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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谣(2)【修】
次日清晨,墨歌听到敲门声,断断续续持续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停止,他闭了气,看着小二推开门走进来。
小二轻轻推开门,小声喊了声“道长?”没有反应,又提高声音喊了两三声,见还是没反应,便大着胆子走到床前,只见墨歌双眼紧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声,死命地捂住嘴,颤抖着手探到墨歌鼻端,竟毫无生气。
墨歌好笑地看着小二飞一般转身逃离,他从床上跳起,一把捂住小二的嘴,在他耳畔低声道:“别叫,别动。”小二一脸惨白地任由墨歌将他拉到椅子上,颤声问道:“道长,你究竟是人是鬼?”墨歌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水,随手递给那小二,“你说我是人是鬼?”
小二瞪大了眼,诺诺地点头道:“道长,道长果然是高人,竟……。”
“竟还活着,是吗?”墨歌接口道。小二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死命地点头。墨歌又替自己倒了杯水,看向小二的眼神变的凌厉,板着脸道:“你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竟让你如此慌张。”
在小二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墨歌明白了大概。
大约一个月前,客栈来了两位奇怪的客人,二人均是蒙着面,看身形大约是一男一女,男的着一身紫衣,女的一身黄裳,打尖的客人见着这二人有些奇怪,便不由地小声议论开来,那二人也不在乎,只掏出一锭银子要了一间上房,小二虽然奇怪却不敢多言,将二人领至房间,当问及是否还有需要时被关在了门外。是夜,从房内传出凄厉的笛声,若有似无,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笛声响了大半夜,奇怪的是竟无一人抱怨,整座客栈除了笛声死一般的寂静。
次日清晨,小二发现房内二人已不知去向。事端便是在此后发生的,第二日来了一位客人住的正是那个房间,次日却发现房内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此事一时成了悬案,拖了月余还未解决。
墨歌打发小二走了,支着下巴慢慢思考着。
“师弟,这恐怕不是人做的。”
“嗯,若是真如你所说和苏府脱不了干系,恐怕还是要走一趟的。”
苏府是临川最有名的大家,便是街上的三岁孩童也能准确地告诉你它的具体地址。墨歌自然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只见门庭广阔,足足占了半条街,粉墙黛瓦颇具江南特色,只是其中的富丽堂皇自不必说。
墨歌指着那扇暗红朱漆大门上的牌匾道:“这苏府二字竟还是当今圣上亲笔题的。”
“那是自然,当今皇上的母亲是苏府的姑奶奶,苏家近些年来更是扶摇直上,在朝中为官的苏家子孙也不在少数。”
二人谈话间,从苏府走出一蒙面人,墨歌眼前一亮道:“师兄,你瞧,这人可像店小二描述的?”
“嗯,我们跟上去,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蒙面人一路走,墨歌小心地跟在后头,最后竟走进了一家青楼,墨歌一脸愕然,无奈只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纱帘之后,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立马有鸨母热情地迎上来,“哎呦,这位小道长也来我们碧月楼呀,挑挑,这么多姑娘看上了哪一个?”
墨歌听到周围有姑娘吃吃地笑了,低声细语大抵是说道士竟也来青楼寻欢。他拧了拧眉,丢给鸨母一锭银子,鸨母两眼放光道:“道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墨歌道:“你可看见刚才进来的蒙面人去了哪里?”
“蒙面人?”鸨母一脸莫名,墨歌暗叫一声不好,鸨母又道:“刚才只有一位公子进来,点了楼里的头牌月娘。”
“那公子可穿了件紫衫?”
“正是。”
“他在哪?”
“在,后头的凝碧轩。”
墨歌不待鸨母说完便飞身掠了出去,留下鸨母在后头直跳脚。
碧月楼是临川最风雅的风月场,又有苏府在后头做靠山,端的的是高雅风流,后院连廊水榭,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墨歌沿着连廊一路飞奔,廊边的房内传出丝竹咿呀的调子,春天淡雅自然的花香被浓烈的脂粉香气渗透,带着说不出的奇异感。
“在那头。”墨歌远远地瞧见了一座别致的水阁,凌空建在水中央,四周是粉紫色的纱帐迎风而舞,阁中传出泠泠琴声,馥郁的脂粉气渐渐淡了,嘈杂琐碎的声音变成淙淙的水声,和着婉转的鸟鸣,一时间让人心旷神怡。
墨歌放慢了脚步,不知何时起竟响起了悠悠的箫声,“有客自远方来,月娘在此恭候多时了。”女子如黄莺般清脆的嗓音和着流水随微风扑面而来。
墨歌凝住心神,唯恐声音中藏了幻术,却发觉什么也没有,只有少女特有的娇笑在空中飘散开来。
走进阁中,只见一鹅黄衣衫的女子坐在中央低眉抚琴,另有一紫衣人临水背对而立,墨歌躬身道:“沂山墨歌。”话音刚落,匣中声音传来,“沂山梓夜。”
“师兄,你……”墨歌愕然,却听梓夜道:“若我猜的不错,姑娘便是姚黄,而这位公子应是魏紫吧。”
“梓夜道长猜的不错,在下正是魏紫。久闻沂山道术天下一绝,今日看来沂山弟子果然不凡”紫衣人转过身来,一袭宽大的深紫罩袍,内里的白色深衣下摆处用紫银的细线绣着繁复的牡丹纹样,看着那一张妖娆的有些过分的精致脸庞不禁让墨歌怀疑此人究竟是不是男子了,不由赞叹道:“姚黄,魏紫,不愧为花中之王。”
姚黄起身倒了两杯茶,笑道:“墨歌道长谬赞了。”
梓夜用只能两人才听的见的声音道:“花乃天地间的灵物,此二人又颇有道行,应当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自毁道行的事,这事恐怕另有蹊跷。”
墨歌微微点点头,对姚黄道:“我当真没料到姚黄姑娘竟然会来这青楼当姑娘。”姚黄不以为意道:“这有何不可,道长都能来这青楼,更何况我也是卖艺不卖身。”墨歌眨眨眼,对着魏紫一笑道:“我来这青楼,还得多亏了魏公子。魏公子,是吧?”
魏紫靠着梨花木小几随意一坐,道:“那墨歌道长可是要感激我?”
墨歌正色道:“感激那是自然的,就是不知魏公子是觉得苏府风景美呢,还是这碧月楼更美些呢?“
“你们也别叫我什么魏公子了,喊我阿紫便是。”
“那阿紫也唤我墨歌就好。”墨歌改了口,又道:“阿紫可别欺我不曾去过苏府。”
魏紫低下头,墨色的长发低垂,散了一地,久久没有答话。梓夜道:“阿紫可是有难处?”姚黄听罢摇摇头,只是叹了口气,复又弹起琴来,墨歌听的分明,那调子正是骨笛所奏,由古琴弹出,却多了份苍凉,少了些凌厉。
“我与人有约定,不得将此事随意说出,若是墨歌执意要寻答案,我倒也不拦着。”魏紫斟酌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刚才见着梓夜,便猜那藏着梓夜的匣子可是下了锁魂咒。若真是如此,那梓夜该是听过迷魂引的。”
梓夜静默片刻,道:“原来如此,师弟,我们走吧。”墨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多谢阿紫了,阿紫以后若是有困难,我和师兄定当相助。”
魏紫起身,施了一礼,道:“墨歌,我能说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那今日就告辞了,打扰了。”
墨歌走出老远,又听见凝碧轩内传出箫声呜咽,带着说不尽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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