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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夜已经很深了。
春天的夜，气温还是很低的。
“爸爸，宵夜我放在这里了，要趁热吃掉哦！”井野将做好的宵夜放到了桌上。
看着沉默不言的父亲，她感到有些奇怪。
在山下经营着花店的父亲为何会突然回来？
“井野，你过来一下……”山中亥一叫住了正欲出门的女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井野不明就里地折返身来，在暖炉台边坐下。
“井野今年十六岁了吧？”
“是呢，爸爸真是的！都记不住我的生日。”井野嗔怪道，“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啊？”
“十六岁……比那边的二少爷小了一岁啊……”山中亥一没有理会女儿的疑惑，低头自顾自地说着。
“啊？什么二少爷啊？爸爸你在说什么啊？”看着今日有些不同寻常的父亲，井野感到不安起来。
“井野，宇智波家的人来提亲了……”
“我不嫁！”井野突然大喊了起来，看向山中亥一的眼神竟然有了哀求之意，“他们来提亲关我们什么事……爸爸，不会是我的对不对？”
“……”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不……不是我……对吧？爸爸你吓唬我的对吧？”井野得不到回应，抓着山中亥一的衣袖不住地摇晃，心中的恐惧慢慢扩大开来。
不能将女儿嫁给宇智波家族——
这是狐族中人人皆知的道理。
除了这边和那边是不同的世界，不可以侵犯彼此的领域之外，更主要的，是对这个有钱有势的大家族的忌惮。
近百年来，狐族中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女人嫁进宇智波家族，可嫁过去的女人在被送回来后都非死即疯，慢慢的，宇智波这三个字就成了狐族每个待嫁女子心中最可怕的噩梦。
“井野，婚期是半个月之后，好好准备吧。”山中亥一低沉地说着，无视来自衣袖处的颤抖。他不敢抬头看井野，因为他害怕看到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眼中流露的绝望。
那样，会让他不顾一切的去打破好不容易设下的心防。
“爸爸！你就没有拒绝？！我不要！我不！”
“井野……”
井野，爸爸也不想你嫁的……
“嫁过去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的！爸爸你知道的……”
爸爸知道，可爸爸更知道祖训不能忘！
“不要这样……不要……你去帮我求求情啊！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很多的，为什么是我啊？！”
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父亲，井野的心一点点的沉到了谷底，她哭求着，近乎疯狂地摇撼着父亲的手，想让那岿然不动的身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撼动。
“够了！井野！”在井野的哭泣声中，山中亥一终于有了反应，可令井野心寒的是，父亲的下一个动作竟是甩开她的手。
“谁家的女儿不是心头肉？轮到我们，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我不能自私到因为我山中一家而使全族人无处安身啊！”
山中亥一的声音是颤抖的，借着昏黄的烛光，井野看见了他头上的白发。
眼前的这个男人老了。
曾经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将幼小的自己举过肩头的男人老了……
这样的认知，将井野的所有力气轰然抽离。
这都是命……
无奈啊……
“没有人可以帮到我的……我应该一开始就知道的……”井野呢喃着，站起身来慢慢向后退去，“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
夺门而出，少女脸上的最后一滴泪水徒然地摔碎在门边，映着清冷的月光，也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女儿啊……”
青灯照壁，是谁绝望的叹息。
“师傅，你睡了么？”
烛火幽幽，可屋里却没有回应。
“原来睡了啊……那我不吵你了！师傅您休息吧！”
鸣人大声地说完就准备转身回房。
“喂，小子，进来。”
果不其然，就在鸣人转身用力地踏了几步之后，屋内响起了令他满意的声音。
“嘿嘿……原来师傅没睡啊。”鸣人拉开门进去，吐吐舌头笑道，湛蓝的眼中跳过一抹顽皮的狡黠。
“明明知道师傅睡了还喊这么大声？外加地动山摇地离开？”穿戴整齐的自来也白了他一眼，“说说，在我门外磨咕了这么久干什么？”
“哈哈！被拆穿了……师傅你真不愧是好色仙人！”鸣人欢呼一声蹦跶了过去。
“死小鬼，说了不要叫我‘好色仙人’啊！”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少年，自来也扶额，心下再一次感叹——
小时候那个乖乖巧巧的小人儿到哪里去了啊？！
“咦？师傅，这是什么啊？”
在自来也暗自吐槽的时候，鸣人的目光却被搁在他手边的东西吸引了。
深蓝色缎面的封皮，看起来像个画册……
“喏，给你看看吧。”自来也烦恼地将那个大册子递给鸣人。
“哦……”鸣人接过来摆在桌上将它打开，“啊啦？这个人……”
装帧精美的册子里只镶着一张大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男子。
黑发黑眸，高鼻白肤……很完美的一张脸，愣是叫看惯了族中各色各样狐狸精的鸣人也有点傻眼了。可惊艳之后，鸣人的下一个感觉却是冷。照片里的男子确实很俊美，可盯得久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特别是那双勾魂摄魄的狭长凤眼，亮得惊人，却是叫人看不出半点心思，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人觉得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鸣人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背脊蔓延开来，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无端的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人，好冷啊……
“不舒服了吧？标致是标致，可这气场也太渗人了……宇智波家尽出这样的‘人才’。”自来也收回了相册，不无嘲讽地说道。
宇智波……对了！鸣人这才想起在方才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烫金的字，好像是写着‘宇智波佐助’。
佐助……有点耳熟啊……
“不可否认，宇智波家族的少爷个个都是精英，可这样的人多冷血，要是真嫁过去……”
自来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可鸣人却没有细听，此刻，他在不停地回想着些什么。
佐助？这名字真的很耳熟呢……是什么时候听过的呢？
随着记忆的追溯，慢慢的，鸣人甚至觉得刚才看过的照片也给他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照片上的人是很冷……可抛开这一层，却是那么的熟悉……一定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该死……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呢？想不起来了……
“明明小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小鬼头，虽然别扭了点……哈，和你这死小子一样，长大了就完全变样了！记得那时候你和他一见面就杠上……”
小时候？！对了！鸣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高鼻薄唇，眼眸如星，一头黑亮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着如缎的光泽……
鸣人一把拉过相册翻开再看，黑发黑眸，高鼻白肤……
……
“给你花。”
……
是那个小男孩？！
照片里的脸和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慢慢重叠在了一起，不差分毫。
“师傅，这是那个时候的小男孩？”
“哈？你才发现啊！”自来也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这就是这次联姻的对象么？”
“是啊……宇智波家族的二少爷，宇智波佐助。”
鸣人合上了照片，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井野嫁给他也算是郎才女貌，可这女娃娃的一生怕就是毁了……”自来也幽幽地道，眼中浮动起鸣人看不懂的情绪。
“已经决定是井野了么？”鸣人的眼前又浮现出井野在阳光下的笑颜，以及山中亥一离开时陡然苍老的背影。
“其实那边并没有指明一定要谁，只是过后我想了一下大蛇丸的话，觉得井野过去也许会有些不同也说不定……”
大蛇丸？是呢……他好像说了什么那边的二少爷很喜欢她之类的话。
“井野也见过佐助？”
“噗！他们哪里见过，是大蛇丸那家伙认错人了，他把金发蓝眼的井野认成是小时候的你了！”
“啊……”这下，鸣人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想，将错就错也好，若那小鬼真对你一见钟情了，没准儿井野不会步那些女人的后尘。”
“好色仙人你说什么啊！”鸣人脸上一红，什么一见钟情啊……真是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害怕嫁到宇智波家族里去啊？”看着自来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鸣人用手搓了搓发烫的脸，赶紧岔开了话题。
自来也喝了一口茶杯中已经冷掉的茶，叹息一声给鸣人讲起了那些古老的故事。
“早在妖族横行的时代，宇智波一族的先人就因为机缘巧合，和我们的祖先建立了联系。他们通过人狐通婚的方式得到了庇护和帮助,得以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到了平安时代，这个家族俨然成为了国中首屈一指的富户。”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妖族开始衰弱并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与此同时，人类成为了世界的主导。因为妖族曾经仗着异能奴役人类，所以在人族统治之后遭到了报复与屠杀，人与妖之间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和人类的战争以及生存坏境的恶化，妖族的后人最终选择了隐居山林，慢慢的，关于妖族的法力和存在，也就变成了只存在于各类怪谈里的故事。”
这些鸣人是知道的，人族和妖族的争斗……在那场浩劫里，狐族也不例外。在适宜生存的环境被破坏之后，狐族就全体迁居到了妙木山深处。
“我们本来只想守着这块好不容易找到的净土繁衍生息，却没想到事业如日中天的宇智波集团还是找上了门来。他们为了延续奇异的血统和幸运，向狐族提出了联姻的条件，若是不答应，就会动用其集团的财力将妙木山开发为观光旅游的圣地……”
“卑鄙！”鸣人啐了一口喊道，“既然是联姻，而且我们族里嫁过去的女子也生下了他们的后代，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们？！”
“鸣人……”自来也摸摸他的头，“你还小……好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上一任家主宇智波富岳有两个儿子，而他们的母亲宇智波美琴则是另一个财团的大小姐。你还真以为每一代宇智波家族的子嗣都是由我们狐族的女子生下的？那些嫁过去的女子是生了孩子，但生了孩子之后都被送了回来，而那些孩子……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啊？怎么会……长老们不知道么？！”
“怎么会不知道……每次被送回来的女人，哪个不是哭哭啼啼地求他们出面想要回自己的孩子，那种惨况……我是不想再见到了。”
“那为什么……”
“长老们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是不得不牺牲的。”
太过沉重的话题让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夜深了，陡然沉静的和室里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那……”过了一会儿，鸣人抬起头来，“那要是嫁过去的人不会生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悲剧发生了？”
“你憨啊！不会生孩子……除非嫁个男的过去。”
“就嫁个男的过去呀！那边不是没指名么？”
“男的……等等……鸣人你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啊！”
自来也看着鸣人格外认真的表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师傅，让我代替井野过去吧。”鸣人一双大眼睛望向自来也，“祸是我闯的，没理由让井野去当替身。再说了，我是男的，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那边的少爷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没准儿过不了三五年的就放我回来了。”
看着眼前坚定且单纯的孩子，自来也直摇头：“鸣人，你太天真了，好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的……”
“师傅，你也别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复杂呀！”
“你小孩子一个懂什么？！”
“我不小了！都十五了！师傅你也该让我自己做主干一件事了。”
“屁！这件事没得商量！”
……
持续半夜的争执下来，自来也自己都有点吃不消了，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坚定不移大有继续劝说下去架势的徒弟，他也只有摇头轰人的份儿了。
“你容我想想……”
容我想想……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答应的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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