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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离开女牢又去了男监,那里的气味更加污浊。那李大虎和想像中没什么两样,粗犷浓重的眉眼间自带一股狠绝之气。
得知了武汀的身份后,李大虎却笑了起来:“大人,老张头是我踢伤的,也是我和小娘子做下了那事。怎么发落全凭大人们做主了。”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大人,您瞧不明白吗?不是我要魏氏的性命,是张家,是张家不想让她活了。只是可惜了小娘子的一双手,那么嫩哪,啧啧。”
武汀心中早已想明白前后事情,面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漾起了嘲讽,缓缓说道:“你这样的人,即使娶妻生子也只会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还真不如像现在这样断了子孙的好。”
武汀不愿再与他多说话,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阵阵李大虎的恶骂声。
就算是换了旁的温吞男人,也是不会轻易原谅断了自己子孙的人吧,何况是李大虎这样的,定是要拉着那人一起下地狱的。李大虎死咬着不放,张家又不再管魏氏的死活,他却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下发生。
第二天午春县衙外张贴了告示:七月初三魏氏一案知情者速报官府,属实者赏白银二十两。
耐心等了几天,竟真有人前来揭了告示,说是魏氏一案的知情人,称是几月前去外县贩卖布匹,案发时并不在县中。午春县令便又升起堂来。
这知情人是个行商,姓张,平日里有一半的时间在外。因总去李大虎的酒馆喝酒,和他也就熟稔起来。因半年前李大虎在一次醉酒后曾和他说过想趁张秀才外出强要了魏氏的想法。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定是那李大虎做下的孽事了。
那李大虎本还是不认,但见人证言辞切切,也只得低下头承认了。围观的民众又是一阵唏嘘。
退堂后,武汀又去了女监。
与上次相见那魏氏更瑟缩了,只是眼神明亮了些许。
“终是还了你一个清白,等上面批文下来,你就可以回家了。”说到最后一句,年轻的知州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让人不敢逼视的丑陋面庞似有泪痕划过,魏氏跪下身子道:“大人的恩德民妇今生无以为抱,来生定为大人结草衔环。”话声中隐有绝然之意。
武汀身子一凛,他心中一片清明,魏氏话中的意思他再是明白不过。
于是,看押魏氏的狱卒看到了让他惊讶了多年的一幕:年轻的知州大人,竟对那个犯妇作了个揖,还说了一句“望自珍重”。
第二天一早女监里传出消息,说是魏氏用碗片割了脖颈,自尽了。
“你们肯定没见过那么多的血,进去抬尸体的时候都快没脚脖子啦。”当牢头的张大膀子坐在城西酒馆外面的桌子旁,喝了半碗酒,用满是油污的袖子抹了抹嘴,四周围上来的人渐渐的多了,“哎呀,用碗片割脖子,这小娘们还真是下的去手啊。”
“不是已经判了她清白么,怎么还死了呢?”卖熟食的王六傻呆呆的问道。
“就算是清白的,可也坏了名声啊,而且她那张脸也真真不像个人脸的样子了,出了大牢也没办法见人。”张大膀子晃了晃脑袋。
“啧啧,平白的一个小娘子就这么没了。现在想想还是挺好的人呢。”
“谁说不是呀,平日里见她也不像做出那等丑事的人。就连做的鞋样子也好看。”
“二婶儿,你现在又这么说,当时县衙找知情的人去作证,你怎么不一起去呀?”
“哎呦呦,小五子,瞧你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阵也就散去各忙各的了。这些人平日里不是不晓得魏氏的为人,只是让他们为个与自己不沾亲带故的人走进衙门口,惹一身是非回来,他们是断断不会去做的。
事情都落定后,武知州就在县城里闲逛了起来。走到霁雨巷的时候,还是打听了张家的位置。
院门半掩着,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门,就听里面有人应声出来。
“您是?”开门的是个年轻人,但却一脸的憔悴。
武汀拱了拱手,报上了姓名。那开门的就是张宏,连忙将武汀让进了院子。本是要让进屋里的,武汀示意只是在院子说几句话。
张宏有些拘谨的站着,想着这位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却已经坐上知州的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也还了魏氏清白,你们张家可以抬头做人了。”武知州环视一下秋日里显得衰败的小院,不紧不慢的说。
“这还要多谢大人。”张宏拱手谢到。
这时东屋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隐有老妇低语倒水的声音。
“那是家父和母亲。家父的身体自那日起就没好转过。”见武汀侧耳细听,张秀才解释道。
“张公子是何时考取的秀才呢?”武汀没有接话只是抬眼问道。
“十三岁。”回话时隐隐带了些自傲的语气出来。
“我也只是十五岁考取的,张公子果真是聪慧的人啊。”武汀站在院中的一颗落了一半叶子的大树下,双手拢在袖子里,幽幽的说着夸奖的话。
“大人说笑了。”这也是他至今引以为傲的事情,虽然十几年来并没考取什么功名,但说起以往的辉煌还是有些骄傲的。
“可是这么聪慧的人怎么就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情呢,张公子?”刚过而立之年的知州紧紧的盯着二十六岁的秀才。
“不知道大人在说笑些什么?”秀才的声音里有了些颤意。
年轻的知州乎的笑了起来:“把自己妻子的脸划成那样,用心还真是狠毒呀。”看着晃了身形的秀才一眼,武汀接着说道:“结发七年的妻子,什么为人你自是知晓的吧。案发的当晚你第一个进屋,屋内的情形你自是看的明明白白。无奈事情越发大了起来,整个县城的人都晓得你张秀才屋里出现了别的男人。书读多了的人自是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张家的脸在那一夜丢了个干净。张秀才你恨来恨去,打不过李大虎就对自己的妻子下手。”
张秀才的身子在秋日的阳光下晃了几晃,脸色白了起来。
“毁了一个女人的容貌比杀了她都严重。就算最后得了清白,可一个妇人顶着那样的一张脸也是难活下去的呀。明知不是她的错,却忍着不说出来,竟是要把她逼上死路的。为了一张不值几两银子的面皮,竟做出了这样狠绝的事情。”知州大人叹口气,目光凛然,“魏氏一心求死自是对你寒了心。张秀才,你再聪明又能怎样呢。”
懒得再多说什么,也不管怔忪的秀才,武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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