人是很好,他待我也很好。不过,他的两名妾室都是美人,我根本比不上她们。我很清楚,康王对我的喜欢也只是一时看得新鲜而已,若是我嫁给了他之后,总有一天或者是很快,他就会厌倦了我。既然,我不贪图他日后可以给我富贵,那么,我现在拒绝了他总是无错的。
罢了,今日虽然是忘记拿那个木匣,改日我再回来寻就是了。而且,若是司簿司里的人看到了的话,应也能猜出来那木匣是我不小心落下的,说不定,她们会拿来福宁殿送还给我的。
。。。。。。。。
在福宁殿里住了有两天了,我也算是略微的熟悉了这里。
在后妃各殿阁里伺候的宫人们身穿粉紫色的宫装,二十四司内的宫人则身穿嫩粉色的宫装,而只有在福宁殿里伺候官家的这一群宫人们穿的却是一身嫩绿色的宫装,与别处宫人的穿戴都不同。
我那天刚到的时候,趁着官家还在前朝议事不必忙活,引我过来的那一个宫人将我日后要做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我。
她教导给我,官家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都该如何摆放、若是缺了何物该去哪里取来新的物品换上、给官家奉的茶应该摆在何处、官家召见朝臣时我应该站在哪里。。。。等等一些重要的事情。
总之,只要官家回来福宁殿去书房里坐着,我们便需在一旁伺候。而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大多就待在偏殿后属于宫人们居住的小院中。
今儿就是天宁节了,官家在前朝观看歌舞、他是不会使用书房的,所以,我无活计可做,恐怕是整个宫里最清闲的一个人。
福宁殿内其他的宫人或许还要帮官家更衣、梳洗,又有宫人要随身带着好几套用来替换的衣物随着官家去前朝内过节。她们有得忙了。
这两天内,我还没有见过官家一面。听说,他是歇在了琼华阁的张昭容那里,官家近来很是宠她。福宁殿这儿也拨了一些宫人过去伺候官家,怕的是琼华阁内的宫人不会伺候。
与我在一屋里同住的人是芸芸,她年纪只长我几个月,春天里刚过了十三岁的生辰。她不让我以‘姐姐’称呼自己,只说我们二人的年岁相当,又有缘能住在一起,以后就都以各自的名字相称便好了。
芸芸每天要做的事情和我一样也很是简单,她专门负责在茶房里烧水、把茶水端进书房内,然后由我把茶杯摆在桌上或递至官家的手里。听说,在寝室和正厅里都有别的人来端茶,那些地方就不需要芸芸去伺候了。
我知道,在整个禁内伺候贵人们的宫人有上万还多。我也曾见过,仅在蕊珠殿那小小的叠琼阁中伺候柔福帝姬的宫人就有不下数十。更何况,这福宁殿可是官家的寝殿,在这里伺候他的宫人,必然会是一个大的惊人的数字。
反正,官家今日是不会去书房的,我和芸芸二人就都无事可做了。我有问过芸芸,想知道官家他到底好不好伺候。她说,自己来福宁殿后的这几月里从没见过官家有发脾气的时候。
就如同这宫内几乎全部的宫人们一般,芸芸她也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郓王。除了给我解说这福宁殿内几个不好得罪的大宫女之外,她说的最多的一个人就是郓王了。
当时,见我并不为郓王的风采所动,她便说,我若是亲眼见过郓王之后也会喜欢上他的。我说自己早已见过他了,她就更是惊讶了,说‘既是见过了,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郓王!’。我故意气她,说郓王长得很难看。芸芸果然生气,和我闹在了一起。
自今早醒来了之后,我和芸芸相对而坐并止不住的叹气,都说很是无聊。我记起了那个被自己遗落的木匣,便说想要回去司簿司内一趟取回来。
芸芸说:“好啊,那我陪着你回去吧。横竖,咱们二人今日都是没事可以做的。”
我略有担忧,问:“需不需去跟别人说一声?”
芸芸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你不知道,整个宫里,属这福宁殿内的闲人是最多的了。就算今儿突然有别的事情临时要派人去做的话,咱们二人不在也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她都这样讲了,那我就放心了许多。
看看外面的天,我说:“那好吧。今儿个天冷,咱们都穿一件遮挡寒风的披风再出去吧。”
芸芸笑说:“可真是个心细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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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儿与芸芸的家世会在后文中提及,镜儿的父亲是武官,参照了高宗吴皇后父亲的事迹。
芸芸是莫须有人物,其父在赵佶兄长燕王的腹中任小吏。
周辉的《清波杂志》中记载,徽宗朝的宫女多能“跃马飞射,剪柳林,射绣球,击丸据鞍,开神臂弓,绝妙无伦。”
宋代宫女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
她们是除后妃以外的宫廷女性,被称为“宫女”、“宫人”、“内人”等。与历代宫女相似,她们同样经历进宫、宫中生活和解除宫女身份的生涯轨迹,但其亦有区别于前后时代的生活环境与生存方式。
宋代宫廷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承袭唐代,宫女大多通过官僚机构在民间选取两家女子入宫,入宫后的等级与分工制度也沿袭唐代。
但是随着宋代宫廷制度的演变和发展,宫女制度也逐渐产生变化。
在入宫方式方面,通过宫中私人关系入宫的现象增多,虽非主流,但较之唐代却有增加。
在宫女等级分工方面,宫女的等级划分详细,分工明确,相应的等级对应相应的分工,系统更为完善。
在宫女的管理法面,宋代宫廷对宫女的约束力度明显增强,对于宫女的管制十分严谨。
这些变化,使宋代宫廷逐渐形成严谨、内敛的风气。
在此氛围中,宋代宫女的生活、命运都掌握在宫廷上层的手中,被动性较强。
宫女或晋升为后妃,成为皇帝的妻妾,或由于种种原因被放出宫去,或在战争中被掳去异乡。
而在迥异的命运中,人际关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良好的人际关系有利于宫女日后的命运,而无此条件的宫女,她们命运的随机性则更强。
(《宋代宫女研究》,张迅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