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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占卜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季寿成考虑好要不要去秦家,一辆马车就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马车上下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俊美的少年,与十多天前相比,瓜子脸显得更尖了,因为有些消瘦,乌黑的眼睛也更大了。
“你怎么把他给送来了?”李四出门问赶车的车夫。
“我也没办法啊,他自己都跑出去好几回了!”来人说。“最远的时候都已经跑出一条街了,伙计都去追,巡逻的捕快直问我家掌柜是不是拐卖人口了。最要命的是,他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儿,一箭就把店里两人也抱不过来的柱子射了个对穿,吓的掌柜的用腻子和朱漆重新把那个洞给糊上了。你说这箭要是射人身上,我们十个伙计摞成摞也得穿个血窟窿啊。后来,谁也不敢管他了,掌柜的说了,元帅府还招侍卫呢,这么厉害搁他那屈才了,让给送这儿来……”
季寿成和小宝俩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甘示弱。瞪了一会之后,季寿成还是败下阵来。
“不是说等一个月的吗?”
“不!”
“再等十多天就好了啊?”
“不!”
“我这里很危险。”
“不!不!不!”
小宝明显是急糊涂了,从头至尾就一个字。
看着小宝消瘦苍白的小脸,季寿成也有些心疼。把他丢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在等待中煎熬,小宝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吧?看这脸,都尖了。
好久没有拥小宝入怀了,他有些怀念那个又软又充满弹性的感觉。季寿成叹了一口气,把小宝抱在了怀里。
小宝则依旧挣扎着,“不!”
这个小祖宗真正的发脾气了,早上来了之后,不吃也不喝。说话就一个字:“不!”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也要将元帅府的柱子射个对穿。
没安抚好他之前,秦家三太爷家也去不成了。马车都备好了,不去秦家,带小宝去别的地方逛逛也成,把他哄开心了,好再送回去。
季寿成在小宝的身上一边摸索着一边在思考,突然在小宝腰上摸到个圆鼓鼓的荷包。季寿成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要把荷包掏出来。
“不!”小宝捂住荷包,又扭腰又摇头,依旧和季寿成对着干。
隔着布料把荷包捏了捏,季寿成心里有了打算。
“福伯,我的这些封地里,有没有雾气比较重的山?有温泉的最好?”
管家福伯想了想说,“有,就是路有些不好走,在西面有个叫青山的山上,雾气就很重,有没有温泉就不知道了。只是先皇赐下地来那会去看过一次。”
“行了,四儿,叫车夫别歇着了,咱去那山里转转吧。”小宝不开心的话,没有比上山更能逗他开心的了。别用弓箭乱射了,我在山里给你找几个好靶子。
就这样,季寿成拉着别别扭扭的小宝坐上马车,朝自己从未谋面的封地走去。一路上小宝依旧嘟着嘴,对喧哗热闹的街道置若罔闻。他在金满楼住的客房就是临街的,最初的几天就把热闹瞧了个遍。不过没有季寿成的日子很快就变的索然无味起来。
马车出了城,又从官道上拐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随着马车的行进,周围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嘈杂的叫卖声已经被啾啾鸟叫所代替。空气中也渐渐充斥了青草和野花的香气。小宝开始变得有点兴趣了。
来到山脚下,季寿成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将气吐出,感觉这几日郁积在胸中的浊气被这山里的空气洗涤一新。拉着小宝踏上布满青苔的石级向上走去。
小宝很久没有上过山了,进山了之后就像解开了绳索的小马驹,撒着欢的在树丛中疯跑起来。季寿成有心喊住他,不过看他那么开心也就放弃了。况且这山里根本没有路,原来进山处的石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走了二十几级之后就根本没有什么石阶了,只在灌木草丛中有一条模糊不清的小径,也不知多少年没人造访了。反正也没有路,小宝爱去哪就去哪吧。
这座小山还真是清,幽,奇,峻,山间植被翠绿,层峦叠嶂。泉水随处可见,在树丛山石间跌宕起伏,景色常常在一个转弯之后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令人眼前一亮,心生赞叹。
众人向高处走去,渐渐的走入了一团薄雾。朦朦胧胧的山谷,笼罩了一层轻纱,影影焯焯的,苍翠的树木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一幅淡墨的写意山水。连雾中的鸟鸣也变的飘渺起来,不似人间。
季寿成见惯了巍峨险峻的西疆大山,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空幽俊灵的所在。连小宝都放松了脚步,伸手去抓那些流动着的云雾。季寿成将他拉在身边,为他轻轻擦去凝结在发丝上的水珠。一阵风吹过,薄薄的雾气被风吹散,又是满眼翠绿。
“宝,我看见那边有只小兔,我们过去看看?”季寿成趁着给小宝擦头发,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恩。”小宝点头答应了。
季寿成拉着小宝向丛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面打手势,叫侍卫们不要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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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间的空气依旧是那么清新湿润。芸祉清将花瓶中的清水换掉,插/上了今晨新采鲜花。不知名的小黄花在细小的瓶口处怒放着,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沉寂了多年的微黄纸片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了,仿佛是在提醒他,命运之轮即将驶到一个重要的路口上。
他的性情自小就很寡淡,所以当师祖将这篇卦文给他的时候,年幼的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出于对师祖的尊重,将纸片夹在了一本珍贵的典籍之中。这一放,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他随从师傅走过山山水水,偶尔也进入俗世帮助他人,他冷眼旁观世人,有同床异梦的财主夫妻,有貌合神离的官宦家庭,有一厢情愿的闺中小姐,也有醉心名利的势利小人。随着他读过的书越来越多,见过的分分合合越来越多,他就越来越清楚那张纸片上的文字意味着什么。在所有姻缘的卦象中,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自己的姻缘。
今年他就满二十了,即便是冷清如此,也到了对自己婚姻好奇的时候。只是他有些怀疑,自己平素只喜欢静静的看书,也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兰心慧智的女子会对自己如此青睐?这几日他也会偷偷的想,“那人”究竟是胖是瘦?眼睛是大还是小?能与自己这么合拍,一定是读过不少书的知性女子?想着想着,脸颊还会微微泛红。
怀着这样的好奇和向往,他昨日曾经为“那人”起过一卦,但是卦象竟然是空的。空卦只能说明两个情况,要么“那人”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命格高于自己。
术师是一个很有局限的职业,并不是任何人的命运都能够窥探。命格高于自己的,或者曾经被高人转过命的人,术师就完全没有办法了。这就是为什么术师在大季只是像一种传说一样。当一名术师,需要天赋。但是当一个术师的天赋再高,推算的再准,如果命格很低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对他来说那扇心门都是关闭的。
所以,在显贵和术师之间形成了这样一个悖论:问卦者命格高于术师的,就是把术师抓来严刑拷打也没有用。问卦者命格低于术师的,术师如果不愿帮忙,自己起上一卦,也就早早的逃之夭夭躲避祸事去了。现在大季的术师不足十人,散落在广袤的疆域里。大多数人的命格只到公卿。能够窥探皇族命运的,两三百年也只出了一个,这就是芸祉清早已仙逝的师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千百年来术师都没有进入朝堂的原因。命格低的,对于皇帝来说是鸡肋。命格比皇族还高的,皇帝都如坐针芒,除都来不及除,又怎么会放在朝堂上?
芸祉清陷入了困惑当中,如果“那人”不存在,师祖为什么要骗我?如果“那人”存在,肯定是非富即贵,而且地位不一般。京城里有这样的官家小姐吗?这么高贵的官家小姐,又怎么能甘愿委身给自己这么一个居无定所整日青灯古籍为伴的读书人呢?
想到这儿,心中实在理不开头绪,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自己的玉卦片。这付卦片跟了自己十几年,摸起来手感很莹润,让他很有安心感。看着卦片,他咬了咬牙,决定为自己卜一卦。
卦象出来后,他真的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师说卦师不能经常给自己卜卦了。都说当局者迷,芸祉清看了更不知该怎么办了。
……如果有缘,这几日向南方走,可能会遇到“她”?
哪位闺中小姐会到这么一个荒废的空山上来?就算是山中景色不错,但是道路难行。难道说,对方也是一位云游的术师?不可能,师傅说现在大季只有一位女术师了,都已经七十多岁高寿了……
丰厓先生隔着两道木窗,看着对面芸祉清一会怅然若失,一会心生疑虑,一会又患得患失。这是他教授了芸祉清十几年来,看到过他最多表情的一天。芸祉清在为什么烦忧他是知道的。这些年来,芸祉清只是潜心学习,对于男女之事向来不感兴趣,丰厓先生曾经以为芸祉清已经将自己的这段好姻缘忘记了。看来今天他是想起来了。说的也是,这么好的一段姻缘,也是丰厓先生这几十年来见过的最美好的一个了,谁能忘得了呢?
丰厓先生看着芸祉清神情变换了几次,终于拿起油纸伞缓缓的走出院门,不由得点点头。这个孩子身世可怜,偏偏又是一副慢性情,能有个温婉的好妻子给他关爱,他这个当老师的再高兴不过了。
芸祉清沿着一条小径向南缓缓的走去。他心跳的很快,对于素来平静的他,这种感觉从未有过,难过的他几次都想回到小屋里去。不过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直到走过一片密林,来到几棵参天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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