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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楼
没有里面的吩咐,马夫继续驾车在街上转悠着。车内,尹若雪窝在雨化田怀里,用指尖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描画着。刚刚那一吻,想来都觉得太动人心魄了,到现在自己的心里还懵懵的。“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听得头上传来雨化田的声音,“啊”地一下坐起身来:“你又要甩开我了?哼,要再丢下我,我就把你雨未言的画像贴满全城,看你往哪儿躲!”
“我倒想找个笼子把你关在里面随身带着,省得你成日里到处给我招惹是非。”贴满全城?这胆大包天的丫头的确做得出来这种事,雨化田勾唇一笑,“我有我要办的事,不能什么时候都看顾着你,老实地呆在家里,有空我来看你,嗯。”东厂那边儿定是派出了不少人在外面搜索她和张景逸,最好还是亲自将她‘押’回家去。
“那好吧。”知道雨化田不屑于为这种事诓自己,尹若雪又顺势窝了回去,眯着眼继续享受他身上淡淡的幽香。
“真是个懒骨头,坐没坐相。夏天怕热、冬天畏寒,没用的东西。”握住那双微凉的手,雨化田闭目凝神,任由尹若雪支使了车夫往回家的路上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当街的宅子前,不过看样子只是个后门,门楣上以小篆写了‘倾月’二字。守门儿的小厮六儿一见尹若雪便迎了上来?:“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楼主昨儿还念叨着你呢。”
“婉婉人呢?”
“楼主今早去了昭霖观,明儿早准回来,大小姐的揽月轩已经收拾妥当了。”六儿一边答着话,一边偷瞄了几眼尹若雪身后的人。
“车上我的包袱送进去就行了。”交代好六儿,尹若雪直接拉着雨化田进了宅子。
过了后门回廊,一方临水的小园子出现在了眼前。园内种着的白梅已经打上了骨朵,梅树旁是一架紫木秋千,和七只寸把高、排成北斗状的石柱子。一座三曲的小桥跨过水面直伸到对岸的小楼前,水里原先的夏荷早已没了踪影,薄薄地冰面像极了一轮圆月。
“你何时多出个妹妹?”看尹若雪活泼过头地一脚踩上石柱子,雨化田开始还抓紧了她的手,防着她滑下来,后来见她几个轻踏熟练地下了地才放开手问道。
“这倾月楼是舅舅当年离京时留给我的,我管着管着就觉得烦了。几年前,一个大雪天,婉婉晕倒在后门边儿上,救了回来后她就一直管我‘姐姐’、‘姐姐’地叫,我看她还挺会打理事务的,就干脆撂了这摊子麻烦,做我的逍遥闲人去了。”摸了摸久未见到的秋千架,冷冷地一个灵惊缩回了手,接着说道:“在应天府,你见过的问玉、花容本来也是楼里的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与婉婉和不到一块儿,离了京城自立门户去了。”刚走上小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拉着雨化田急赶急地往屋里走。
整理干净的揽月轩就像三年前主人未离开时一样,进门后生起的火炉正一点点地向屋里散着热气。雨化田坐在侧间的书室里,眼前一张一人多长的书桌,桌上的台布细看之下竟是一幅标志明细的大明江山图。三面抵墙的书架上从六书五艺到兵书旁类一应俱全,想来是当年尹鸢留下的。随手拨了拨几案上的瑶琴,便听见尹若雪‘噔噔噔’下楼来的声音。
“这是我家老头子在世那会儿送给舅舅的,还没等搁到舅舅手里就被我缠着要了来。谁知道我长大了也就只有这么高的个儿,披在身上脚跟后还拖了老长一截。”为雨化田披上件水貂毛领子的暗锦斗篷,看看果然只有眼前这人才与之配得上,满意地一笑,尹若雪打趣道:“这个你总不会嫌了吧?更深夜寒的时候披着它,你就会想起我还在烛前枯等,然后会不会来找我呢。”
扼住正在为自己搭搭扣的手,雨化田问道:“我是何人,是做什么的,问也不问一句就下了死心跟着我,也不怕以后悔不当初?”
“不好奇那是假的,不过你不说我也不想问;再说了你的过去与我有何相干,我只用得到雨未言的心就够了。”翻过手掌摊到雨化田面前,“你要不要给我呀?”
“和你说正紧的,只会痴搅蛮缠,”轻轻打在尹若雪伸出的手心上,看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几天别出去,免得招上东厂的人,过几天我来看你。”行至门口,雨化田一顿,回身说了句:“此心换彼心,够不够?”说完袍摆带风地走了出去,留下尹若雪一人眉眼含笑地凑到火炉前,边探手取暖,边自言自语道:“今年也不是很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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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烘得暖暖的揽月轩里安分地呆了两三天,听得下人来说,祝婉婉被一场大雪困在了昭霖观,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尹若雪合上快翻烂了的兵书,往桌上一趴正喊着“无聊”,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禽鸟振翅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地跑出去看。园子里的秋千架上果然停着常小文的那只猎鹰,取下鹰腿上捎的纸条看了看,尹若雪就着纸条的背面写了见面的地点,放回了猎鹰。赴约前想起雨化田的嘱咐,觉着那日自己一身男装,东厂那群笨蛋死也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出了门。
等到了约定的地点,远远看见常小文恢复了鞑靼人装扮早早地等在那儿了。便喊了声“布鲁都!”。
“阿雪!”常小文也开心地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太慢了吧,我在这儿鬼京城可是等得骨头都硬了。”
“去你的,你是等我吗?以前我三请四请地都不跟我来,现在要不是为了你那个‘心肝儿宝贝儿开心果’,你才不会这么义气呢!”扭到常小文身后东瞧瞧、西看看,“你家花心萝卜没跟你来啊,我还想见识见识,是谁勾走了咱们鞑靼部族长女儿的心呢!”
“别提那死东西,又进宫去陪老妖婆了!”
“咦?吃醋啦?”哈哈地笑着,尹若雪把手搭在常小文肩上,“怕什么,今天是腊八,皇帝绝对会待在万老女人身边,她还能干出些什么呀?走,我陪你喝酒去!”
“就你,你除了会喝那倒酸不甜的葡萄酒,还会喝什么?”
“呸,那你去是不去啊?”
“去,怎么不去!没你舅舅和我家死鬼老爹盯着,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去!”常小文像在大漠里一样和尹若雪勾肩搭背地往华灯初上的酒肆走去。
当奉命去跟踪保护尹若雪的探子将看到的这幕报告给继学勇时,继学勇被差点儿被口里正吃着的麻仁酥呛得背过气去,拍着胸等缓过气来,便是一脚踢在了那探子腿上:“妈的,你让爷爷怎么给督主说,啊?嫌我命长了是吧!”
“三档头,不如咱先报给大档头,让大档头去说。”探子哭丧着脸建议道。
继学勇一听,觉得的确是个好办法,擦了擦嘴就去找屠晋。结果说给屠晋听了,只见他摇了摇头,“督主刚刚出去了,我怎么帮你。”末了丢给继学勇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就去忙着收集张景逸家案子的证据的事儿了。留下继学勇摸着光头,直悲叹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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